第75章:伊米海姆

  三個月後,諾森德,冰冠冰川。

  一串腳步聲由遠及近,沐浴在北極夜色下的來人止住腳步,伸出一隻粗糙的大手敲響了伊米海姆的新大門。

  「警告!警告!未檢測到訪客許可權,家園警備系統已啟動。」

  諾莫瑞根口音的電子音響起。棱堡上方探出四架碩大的魚叉弩,上弦的銳利叉頭環繞著奧術符文,對準了客人所在的位置。

  「好吧,最起碼我確認你的確在這了,這就是你迎接客人的禮節嗎,馬庫斯?」

  來訪者摘下兜帽,直視著大門上閃爍紅光的攝像頭,緩緩開口。

  「巫妖王和他的爪牙們已經被圍困在冰冠堡壘,你這個……警備系統,是在防備誰呢?那些被聖騎士鳩佔鵲巢的可憐維庫人?」

  「某些擾人清夢的傢伙,可比天災軍團討厭多了,」一個身影從棱堡上一躍而下,一拳敲在高大獸人的胸口。

  「我在幾公裡外就能聞到你身上的臭味,」馬庫斯回應客人的挖苦。

  「怎麼?」他睡眼惺忪地打量著來者,滿臉嫌棄道:「部落覺得穩操勝券,終於打算撕破臉皮,對我這個可憐的聖騎士下手了?」

  馬庫斯拍了拍冰冷的大門,示意裡面的人把警報聲關了,抱著肩膀對來訪的獸人說:

  「你的狼騎兵呢?怎麼,打輸了一仗被派來人肉趟雷?芬德爾,給他一梭子,成全他!」

  「……」

  …………

  「說完趕緊滾……」馬庫斯打了個哈欠,先前那些話顯然是玩笑,突突了那位無限衝鋒旋風斬的部落大王家的衙內,他這個小身板可承受不起破壞紅藍聯盟的罪責。

  於是維庫人遺留的巨大壁爐旁,炭火被馬庫斯翻弄得畢剝作響,人類和獸人在爐火旁相對而坐,大眼瞪小眼。

  半晌,馬庫斯一臉不耐煩地打斷了獸人的話。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所以天譴之門的慘劇被你們歸咎於普特雷斯和一個恐懼魔王?瓦里瑪薩斯,曾經站在黑暗女士身邊的……部落的叛徒?」

  「最起碼官方給出的解釋是這樣。」

  小薩魯法爾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液體,讚許地挑了挑眉毛,「單論關係的話……你應該比我更熟悉你口中那位,黑暗女士。」

  屋子的主人慢條斯理地吹著杯口冒出的白汽,理直氣壯地和獸人對視,最終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希爾是希爾,她闖禍你們去找她要說法啊?老子是個聯盟!薩爾真是踏馬人精,一個人情讓他掰成八瓣用。說吧,薩魯法爾,又想讓我做什麼?」

  馬庫斯開口,「先說好,作為聯盟的官員,我可不想像提里奧那個老傢伙一樣躲到瘟疫之地逗蛆玩,你好歹也是一個部落大王的衙內,提要求之前想想外交問題。」

  「衙內?」薩魯法爾有些摸不著頭腦,還是用還算熟練的通用語回答道:

  「其實這次和薩爾無關,是弗丁讓我過來的。」

  坐在馬庫斯對面的薩魯法爾捧起杯子,喝了一口黑鐵烈酒。

  「天譴之門戰役讓我們損失慘重,薩爾被迫回到部落解決被遺忘者的……內部問題。你們的國王顯然對我們缺乏信任,庫卡隆目睹了他親手處決普特雷斯……」

  小薩魯法爾搖了搖頭:「那些說我們獸人兇殘的人真該親眼看看。」

  「嗤,」馬庫斯笑出了聲。「糾正你的說法,是暴風城的國王,我現在嚴格意義上是個黑戶。」

  他摩挲著頜下短須,「瓦里安又掰筷子了?要我說就該給他換一把掰不動的武器,最好配上一面盾牌。」

  小薩魯法爾只是嘆氣,顯然天譴之門的餘波讓他這些天過得不怎麼樣。

  「這種不信任……讓聯軍內部出現了很不和諧的聲音,進攻冰冠堡壘時,雙方各自為戰,還發生了很不愉快的摩擦……」

  「停停……」馬庫斯聞言「啪」地一聲就站起來了,很快啊!

  「有長進啊督軍?這避重就輕的話術你確定不是提里奧教你說的?」

  小薩魯法爾一張紅臉漲的發紫,「其實是……」

  馬庫斯看到他的反應,確認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嘲諷道:

  「其實是你老爸和穆拉丁看對方不順眼,想試試破天號和奧格瑞姆之錘哪艘船上炮射的更遠?」聖騎士笑得像只狐狸,想起了薩魯法爾大王那句「敢上我的床?你活不長了!」

  「你怎麼……」德拉諾什一臉詫異。

  「在艾澤拉斯,沒人能讓德拉諾什·薩魯法爾說一句謊話,除非謊話本身和你那個寶貝老爹有關。」

  馬庫斯一翻白眼,又追問了一句。

  「誰贏了?」

  小薩魯法爾張張嘴,驕傲的性格重新佔領高地,沒說出奧格瑞姆之錘更勝一籌這種謊話來。

  「飛船遭遇了瓦格里和骨龍軍團的襲擾,再加上戰事膠著,人心浮動,我父親……和聯盟指揮官之間的不愉快有失控趨勢。」

  馬庫斯揉了揉眉心,遊戲歷史中,小薩魯法爾戰死在天譴之門,喪子之痛讓老薩魯法爾無心與聯盟的爭鬥,而他救出了面前這位,好像讓那個老獸人……支棱起來了?

  「骨龍軍團參戰了?多少?」

  「全部……」小薩魯法爾答道:「包括最大的那一條。」

  「辛達苟薩都下場了?也是啊……阿爾薩斯也不傻,放著盟軍從老一懟到尾王。」

  在遊戲中玩家們參與的任何副本,都可以理解為扮演不同角色參與不同的歷史,哪怕是在同一副本的不同首領戰之間,扮演的身份都可能不同,因為在真正的魔獸歷史中,這些戰鬥很可能是同時發生的。

  「伯瓦爾呢?穆拉丁自己能做聯盟的主?」

  馬庫斯心下詫異,要知道破天號和奧格瑞姆之錘兩艘飛船,在冰冠堡壘之戰中只是為了掩護聯軍地面部隊的支援船和運兵船而已,薩魯法爾是部落最高指揮不假,但聯盟這邊的伯瓦爾·弗塔根,就是為了在老矮人犯渾的時候能拽一拽他。

  伯瓦爾作為暴風城的元帥和曾經的攝政王,無畏遠征軍的最高指揮官,對聯盟軍隊的掌控力不會在穆拉丁之下。

  「伯瓦爾……他……」小薩魯法爾吞吞吐吐。

  「怎麼了?難不成被阿爾薩斯抓走了?」

  馬庫斯無語地看著面前瞠目結舌的獸人督軍,身子癱進了沙發里。

  「我該說什麼好?世界線的收束嗎這是?」

  「所以……提里奧什麼意見?」

  馬庫斯搓了搓臉消化著熟悉的劇情。

  「弗丁說你清閑了太久了,灰燼審判軍……需要灰燼使者。」

  小薩魯法爾回答道。

  「我已經把它交給弗丁了……」

  馬庫斯當然不認為弗丁口中的灰燼使者指的會是弗丁自己。

  「當年那把劍選擇我只是個意外。」馬庫斯攤手道:

  「如果弗丁認為一個吉祥物能解決問題的話,我覺得他一定是老糊塗了。」馬庫斯苦笑道。

  馬庫斯敢保證,自己曾經只是出於某些不能宣之於眾的目的替莫格萊尼家解決了一點家務事,至於灰燼使者對他的認可,他只能表示萬般無奈和十分遺憾。

  對面的獸人聽到這句話點了點頭:「確實如此,我想象不到那把劍為何能接受你這種人。」

  「我就謙虛兩句你夠了啊!」

  被戳到痛處的聖騎士老羞成怒,捲起了袖子。

  「你剛剛才說過,我從不撒謊。」

  小薩魯法爾淡定的喝了一口杯中酒。

  「誰會相信一個穿著雪怪睡衣的人渣是灰燼使者?」

  「???」

  馬庫斯摸了摸自己的帥臉。

  「我一個聖騎士,被你一個獸人鄙視了?雪怪睡衣怎麼了?嘉年華典藏版你懂不懂?在這個世界上可是孤品!」

  「那你解釋一下莎莉為什麼拒絕參與薩隆礦坑行動?」

  「她一個女神官為什麼要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審判軍的醫官死光了?」馬庫斯理直氣壯。

  「在確定行動指揮是吉安娜之前她可是主動請纓的。」

  馬庫斯撓了撓臉:

  「呃……沒準是女孩子那幾天不方便,再說你們又不止一支行動小隊!」

  「靈魂烘爐方面的負責人是希爾瓦娜斯……」

  「夠了啊!我和希爾只是……」

  「你叫她什麼?」

  「聽說莎莉和布里奇特已經三四年沒說過話了。」

  「職場關係!你個獸人大老爺們,上哪知道的這麼多聯盟八卦?軍七的人都是廢物嗎?」

  馬庫斯煩躁地揮了揮手,表示認輸:

  「如果我不同意,你是不是打算胡攪蠻纏到下輩子。」

  「我接到的命令是這樣。」小薩魯法爾回答。

  「你為什麼不試著去說服一下你的神奇老爸?」馬庫斯掙扎道。

  「薩魯法爾高階督軍親口表示,原則上不抵觸與你合作。」小薩魯法爾滿臉嚴肅。

  「所以他默認我願意跟他合作嗎?」聖騎士抓狂.jpg。

  如果有可能的話,馬庫斯是真的不想和薩魯法爾大王有所交集。

  這位視榮耀高於生命的老獸人脾氣比幾年之後的矮人國王還要硬。,安其拉一戰,在達納蘇斯軍隊打下手的馬庫斯險些被這老傢伙氣死。

  總之就是意識形態千差萬別,薩魯法爾如果不是個獸人,馬庫斯給他的評價大概會是:尊重但難以親近。

  「你家老頭子這麼大年紀了,就沒想過退休回納格蘭養老?有他賴在上面,你做好打算穿一輩子傳家寶吧,高督不想當了?」

  聯想到之前小薩魯法爾身上那一套象徵著奧格門神的力量套裝,馬庫斯蠱惑道。

  「父親的聲望和我有什麼關係,他有他的榮譽,我將會有我的。」

  年輕的督軍完美繼承了父親的執拗基因,搖了搖頭。

  「嘶……小同志你這個思想很危險啊,成功路萬條,坑爹第一條。父子關係這麼融洽,怎麼在艾澤拉斯出人頭地?」

  馬庫斯老神在在:「打個商量,你搞掉你老爸,聯軍里,我挺當話事人。」

  聯想到艾澤拉斯父慈子孝的傳統,他補刀道。

  「請你尊重我的父親,朋友。」

  小薩魯法爾皺了皺眉,左手挽起了右胳膊的袖子,亮出一截鋒利的刀刃。

  「終究……還是沒保住嗎?」

  沒在意劍拔弩張的氛圍,馬庫斯的目光落在了小薩魯法爾殘缺的右臂上,獸人粗壯的小臂被從中間截肢,末端套上了一個神似碎手氏族標誌武器的狹長拳刃。

  德拉諾什一怔,隨後茫然地搖了搖頭。

  「天災藥劑沿著我的舊傷,破壞了小臂幾乎全部的肌腱,撿回一條命已經是萬幸了……太多人,太多人死在天譴之門了。」

  「我一直不能理解,我的……朋友。」小薩魯法爾注視著眼前救了他一命的人類。

  「在我們獸人眼中,鮮血與榮耀要高於生存和死亡,這些天有時我會想,是不是應當和庫卡隆的小夥子們一樣,戰死在天譴之門,而不是像懦夫一樣苟延殘喘的活著。」

  「像只牲畜一樣死在叛徒的毒霧裡,在我看來可沒什麼榮耀可言。」

  馬庫斯扇了扇鼻子,表示小薩魯法爾放的屁臭不可聞。

  「也許那樣,編程行屍走肉的你就有機會目睹你家老頭痛哭流涕地對你舉起戰斧。我猜他會說:我的兒子戰死在天譴之門,我來只是為了帶回他的屍體。」他繪聲繪色地模仿道。

  「那位老獸人,他比你想象的軟弱得多,」

  看著情緒低落的小薩魯法爾,馬庫斯難得的沒有尖酸刻薄:

  「否則他當年不會獨自穿過黑暗之門。」

  「那你呢?」小薩魯法爾迎上了馬庫斯的目光,「在灰燼審判軍最需要你的時候,你為什麼選擇了消失……你猜得到的,有人說……」

  「說我是膽小鬼,懦夫,逃兵,是聖光的恥辱。」馬庫斯淡淡回復。

  「我相信你不是……但,消滅巫妖王難道不是你們的使命嗎?作為一名白銀之手。」

  「艾澤拉斯離了誰都一樣轉,小年輕。」

  「這是我二十多年以來最寶貴的經驗,任何人。」

  馬庫斯搖頭,「至於消滅巫妖王,你既然提到了靈魂洪爐,還用我繼續說嗎?」

  房間內再次一片安靜,只剩下樺樹皮在壁爐中爆開的聲音。

  靈魂洪爐,天災軍團轉化靈魂的加工車間,聯軍攻陷那裡后,吉安娜見到了泰瑞納斯的靈魂,後者告訴女巫:

  亡者的世界需要有人節制。

  也就是說,一定要有一位巫妖王。

  「巫妖王無法被消滅,德拉諾什。」最終還是馬庫斯打破了沉默,「至於阿爾薩斯……他的敗亡只是時間問題……我只是,還沒想好該如何去面對故人。」

  德拉諾什眼中滿是頹然,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部落督軍,彷彿真的死在了安加薩。

  ………………

  良久,馬庫斯的視線落在獸人右手的拳刃上,發出一聲輕嘆。

  「三個條件。」

  「什麼?」小薩魯法爾一愣。

  「三件事,答應我這三件事,我去會會阿爾薩斯。」

  馬庫斯轉身上樓,帶上了卧室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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