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惡魔之血
不得不說,地獄咆哮家族的傳統之一,就是對伐木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執念。
而海加爾山腳下蔥蘢的岑木更是吼爹和吼少俠的心頭好。
數日前……
「加快速度!」
手握猩紅大斧的魁梧獸人倚靠在一捆伐好的木材上,略顯焦躁地催促道。
格羅姆的眉弓輕輕跳動著,踏上這片大陸以來,體內惡魔之血的躁動讓他越來越難以控制自己的脾氣——那感覺就彷彿是一團烈火在血脈之中流動,只有殺戮能平復這種焦灼的痛苦。
「我們得趕在那些精靈回來之前砍光這片林子。」格羅姆對身邊的綠皮小個子說道:「讓你的那些廢銅爛鐵加快速度。」
「我的撕裂者可是全世界最先進的!」地精大聲抗議道。
他拍了拍身下的伐木機械,昂著頭說:「你們付的薪水只有這麼點兒,你不能讓地精替你白打工,大個子!」
「你拿的已經夠多了,尼洛克。」
格羅姆按捺著脾氣對地精說:「你真是沒起錯名字,貪心的傢伙。」
貪心指尼洛克是格羅姆前不久認識的……工具人,事實上這個地精因為砍伐樹木惹惱了半神烏索克的追隨者——那些森林熊怪,而路過的獸人殺死了那些熊怪,作為代價,尼洛克要用地精撕裂者為部落砍光這篇樹林。
………………
「這些入侵者會砍光這些岑樹的。」
阿斯特蘭納,一個暗夜精靈義憤填膺地道,在他身邊,德魯伊們正在治療重傷的精靈斥候。
「冷靜,」一個德魯伊安撫他道:「這些入侵者顯示出了極強的攻擊性……而我們對他們,幾乎一無所知。」
他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斥候,「我們需要更多情報。」
「可是……」哨兵打扮的男精靈反駁道:「古樹之靈……」
德魯伊嘆了口氣,神色嚴肅:「古樹在這些入侵者身上聞到了危險的氣息……」
「惡魔!」此時醒來的斥候虛弱道:「是惡魔,他們回來了……」
在場的精靈盡皆變色,作為長生種族,萬年前那場大戰仍令他們心有餘悸,海水倒灌,大陸分崩離析的場景彷彿就在昨天。
「你說什麼?」精靈哨兵臉色大變,也不顧斥候的傷勢,蹲下身子搖晃著他的肩膀。
「我……我聞到了他們身上邪能的氣味……」斥候斷斷續續的說道:
「都死了……我的同伴們……那個拿著血色戰斧的惡魔!」
神情激動的斥候說完這些后,乾脆地再次昏死了過去。
作為第一個飲下惡魔之血的獸人,格羅姆身上的邪能氣息之重,幾乎能與阿克蒙德麾下的艾瑞達們相提並論,精靈們與闖入灰谷的戰歌氏族獸人僅僅打了個照面,便被狂暴的格羅姆三下五除二殺了個七零八落,僥倖逃脫的精靈們至今無法忘卻同伴們被戰斧肢解的慘狀。
「嘶……」哨兵眉頭緊鎖:「我們向諾達希爾方向求援吧。」
「來不及,」德魯伊搖了搖頭:「事實上我們已經向月神殿發出消息了,但等待援軍需要時間。」
「那……」
「我們還有其他盟友,」德魯伊笑了笑,「祂應該已經收到我們的召喚了。」
………………
「還有多遠?」
黑曜夜之翼將腦袋扭向身後,向背上的珊蒂斯詢問道。
「再向東邊飛大概三十里,我沒記錯的話,哨兵在那裡有一處觀測營地。」
女將軍伏在黑豹背上,堅硬的甲胄頂著馬庫斯的後背,讓他心裡覺得頗為失落。
「等等,」珊蒂斯突然出聲:「萬靈啊……那是什麼?」
馬庫斯沿著她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淡淡的煙塵在森林中升起,在馬庫斯的視線中,一棵高大的岑樹轟然倒塌,驚起一群飛鳥。
「吼!」
狂野的戰吼響徹整片灰谷,黑耀夜之翼的瞳孔豎了起來,透過煙塵,馬庫斯看到了仰天長嘯的魁梧獸人,格羅姆赤裸的上半身僅僅用皮革捆紮了一塊單邊肩甲,虯結的肌肉暴露在外,暗紫色的血管蚯蚓般在皮膚下爬動,縱使相隔甚遠,馬庫斯都能感受到格羅姆身上爆發而出的磅礴血氣。
格羅瑪什·地獄咆哮
等級48人形生物
似乎是感受到了馬庫斯的視線,地面上的獸人猛地抬起頭,腥紅的雙眼與馬庫斯驟然對視,龐大的殺意讓馬庫斯幾乎喘不上氣來。
「果不其然,」馬庫斯強笑道:「珊蒂斯將軍,你還要下去嗎?」
他用了你,而沒有說「我們」,此刻的格羅姆宛如地獄中爬出來的修羅,從馬庫斯重生以來,還從沒見過單憑氣勢便讓他膽顫的存在,哪怕身為達拉然首席的安東尼達斯也不能。
「這是續杯了啊……」馬庫斯喃喃道,格羅姆血紅的血條下赫然掛著那個象徵著領袖級npc的骷髏,而在他身後,其餘戰歌氏族的獸人也是清一色的45+精英,一雙雙腥紅的眼眸格外醒目。
「Gol『Kosh!」
格羅姆高舉戰斧,大吼道。
「Dabu!」
戰歌氏族的獸人們揮舞著武器,沖向森林中的暗夜精靈部隊。
「快下去!我們得去幫忙!」
馬庫斯吸了口氣,展開翅膀滑翔了下去,但口中還是說道:
「叫你的手下趕快逃吧,這傢伙開了外掛,你不是他的對手。」
珊蒂斯沒言語,在距離地面還有三十餘米的時候,銀白戰靴在黑耀夜之翼后腰一蹬,整個人騰空而起,化作一輪皎白銀月。
「疼疼疼……」馬庫斯被女將軍一腳在空中踢了一個旋,好不容易穩住身體,就看到猶未落地的女將軍雙手虛拉,月光在她左手幻化為一把兩米余的長弓,握箭的右手飛速動作,幾乎成為了幻影。
前世網路上有網友說:瑪法里奧常年在別的女人家睡覺(指伊瑟拉),泰蘭德獨守空閨,和珊蒂斯母愛變質之類的,而今馬庫斯親眼目睹珊蒂斯這讓加藤老師汗顏的手速,有點信了。
月光箭矢連珠飛射,傾瀉在獸人的戰線中,而每根箭羽落地,便化作一道耀眼的月光打擊,霎時間,整片戰場便被輝月籠罩。
「月神軌道炮啊……」
馬庫斯趕緊收起了剛剛心中那點不敬的心思,珊蒂斯·羽月作為領袖級別的精英npc,當年也是有過一人屠奧格瑞瑪的壯舉的。
(當年兩大戰神,珊蒂斯也是僅次於大王的存在)
而珊蒂斯的入場卻更加激發了再度飲下惡魔之血的戰歌獸人的凶性,承受了月神炮的獸人們發出陣陣狂吼,鮮血讓他們眼中的殺意更甚,而為首的格羅姆則是瞬間用視線鎖定了身在半空的珊蒂斯,鼻息之間爆出兩股白氣,血紅戰斧揮舞間發出嗚嗚風聲,速度提升到極致,沖向珊蒂斯即將落地的位置。
身形剛剛落地的珊蒂斯只來得及抽出腰間雙刃格擋,漫天斧影與哨兵將軍的銀色彎刀碰撞,珊蒂斯的戰靴向後滑出十餘米,在草地上拖出兩條長長的印痕。
珊蒂斯穩住身形,卻沒再和格羅姆正面交戰,身形如同鬼魅一般鑽入戰場,在一個戰歌獸人的兵刃下救下了一個重傷的精靈。
「後撤!」哨兵將軍用精靈語大喊道,「我拖住他們!」
但格羅姆顯然不想給珊蒂斯喘息之機,英勇飛躍發動,巨斧悍然砸落,珊蒂斯身形急閃,但還是被血吼濺起的碎石擦傷了臉頰。
「這是什麼……怪物……」
慌忙間,珊蒂斯一腳踢在獸人腰間,借著後退之勢躲開了血吼的上撩,斧刃破空帶起的勁風颳得她臉頰生疼,而這一腳將他的整條腿震得酸麻不已。
但吃了她一腳的獸人卻宛如鋼鐵鑄就的一樣,連些微的晃動都未曾發生,猛虎般再次撲向珊蒂斯。
而這一次,珊蒂斯的雙刃再也無法禁受住戰斧的巨力,脫手飛出,而血吼的鋒刃更是直指哨兵將軍裸露在外的脖頸。
「庇佑!」
瑩白的光盾在千鈞一髮之際落在了珊蒂斯身上,格羅姆驚愕地發現自己的血吼被這層光盾面前被攔截了下來,發出了金鐵交擊的聲音。
「聖騎士?」
落地的馬庫斯剛剛用保護之手救下珊蒂斯,就發現獸人扔下倒地的珊蒂斯,用生澀的通用語對自己說出了這句話。
「媽耶……」
行跡暴露的馬庫斯二話不說,聖光馬駒加身轉頭就跑。
以他現在這點斤兩,套著聖盾術都未必擋得下吼爹一斧子。
「不跳了不跳了,我再也不跳了……」
聽著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馬庫斯碎碎念道,腦袋裡想的卻是,聖光戰馬這東西……沒個後視鏡真的可惜了。
好在珊蒂斯還算講義氣,一道月光落下,攔住了格羅姆的步伐,趁著獸人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馬庫斯身上時,珊蒂斯如飛燕般撲向格羅姆,手中彎刀在格羅姆大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Dae『mon!」
格羅姆發出一聲狂吼,氣浪掀飛了正欲追擊的珊蒂斯,更是讓馬庫斯血條驟然消失了小半截,聖光馬駒瞬間崩潰。
落地的馬庫斯見格羅姆整個身子蒙上了一聲血色,大驚失色道:
「他開暴擊了,快閃開!」
犧牲祝福的聖印在馬庫斯手心閃動……馬庫斯內心天人交戰。
他不太清楚原有歷史上珊蒂斯有沒有見過格羅姆,哨兵將軍對他的印象好像還不錯,是條不錯的大腿,但……
他有點害怕這個犧牲祝福套下去,珊蒂斯沒什麼事,自己先壯烈了。
好在另一道聲音適時地響起:
「滾出這片森林!惡魔的走狗!」
糾結的枝蔓破土而出,纏住了格羅姆握著戰斧的手臂,一陣奇異的花香傳入馬庫斯鼻端,他循著氣味望了過去,一道花徑在森林間飛速蔓延,破土而出的嫩芽上轉瞬間便結出了馥郁的花苞,淺粉色的孢子在林間形成一層夢幻的薄霧,前一秒還氣勢洶洶的獸人們在吸入了這些霧氣后,肉眼可見地萎靡了下去。
「又是你……」已然被珊蒂斯完全激怒的格羅姆眼中血紅一片,一腳將哨兵將軍踢飛了出去,轉身朝向聲音的來源。
來人緩緩地從林蔭中露出身形,他(祂)的下半身如同一隻強健的牡鹿,而上半身則與暗夜精靈的相貌跟給接近,只是長著如枯枝一般的兩隻大手,和頭頂格外醒目的兩支雄壯鹿角。
半神的銀白雙眼發出淡淡的光芒,不悲不喜地在戰場掃過:
「我還以為,先前的教訓已經讓你們對森林有了敬畏。」
塞納留斯的聲音在森林中迴響,樹葉發出沙沙聲,彷彿在附和半神的話。
「森林之王……」格羅姆聲音沙啞的說道:「戰歌氏族……從不敬畏任何人……」
血色的光暈在血吼猙獰的斧柄上流轉,獸人明顯不想和塞納留斯多做廢話,身形化作殘影,一道烈火路徑灼黑了草地,獸人仰視著身材高大的半神,胸肌起伏,口中爆發出一聲龍吟般的咆哮。
「Lok『tar!!」
塞納留斯雙眼微微一眯,淡綠色的光芒籠罩在他的周身,將獸人的巨龍怒吼攔了下來,枯樹一樣的手掌輕輕揮動,兩條藤蔓纏住了格羅姆的腳,將他整個身子倒吊了起來。
「你們和那些骯髒的惡魔一樣,應該被全部……消滅。」
半神冷聲說道,馬庫斯注意到塞納留斯的雙眸中似乎閃過了一絲……憎恨?
「這劇本不對啊?」馬庫斯愕然自語道。
「什麼不對?」
爬起身來的珊蒂斯開口道:「讚美艾露恩,塞納留斯閣下會消滅這些入侵者。」
馬庫斯搖了搖頭:「你趕緊去收攏你的同胞吧,事情沒這麼簡單。」
那種眉心狂跳的感覺再次傳來,馬庫斯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向塞納留斯。
「抱歉了,哥們兒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
「真要這樣?」
半空中,身披青銅色甲胄青年的身影隱藏在空間的夾層中,他的視線落在自己左臂的暗金臂環上,喃喃自語:「虎毒不食子啊……」
「好吧好吧……」
青年無奈道,伸出一隻手,暗淡的砂粒在塞納留斯身軀上流過。
纏繞住獸人腳腕的藤蔓驟然一松,而塞納留斯則是轉過頭去,張了張嘴,顯得有些失神。
一抹嗜血的獰笑出現在獸人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