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犧牲之名(中)
看得出來,這一連串的高速斬擊消耗了盲眼劍聖大量的體力,但與之相對的,六道劍光閃過後,阿爾薩斯身邊便只剩下了最後三名騎士。
「看來勝負已定了。」
男人鬆開抓住女孩的手,毫無波瀾地望向年輕王子,語氣篤定到如同在陳述一件已經發生的事。
阿爾薩斯甚至來不及為騎士們的慘死憤怒,他推開了擋在他身前的騎士,雙手緊握劍柄,與碩果僅存的三人並肩而立。
唯一的好消息是,方才那宛如鬼魅的無雙連斬似乎耗費了劍聖不少的體力。獸人緩緩恢復了站姿,仍是挺拔著身子,但相較於先前的從容,此時他的氣息有些微的紊亂,額頭上布滿了汗珠。
無論這是不是他刻意想讓阿爾薩斯看到的,但事實就是,如果憑阿爾薩斯四人有機會戰勝這個敵人的話,現在就是唯一的機會。
阿爾薩斯和三個騎士交換了視線,幾乎同時邁出一步,從四個方向沖向高大獸人。
手中戰劍閃動白金耀光,十字軍打擊輝文在劍身浮現,年輕王子悍然迎上高出自己一頭多的獸人,長劍由下而上盪了過去,直切獸人的軟肋。
劍聖橫劍格擋,鏗鏗鏗三聲金鐵相擊過後,獸人側身回步,一腳踢開身後襲來的騎士,長刀微轉,一刀架開右側騎士的攻勢,同時劍柄猛然回撞,尾端鐵環重重敲擊在左側騎士的劍鏜上。
(這裡的盲眼劍聖參考的是風暴英雄和war3重置里薩穆羅的模型)
行雲流水般逼開阿爾薩斯四人後,盲眼劍聖向前墊步長刀一揚,刀光化為一泓滿月,直取阿爾薩斯。
阿爾薩斯方才的動作還沒用盡,步伐有些踉蹌,而劍聖的這一刀籠罩了他整個身子,避無可避。
阿爾薩斯咬牙,左手握住劍刃中部,硬著頭皮迎上了劍聖的劈砍。
「鐺!」
劍鋒哀鳴,阿爾薩斯的兩條臂膀格格作響,每一塊肌肉都在撕裂般的疼痛。
然而獸人並未善罷甘休,借著第一道的余勢,長刀輪轉,剎那間劈出了第二刀和第三刀。
「鐺!鐺!」
火光刺痛了阿爾薩斯的眼睛,第二刀落下后,長刃在劍聖身周形成了一圈火輪,烈焰飛舞間,惡龍般撲向步履艱難的阿爾薩斯。
「嚓——」
火光下,崩碎的劍刃照出年輕王子錯愕的表情,阿爾薩斯感受到了臉畔的刺痛,飛濺的金屬碎片從他的側臉劃過。
當灼熱的氣息即將與他的頸項向接時,阿爾薩斯恢復了意識,重心下移,揮拳,同時螢白的光盾包裹住了王子的身體。
「咔!」
聖盾術毫無意外的分崩離析,但與之相對的,王子滿覆甲胄的左拳實實落在獸人的下巴上。
倒飛而出的阿爾薩斯打了兩個滾才穩住身體,毫無儀態的咳出一口血,露出兩排帶血的整齊牙齒。
「這次是真的!」
先前一擊並沒能對劍聖造成什麼實質傷害,但王子的重拳還是讓獸人整個身子仰了過去,他用長刀撐住了身體,卻沒意識到一盞明燈在自己頭頂亮起。
「制裁!」
王子終於找到了這個機會,金紫色制裁之錘當空落下,重重砸落在劍聖頭頂。
騎士們此時也重振旗鼓,在錘影亮起的同時齊齊強攻了過去,刀劍齊下。
然而,在眾人的眼皮底下,盲眼劍聖的身形一陣扭曲,光錘砸落,人群中央的獸人身軀如泡沫般幻滅不見。
「鏡像?怎麼可……」
「噗!」
黑暗中斜刺而來的長刀給了騎士答案,無聲無息的刺穿了他的心臟,風聲再響,兩顆頭顱衝天而起。
「啪!啪!啪!」
掌聲響起,聲音的來源卻是另一個角落的中年男人。
「我還以為你們獸人都是沒腦袋的蠢貨,你讓我刮目相看,阿姆斯。」
說著,他漫不經心地將匕首刺入少女后心,站起身走到了劍聖身邊。
阿爾薩斯心臟猛的一跳,他終於知道先前劍聖緣何游而不擊,以及中年人對自己那番廢話的緣由。
火光和酷刑,只是吸引自己注意力的障眼法……真正的殺招在於,劍聖趁此機會,將自己的最後一個鏡像分身隱藏在了黑暗中……只等這一刻的移形換影。
「只是……你為什麼把王子留到最後一個?」
男人戲謔道:「我看不出這傢伙有任何活著的價值。」
「這是你的遺言嗎?」
「什麼?」中年男人的笑容定格了,他緩緩的低下頭,在自己的肋下,一柄短刃直沒至柄。
「哈哈!哈哈哈!」
男人蹣跚地後退了兩步,緩緩坐到了地上。
「真是天真,原來你的主人竟然想……」
「噌!」
彎刀迴轉,切下了男人的頭顱。
阿爾薩斯被眼前發生的一切震驚,倉促間竟然忽略了自身的處境,直到獸人的大腳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鏗——」
破空之聲響起,獸人的長刀斬落了阿爾薩斯半邊臉側的金色長發,精準地停在了他的脖子上。
「配合,或者死!」
獸人的通用語發音很僵硬,但阿爾薩斯還是理解了他的意思。
王子的視線在黑暗中掃過,彷彿想要看清那些倒在血泊中的英勇騎士,他俊朗的臉龐此時略顯蒼白,嘴角扯動。
「米奈希爾家沒有妥協的習慣。」
「現在有了。」
獸人一腳將阿爾薩斯踢倒在地,蒲扇般的大手拎起了他。十六歲的王子被獸人緊緊扼住後頸,提在半空,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
劍聖的腳步很輕,但阿爾薩斯還是聽到了液體的拍擊聲,他清楚那是同伴們流出的鮮血。淡淡的絕望在他心中湧起,一發而不可收拾。
而當月光再次照亮王子的視野,這抹絕望瞬間化作無與倫比的驚駭。
「這……都是你做的?」
山洞外,獸人的屍體堆積如山,把整個山坳染成了鮮血的顏色。
這些獸人的死狀幾乎沒有區別,一刀斃命,看上去連發出聲響的機會都沒有。
「廢物沒有存在的價值。」
盲眼劍聖惜字如金,彷彿一點也感受不到山谷內濃郁的血腥。
「這是你的同胞……」
「同情是弱者的標誌。」
獸人深吸了一口氣,整個身子被疾風籠罩,化作一道殘影,提著阿爾薩斯向谷口奔去。
但沒過多久,阿爾薩斯就覺察到獸人緩下了腳步,而後前胸一陣痛楚,他被獸人扔在了地上。
王子的痛呼被下一秒傳來的劇痛憋了回去,只聽咔咔咔咔四聲脆響,獸人乾脆利落的卸掉了阿爾薩斯的肩膀和膝蓋。
「混亂魔法的氣味……」
阿爾薩斯聽不懂獸人語,但他看清了劍聖臉上的凝重。
「我聞到了術士的惡臭……」
疾風包裹住獸人的身形,阿爾薩斯癱軟在地,眼看著劍聖的軀體消失不見。
………………
「老老老老老……老闆……」
山坳左近的灌木叢輕輕晃動,布拉斯特維奇顫抖著嗓子,奮力想要擺脫馬庫斯的手掌:「我是技術人員啊……您不會忍心讓一個工程師上戰場吧?」
馬庫斯橫了小個子一眼,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老子今年才十七歲!老你個大頭鬼!你弄壞了我的火箭,準備還一輩子債吧!」
他輕聲道,眉頭卻深深地皺了起來。
「事情大條了啊……」
山坳口不見獸人的士兵,取而代之的是十餘個頭戴兜帽,身穿紫色法袍的枯瘦獸人。
「我覺得……」布拉斯特維奇掙扎著擺脫馬庫斯的手掌。
「閉嘴!」
馬庫斯死死捏住他的脖子,將兩個人的身體隱匿在陰影中。
樹叢外,一個漂浮著的綠色眼眸緩緩從二人身邊飄過,詭異的暗紅色豎眼在馬庫斯所處的樹叢中停滯了片刻,而後略顯遲疑地離開了。
「咳咳……呸!」
巡邏的基爾羅格之眼離開后,地精連連咳嗽著低聲抗議道:
「你這給我喝的又是……呃……老闆呢?」
「咣!」
黑暗中,無形的重拳重重砸在地精頭上。
馬庫斯倒了倒空空如也的藥劑瓶,心窩一陣絞痛。
這唯二兩瓶隱身葯,還是他這個號不鹹魚的時候打大秘境剩下的,結果一半浪費在一個地精身上。
「不想挨揍就閉上你的臭嘴!」馬庫斯低聲恐嚇道,趴下身子忖度著目前的局勢。
暗影議會的術士出現在這片山谷,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在這意味著阿爾薩斯最起碼應當還活著,糟糕的是哪怕他剛剛經歷了一次實力飛躍,同時被這麼多術士盯上,也就只有跑路一個選擇。
更遑論這些獸人術士看起來拖家帶口,一群烈焰小鬼在山坳前風風火火地跑來跑去,沿途留下一串火光。
等會,小鬼?
馬庫斯挑了挑眉,一個不太靠譜的想法突然在心頭浮現。
「小矮子!」他拍了拍地精的腦袋。
「布拉斯特維奇有名字!」地精暴跳如雷道。
「好好好,」馬庫斯和顏悅色的看向他,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紫皮膚大長腿的漂亮姐姐,你愛不愛?」
………………
「這位……前輩,」獸人術士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耳旁傳來磕磕絆絆的獸人語。
「我……新來的……」他轉過身,一個套著黑色袍子的小個子出現在他背後,連比帶划的對他說:
「我們……這是……」
獸人術士疑惑地打量著這個從沒見過的「同事」,他穿了一件明顯大了兩號的法袍,臉被兜帽的陰影遮住了看不分明,看到自己投來的目光,這個人低了低頭,手臂指向身後:
「我的……夥伴……拉稀……走散了……」
馬庫斯的獸人語水平只停留在單個詞語和各種粗口上,他覺得這不是他的問題,某個未來肯瑞托的掌門人就會這麼點。
按羅寧的理論,他只要知道綠皮兒在和誰說話,是不是在罵他就足夠了,剩下的就是根據綠皮兒的塊頭,決定是用嘴巴反擊還是抄傢伙上。
術士看到他契約的三隻小鬼緊緊追著一個大一號的矮個子,而那個「小鬼」腳上套了一雙奇形怪狀的鞋子,奔跑間腳下噴出兩道濃煙。
(火箭靴wlk之後就沒有了,馬庫斯在設定里工程沒滿,這裡的鞋子是地精自己做的)
一瞬間的錯愕后,術士頓時緩過神來:
「你是什……」
「我是你爸爸!」
一把金色小錘把術士重重砸趴在地,馬庫斯左右張望了一番,從袍子里抽出長劍,騎到獸人身上一頓亂砍。
「哈……哈……」
布拉斯特維奇跑回馬庫斯身邊,喘著粗氣:
「死了,死了,他那幾個小鬼都消失了。」
馬庫斯這才坐直了身子,術士的血條空空如也,腦袋和肩膀只剩一層皮連著,顯然死的不能再死了。
「我抗議!」
地精梗著脖子:「這破靴子太燙腳了!下次咱倆換換!」
「我和那些小鬼不像,」馬庫斯沒理他:「還有……我對搞破……靴子沒興趣。」
「我信了你的邪!」布拉斯特維奇痛罵自己的新老闆:「說好的大姐姐呢?」
馬庫斯瞪了瞪眼:
「你身後!」
啪!一聲輕響過後,一根猩紅的鞭子捲起了地精的身體。
「想找點樂子嗎?」
身材窈窕的魅魔對半空中的綠色小個子露出了一個惑人心魄的笑容,淡紫色的舌頭在漆黑的唇彩上舔過。
「哦,我的小金庫兒!」地精面露迷濛之色:「布拉斯特維奇的大管鉗已經要爆炸了!」
「艹……」馬庫斯暗罵一聲,一個飛撲從魅魔的鞭子下面搶走了地精,幾乎下一刻,一道墨綠色的混亂箭旋轉著飛過地精先前的位置,砸在地面上,響起一陣滲人的嘶嘶聲。
馬庫斯拽開抱著自己胳膊不停聳動的地精,忍住心頭的噁心,翻身站了起來,舉盾擋住了如影隨形的暗影箭。
踢球一樣一腳把地精踢了出去,馬庫斯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魅魔身後的術士身上,心中叫苦不迭。
我當初要玩個賊多好……潛行也是板甲職業能玩明白的?
他很快調整好了心態,本來也沒奢望不被發現,能在驚動術士之前弄死一個已經是意外收穫了。
現在的問題是,阿爾薩斯應當還被困在谷內,想要闖進去,就得先解決這半個團的術士……
就在馬庫斯一籌莫展之際,一道火光在不遠處亮起,隨之傳來的……是一聲獸人的慘叫。
………………
「呃……哈……」
阿爾薩斯用後背的肌肉艱難地在地上蠕動著,四肢的劇痛幾乎要讓他昏厥過去。
「還沒……還沒結束呢……」
年輕王子俊俏的面龐已經被汗水,血污,塵土沾染的面目全非,他緊緊咬住滿是鮮血的牙齒,艱難地,移動到一棵樹木旁邊。
「犧牲可不是鼓勵你去送死!」
馬庫斯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王子髒兮兮的臉上露出一個堅定的笑容:
「我不會……讓你們的犧牲毫無價值!」
他艱難地舉起一條腿,奮力向樹榦踢了過去。
「喀啦……」
痛楚讓小王子全身一陣顫抖,他嘗試著動了動那條腿,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