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房間的窗戶拉著薄紗,光線比外面那間稍微暗了一些。舍勵一眼就看見了布里有思、萬里無真、都可編、塔塔和橛子坐在一個橢圓形議事桌的前面。一位身形魁梧、神光威儀的大將軍帶著三十六位將軍坐在另一面。舍勵認得,他就是駐守人界的華胥搏騰大將軍。
「嗨!舍勵!茜茜!你們可來啦!」塔塔歡快地迎過來。
「嗨!朋友們!我倆已經提早出發了,原來你們更早到啦!」舍勵非常激動,一點兒也沒想到朋友們會早到一步,更沒料到會在這裡見到各位將軍。
「就差銅鑄一個啦!估計也很快會到!」都可編歡喜的說。
「舍勵,再次見面非常高興!」華胥搏騰大將軍快步迎過來,熱烈地擁抱他,說:「護佑之城匆匆一別,前因後果你也知道啦!我一直駐守在人界,卻沒能阻止事態發展!嗯!你比前段時間強壯了不少啊!看看,現在我們將並肩作戰啦!」
「再次見到您深感榮幸!」舍勵的敬仰崇拜之情溢於言表。他知道這位大將軍是護佑之城的主帥。因為當年跟著大禹王治理人界水患,所以被大南宙洲王招到身邊委以重任。舍勵剛去那會兒在大殿中見過他一次,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您堅守在這裡真不容易!」舍勵想起自己在人們的城市裡遭遇過的幾次危難,就對一直隱忍在這裡的大將軍深感同情。
「比起人們要遭受的困境,我這點兒辛苦又算什麼!何況你們也得卷進來!」大將軍慨嘆說。
「我們七個來自人們的世界,這裡就是我們的家園,沒有推卸責任的理由,非常榮幸能夠與您並肩作戰!」舍勵帶著豪情說。
「好啊!不愧是七王的子孫!」他拍了拍舍勵的肩膀,拉著他來到會議桌前,向各位將軍介紹:「你們都要認識一下,咱們的好朋友,舍勵!」
「了不起的孩子,非常榮幸能夠並肩作戰!」三十六位將軍歡喜地與他打招呼。
「我們也非常榮幸!」舍勵與將軍們寒暄過後,挨著布里有思坐下。
都可編探過腦袋,問:「你們萬覺族要怎樣救助人們?」
「我們會選六百個孩子回部族,這樣可以保護人們的根苗,你們怎麼做?」舍勵擔心地看了夥伴們一眼,害怕有誰露出為難的模樣。
「嗨!我們族也選擇孩子,看來各族都一樣!」塔塔無奈地說。
舍勵有些吃驚,岔聲問:「難道咱們七族都選擇了孩子?」
「沒錯,」布里有思苦笑說:「可見最好的辦法只有這一個。」
「咱們儘力了。」都可編低頭說。
「是啊!」舍勵的心中有些失落,又看到華胥搏騰大將軍露出焦急之色,便轉了話題問:「大將軍,人們這裡最近有什麼動靜?」
「動靜大啦!那魔王的行動速度太快,比我們預想的還要糟糕!」華胥搏騰大將軍面色凝重地說。
「啊!發生了什麼?」舍勵緊張地問。
「你來了,我就從頭講起。」華胥搏騰大將軍說完,端起一個敞口大杯,狠狠地喝了一大口磚頭茶水后,先詳詳細細地把大南宙洲王在人們的主要城市排兵布陣的起因和方略講訴了一遍。
原來早在五千年前,暗物凝界王聚生之初,大南宙洲王就已經有所查覺。她曾親自在人界尋找,但那個魔王一早就懂得分身萬化,藏匿在了萬千人類的靈魂縫隙里,無法出手消滅。後來,那魔王逐漸攏聚成形,越發藏得隱秘,大南宙洲王數次苦尋無果,便派出許多暗兵駐守人界,一面為戰鬥做好準備,一面也為尋找它的蹤跡。六百年前,那魔王利用地利優勢,終於生成了氣候。大南宙洲王料定難免一戰,便派出三十六位將軍率領三十六萬暗兵在人界守護,同時又尋找有能力的七王後裔助陣,最後找到了舍勵七個。不過,大南宙洲王卻未曾料到人們的精神力量淪落至一潰千里的地步,竟然將暗物凝界王提前滋養成熟,以致於失了先機。幸好暗兵已在各處要點排好兵陣,暗物凝界王要想一舉攻下人界也絕無可能。
「這麼說,暗物凝界王的爪牙已經開始進攻人界了?」舍勵提心弔膽地問。
「哼!」華胥搏騰大將軍用拳頭錘了下桌子,惱火地說:「這個魔王簡直迫不及待啦!剛傳來的最新消息,它的爪牙分頭進攻了十座城市。我們的暗兵保住其中九座。有一座叫長挨氣的城市已經淪陷。如今,那裡跟動物園沒什麼兩樣!」
「哦!先祖保佑!」舍勵吃驚得厲害,不由得轉著雙掌做祈禱,叫道:「這樣說來,如果暗物凝界王展開全面進攻,還會有更多的城市淪陷!」
「偉大的大南宙洲王吸引著它一半的兵力!目前它還無法展開全面進攻!不過它並不是傻瓜,早晚得發現問題。現在,我們帶來了布里有思、都可編和銅鑄所做的寶貝,立刻會投入使用。對了!還有茜茜醫生研製的傷葯,已經在發揮作用了!」華胥搏騰大將軍慶幸的說道。
「人們有句話叫擒賊先擒王,咱們必須在全面進攻開始前找到暗物凝界王的藏身之處!按照大南王的吩咐,我們七個負責這項計劃!」舍勵看了看夥伴們,著急火燎地說。
「這非常困難。」華胥搏騰大將軍面露難色,略作沉思后又說:「暗兵一直在搜尋找它的行蹤,目前我們還無法掌握怪物進攻的規律。」
「它真狡猾!人們有什麼反應?」舍勵無奈地問。
「人們?唉!」華胥搏騰大將軍一副苦惱至極的模樣。他將雙掌伸向虛空,請求大南王撫平自己的壞情緒,結果還是氣惱地說:「嗨!提起他們來簡直又心痛又著急!人們需要加油啊!現在他們面臨了巨大的災難,一座城市的人都變成了動物,竟然認為是某種自然災難!暗兵也跟一些高層交涉過多次,他們還在調查中!」
「再淪陷幾座城市,他們就明白啦!」都可編無可奈何地說。
「唉!」舍勵心中又難過又惋惜,連聲說:「人們要早些明白事件真相,會幫我們爭取時間!時間!時間有多寶貴!」
「他們早晚也會明白!咱們都見識過,他們有非常勇敢,打起仗來還挺厲害的!」布里有思的話讓夥伴們想起了古在蜀王國的那場狼狽逃跑,要不是大戰當前,大家非得爆笑一場。
華胥搏騰大將軍並不知道那場只能挨打的戰鬥。不過他和手下的將領們在人界陸陸續續呆了六百年,對人們目前的狀況瞭若指掌,因此贊同說:「人們確實有些手段,而且各國英雄輩出,武器裝備也進步很大,但終究不是暗物凝界王爪牙的對手。」
「下一步您有什麼計劃?最好儘快找到暗物凝界王,要不然戰鬥會陷入被動局面。」舍勵分析說。
「我也這樣想,你們看!」華胥搏騰大將軍用食指敲了下桌子,一張標註詳細的四維地圖跳了出來。他依次指著地圖上被標了紅點的城市,說:「這是波特蘭城、阿里卡城、桑托斯城、博德城、布魯斯特城、奔撒城、德班城、霍比亞城和金邊城,暗兵們守住了這九座城市,而這個標了黑圈的城市就是已經淪陷的長挨氣城,!」
「嗨!」舍勵盯著十座城市看了半響,嘆道:「確實沒有任何規律可尋。」
大家正在沉思之際,地圖突然閃動起來,好多個閃爍的紅點出現在地圖上。
「它們展開了新一波進攻,至少又有十六座城市受到攻擊!」華胥搏騰大將軍叫道。
「那要多少怪物?暗兵可以守住嗎?」塔塔驚慌地問。
「不可能全部守住,暗物凝界王的爪牙會隨著主人的力量越來越強大,我們儘力了!」一位叫硌瓦的將軍說。
「快看!」都可編指著那些閃爍的紅點兒,說:「大多數都是沿海城市!看來大南王猜的不錯,那個魔王以前躲在深海里。」
「這跟大海沒有多大關係!只要那些怪物夠聰明,不想腹背受敵,就一定會選擇這種進攻方式。」另一位叫齊地的的將軍說。
「那麼——怪物是分八路進攻,有四路被擋回去了!咦!這一路真兇猛,這一會兒功夫已經攻下了一座城市!」舍勵指著西海岸的一隊怪物驚叫。
華胥搏騰大將軍看著激烈的戰鬥場面,依舊沉著冷靜地說:「這條線上的城市很發達,七王離開時留下來做防護的聖物都被破壞殆盡。我們的暗兵借不上力,反而容易被攻陷!」
「那就是說這八路怪物的勢力均等。」都可編泄氣地靠在椅背上。
「看來暗物凝界王還不想讓我們找到它。」布里有思使勁咬著嘴唇。
房間里陷入一陣沉默,大家無法從地圖中尋出一絲暗物凝界王藏身的端倪。「越早找到他,勝算就越大!」塔塔說了這句話后,又是一片沉默。
「嘩!——」那一面牆壁的書櫃再次被打開。伯羊耳閣長一臉焦急地走進來,後面跟著個氣喘吁吁、渾身血污的漆黑身影,有幾秒鐘的時間,大家都沒有認出那是銅鑄。
「銅鑄嗎?是銅鑄!你怎麼啦?為什麼這副狼狽模樣?」塔塔第一個奔過去扶住他。茜茜趕緊檢查他的傷勢。
「出了什麼事?」舍勵走近時,才看清他的衣服破爛到不成樣子,身上布滿一條條扯開的小傷口。
「這處是咬傷!你被誰咬了?」布里有思吃驚地問。
「是暗物凝界王的爪牙!我被伏擊了!」銅鑄抹了把臉上的黑泥說。
茜茜拿出一瓶白色藥粉,撒在銅鑄的傷口上。這葯非常管用,可以看得見傷口逐漸癒合的過程。
塔塔擔憂地問:「茜茜,那些怪物都帶著惡毒,這葯管不管用?」
茜茜仔細檢查過幾處正在癒合的傷口,有些擔心地說:「一般毒物不會有問題,但有些偏門兒之毒,我還看不出來,更沒辦法根除,。」
「你們放心,都是些小怪物!我當時看得很清楚!你這葯真管用,也不覺得疼啦!」銅鑄摸著要癒合的傷口,咧嘴笑著。
「不要亂碰傷口,一會兒你得洗個澡」茜茜擺出醫生的威嚴說。
「銅精哪兒去了?」都可編問。
「吱吱!吱吱!」銅精叫了兩聲,從銅鑄的懷裡鑽出來。它也渾身髒兮兮的,尾巴有些耷拉,顯然跟銅鑄一起被怪物攻擊過。
「你們在哪裡遭到了伏擊?」舍勵問。
「這個?哪裡?」銅鑄有些尷尬,支吾著說:「你們都知道,我使用瞬間轉移波道的功夫不好,所以來這兒的路上,迷了方向,落在一個開滿藍粉色花朵的山谷里。我的腦袋還差點兒磕在一塊全是窟窿的黑色巨石上。」他說到這裡,越發兩眼迷糊,一個勁兒的用手掌摸索大腦袋,「那石頭好像躲了我一下?當然,石頭怎麼會怕我磕著!」他看了眼塔塔,自嘲地咧咧嘴,又說:「那石頭正對面有一個小村莊,我就過去打聽這是什麼地方。」他說到這裡停下,深吸了兩口氣,「那裡就是一個安安靜靜、簡簡單單的小村莊。我看見大人、孩子和牛羊雞鴨都活動如常,便向一個草垛上幹活兒的中年男人打聽方位。」
「然後呢?」塔塔見銅鑄不說話了,忍不住催促道。
「然後一隻黃皮土狗湊過來叼我的褲腿,那模樣是想讓我離開。誰知那個中年男人惱了,扔出手裡的斧子,一下就砍掉了那可憐狗的尾巴。我看著那狗哀嚎,當然要說點什麼來批評他的粗暴。他頓時惱羞成怒,瞪著眼睛怒視我,面部露出一副扭曲的噁心摸樣。我正覺得奇怪,一個人怎麼生了氣就出現那樣的嘴臉?那個「人」突然張嘴朝我噴出一股惡臭的黑煙,身體就像件衣服似得蛻到地上!我立刻意識到它不是人,是暗物凝界王的爪牙!可想跑卻來不及啦!村裡的那些村民,我是說剛才看上去正常的那些村民一起圍過來,個個露出本來面目,竟然全是些圓腦袋的小怪物!我逃跑時,還聽見它們在抱怨——要不是二籽頭目去凡費城見大王,哪能讓我跑掉!」銅鑄說到這裡揮起拳頭,嚷嚷:「哼!那個二籽頭目要在的話,我就打得它再也不敢出來作惡!」
「拉倒吧!那個二籽頭目要在,你就危險啦!」都可編急著說。
「你剛才說怪物們的二籽頭目去凡費城見大王?」舍勵問。
「沒錯!它們是這樣說的,我耳朵可沒受傷!」銅鑄很肯定地回答。
「它們說的大王會不會就是暗物凝界王!」布里有思叫道。
「你還真沒白受傷!」塔塔拍了下銅鑄的肩膀,惹得銅精對她呲牙咧嘴。
華胥搏騰大將軍的面色十分凝重。他熟練地點開地圖中的一處方位,裡面浮出一片山谷和一個村莊。他指著山谷的凹處問:「銅鑄,你是不是落到了這裡?」
「嗨!沒錯!」銅鑄瞅了一眼就回答:「就是這裡,我從沒見過那樣古怪奇特的石頭!」
「天地初開時就有這塊元石。因為它經歷的年代太過久遠,所以摸樣變得十分奇特。當年我跟著大禹王治水時,還從裡面掏出不少躲藏的魚蝦。」華胥搏騰大將軍收回浮圖,點開緊挨那裡的一座城市,說:「這就是凡費城,一座算不得發達的城市,我想那裡很快會陷入怪物之手。」
「這裡不在怪物們的進攻線上。」布里有思皺著眉頭說。
「大將軍!那裡有咱們不少暗兵,目前也確認沒有異動!」一個叫尚地的將領稟告說。
「銅鑄剛說過,那裡的怪物會偽裝成人,暗兵很難發現!如果我猜的不錯,凡費城會被一舉攻破!我們要立刻調整作戰方案,找到識破怪物偽裝的辦法!」華胥搏騰大將軍面色凝重起來。
「大將軍說的沒錯!咱們要有提前識別怪物的方法,否則會很危險!」銅鑄回想到那場死裡逃生的戰鬥還覺得心有餘悸。
「再想想,沒有看出偽裝之前,那些怪物有什麼不同之處?」舍勵問。
「一樣啊!」銅鑄撓著腦袋苦想,突然叫道:「它們都很腥臭!即使披著偽裝也有那股味道。我還疑惑過,那麼美得村子怎麼會發臭。」
「這是個破綻!諸位!要馬上行動!調整作戰計劃!告訴暗兵們,遇到有腥臭味的「人」要小心防備,萬不得已時可以先動手試探!」華胥搏騰大將軍給身後的將領們下了命令。這些將領個個訓練有素,齊聲應諾后馬上告辭離開,去準備新的作戰計劃。
舍勵幾個一想到怪物可以偽裝成人的模樣,焦急的不得了,哪裡還能坐得住。他們商量幾句,打算先去凡費城一探究竟。
「嗯,不能莽撞。」華胥搏騰大將軍有些為難。他不能讓舍勵幾個冒然遇險,更不認為暗物凝界王會在那裡。他想再等等暗兵的消息,然後做出謹慎的決定,但舍勵幾個主意已定,倔強地認為,即使暗物凝界王不在那裡,七王的子孫也有責任加入戰鬥。
「好吧。」華胥搏騰大將軍最後妥協了。他拿出八枚散著七色光芒的弓型徽章,囑咐說:「這是大南宙洲王軍隊的統一徽章,要別在左胸前面,用來彼此傳遞消息。」
舍勵幾個一起接過徽章,按方法戴在胸前。那徽章瞬間融入衣服里,不見半點兒蹤跡。
「真不錯啊!」都可編按著胸口說。
「這是識別自己部隊的重要標誌,只有隊友可以彼此看見,即使暗物凝界王知道也無法偽造。」華胥搏騰大將軍說著,指了指自己胸前,一枚同樣的徽章顯現出來。
「咱們還有一句口令——金子做的心!為了防止怪物們的偽裝,大家再見面時,一定要先看彼此的胸牌,再說這句暗語來確認身份。」華胥搏騰大將軍叮囑一遍后,終於說:「去吧,要小心行事,保護好自己!」
舍勵幾個告別大將軍,出了外屋,發現伯羊耳閣長不在辦公室里,紅鼻頭吉普還坐在那張月牙形的桌子後面。他滿臉敬意的沖著舍勵幾個摸了摸胸口,一枚七彩胸章顯現出來。舍勵幾個也顯出胸章來回應他。紅鼻頭吉普激動的說:「等伯羊耳閣長回來,我也要申請參加戰鬥!」
「伯羊耳閣長去哪兒了?」茜茜問。
「親自外出解決銅鑄惹下的麻煩啦!」紅鼻頭吉普指指牆壁上掛著的一個靜音電視屏,裡面正在播放銅鑄橫闖馬路的新聞。
「動靜這麼大?」都可編吃驚地看著銅鑄,問:「閣長有什麼好辦法嗎?」
「遮遮掩掩了幾百年啦!哼!既然怪物已經開始進攻,我們還是讓人們儘早接受事實更好!」紅鼻頭吉普說著,將電視聲音打開,惹得幾個低頭看書的人循聲朝這邊張望。
舍勵幾個可不想在這時候引來麻煩,趕緊告別紅鼻頭吉普,快步出了書閣大門,尋到就近的一個瞬間轉移波道,在幾個行人的矚目下,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