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三個受了布勒汗的一場憋屈氣,滿腹委屈地回到承璽園的住處。萬里無真和橛子各自換洗一番,又習慣性地聚在舍勵的房間里。茜茜一直沒有回來,這使得他們十分擔心塔塔的病情。
當一個穿著利索短褂短褲的侍衛提著個五層食盒送來晚飯時,舍勵懷著一絲希望向他打聽茜茜的情況。他受寵若驚地用了好幾個「了不起!」來讚歎巴拉根草茜茜的驚人成就。原來就在大家離開的這些日子,茜茜在正對廣場的一處開闊地建起一座大南城前所未見的醫院。這個侍衛還知道塔塔已經在那裡療傷,並且提醒他們不要隨便去醫院打擾,因為茜茜的醫院決不許閑雜人員擅入。
舍勵謝過熱心的侍衛,想到不能探望塔塔,就向萬里無真和橛子提議,吃過晚飯後去看看布里有思、都可編和銅鑄。
傍晚的護佑之城和往日更加不同。以前的這個時候,大南城的居民都會回到各自的家中就餐,街道會十分地空曠而幽靜,現在卻大不一樣!全城的居民都自願延長了勞作時間,到現在還忙忙碌碌地奔波在大街上。
舍勵很容易就向一個扛著彩色石頭的居民打聽到了布里有思的工作地點。那處規模浩蕩的繪畫大工坊就設在城西角的一片空地上。即使舍勵站在相距五百米遠的地方,也能清清楚楚的看見幾匹百米高的畫布懸挂在半空。
他們再走近一些時,注意到到其中的一幅畫布前,有個圓形的東西在來回移動。為了看清楚那是什麼,他們三個加快了步伐。當穿過幾十大垛白布卷,繞過成堆的顏料石和染色草,划小船渡過五六個顏料湯池后,他們終於來到畫布的近前。
幾十個居民和一群衛兵正忙著把一幅畫好的作品挪到遠處的空地上晾曬。他們神情專註,決不允許畫布出現一點兒輕微的抖動。還有一些居民正忙著把一卷白布固定在水桶粗的長木架子上,然後順著一個機械滾軸慢慢上升展開。左側的一小片空地上,許多半大年齡的孩子正用畫筆蘸著顏料,認認真真地塗抹著一塊塊小畫布。
現場太忙碌了,以至於沒有誰顧得上跟舍勵幾個搭話。舍勵也不好立刻上前打擾,詢問布里有思的所在。他揚起腦袋,見那個圓形的東西在畫布上停停走走、左一下右一下的來回移動。
過了一會兒,那個圓形的東西落到了低處。舍勵一眼看到布里有思站在裡面。他正全神貫注的用三元清妙筆作畫,很快就在前方的白布上描繪出一片建築。
「布里有思!」舍勵愉快地喊。
布里有思低頭髮現了朋友們,趕緊指揮那個東西落下。「嗨!」他一邊從裡面爬出來,一邊高聲叫道:「終於回來啦!我天天盼著你們!」他張開雙臂擁抱夥伴們,就好像多年未見一般。
「你完全康復啦?太好了!」舍勵緊緊地與他抱在一起。
「大南王費了不少功力才幫我退了燒!看看!我現在的身體比以前更健康!」布里有思一臉的陽光燦爛。
「好!」萬里無真說。
「嗨!」布里有思指著他手中的法器,問:「這是黃金法器?」
「是!」萬里無真把黃金法器遞過去讓他細看。
「嗬!」布里有思掂了掂黃金法器的重量,說:「真趁手!你拿著這法器可夠威風。你們看看啊!萬變王的眼神跟他的一模一樣!」他說完,對著黃金法器上萬變王的頭像恭恭敬敬的鞠了個躬,又歡喜地看著橛子說:「你的頭髮看上去更好啦!」
「是!」橛子開心地回答。
「舍勵!」布里有思古古怪怪的看著他,笑道:「你使用圍羅劍一定越來越得心應手,是不是?呵呵!你師父昨天還來跟我打聽你的行蹤,那副蠻不講理的樣子啊!嘖嘖!逼得我說了一堆好話,他才不情願地離開!」
「啊喲!」舍勵聽著直冒冷汗,緊張地四處張望。他真擔心唐吉高人突然從哪兒跳出來,把自己臭罵一頓。「我一會兒就去見師傅。」他說著,摸了摸懷中飛車國露絲梅諾的花朵,這才安心許多。
「咦?塔塔在哪裡?她可淘氣啦!別把我這裡弄亂了!」布里有思打望著周圍問。
「醫院。」橛子憂傷地回答。
「醫院?哪個醫院?茜茜的醫院?她去看茜茜?不對吧!她怎麼啦?」布里有思一疊聲地問。
「她受傷了。」舍勵想到塔塔的傷勢,心中一陣擔憂,「她被百獸國的西霸龍咬傷了胳膊,茜茜正在幫她療傷,還好穿音哨已經拿回來了。」
「什麼?」布里有思吃驚的要跳起來,瞪著眼睛問:「怎麼會被她本族的龍咬傷?發生了什麼危險的事?是叛亂嗎?還是要施救?傷勢嚴重嗎?」
「很嚴重!再晚一些,胳膊都保不住了。」舍勵回想起大南王遞給茜茜藥水時說的那句有可能保住胳膊的話。那話反過來就是可能保不住胳膊的意思。他心裡一痛,嘴上卻說:「西霸龍族不同意塔塔救人,甚至闖入了寶音山禁地。不過你放心,大南宙洲王賜給了茜茜治療的藥水,她很快就會好起來。」
「先祖保佑!」布里有思抬頭向天空做了個祈禱的動作,說:「有大南王的藥水一定能好起來。不過,我猜塔塔饒了西霸龍!」
「是啊!她那性子有多火烈,心底就有多仁慈。」舍勵苦笑著,仰頭觀看布里有思的畫作,慨嘆說:「這座城市真壯觀,比咱們去過的那座城市要發達很多啊!」
「沒錯!它可費了我不少心思,我要帶你們好好地參觀一番!順便體驗一下乘坐飛盆的感覺!」布里有思拍著他剛才乘坐的東西說。
「這個叫飛盆!看上去不錯啊!」舍勵越身跳了進去。萬里無真和橛子也跟著進去。
「這是都可編的傑作!它可幫了我的大忙!」布里有思開心地作介紹。
「感覺真輕便!咱們一會兒就去看他。」舍勵歡喜地說。
「好啊!現在先來參觀一下這座繁華至極的城市吧!走嘍!」布里有思吩咐一聲,指揮飛盆沿著城市的中軸線劃過。「她叫尼亞克,目前是人界規模最大的一座城市,裡面聚集著將近二千萬人口!看啊!她時時刻刻都在發生變化!這裡有新建築出現,這裡又有舊建築拆除!看這些人們出出入入!看這些車輛川流不息!一切都顯得欣欣向榮,是不是?」布里有思說到這裡沉默不語,半響才低聲說:「即使我怎麼改變筆法,也改不掉她烈火烹油的顏色。」
「一座城市跟一個人的生命一樣!那青銅古城不也是一場壯烈至極的繁華大夢!」舍勵非常驚異自己說出如此頹廢的話來,趕緊打起精神問:「這城市不停地變換,你該怎麼作畫啊?」
「你們要知道誰才有這本事!」布里有思露出崇拜的神情,興奮地說:「現在這圖樣是這座城市二個月以後某一時刻的摸樣!因為這個圖樣,大南宙洲王很費了一番精力!」
他們說話間,飛盆停在了一片住宅區。布里有思用手指點在其中的一扇窗戶上。一戶人家立刻跳出來!身體發福的父親正在大口吃著油汪汪的炸肉,手裡還看著一份從公司帶回來的文件。大一些的孩子砸吧著嘴巴喝著魚湯,還把飄在上面的香菜都挑了出去。漂亮的母親系著花圍裙,手裡拿著一塊蘋果給最小的孩子餵食。那孩子還控制不好自己的大腦袋,鼻子直接撞在蘋果上。他咯咯地笑起來,逗樂了一家人。
舍勵看著有趣,隨便找了一處花園房舍點下,竟然是一所幼兒園。孩子們都在原木色的小床上睡的香香甜甜,只有一個穿著紅色短褲的小淘氣在地上躡手躡腳的走動。他剛想留出卧室,就被守在門邊的老師一把抓住。「哈哈!」舍勵幾個一起笑起來。
萬里無真盯著坐落在開闊地帶的一處低矮建築,若有所思的用中指點開。一群穿著灰布長袍的人正在高談闊論,竟然還是關於巫術的話題。
「我可以控制足球,命令它飛向任何我想要的方向!」一個留著兩寸長黑鬍子的人邊走邊說。
「這是意念,我確定!」後面一個矮個子附和說。
「不不!這是一種巫術,你無意中運用的巫術!」梳著整齊兩分頭的人說。
「下午有阿美利卡隊和阿切爾西隊的冠軍賽,你要運用這巫術保證阿美利卡隊獲勝,我們需要錢!」帶著明晃晃的鑲綠寶石黃金戒指的胖子嚴肅的告誡同伴。
「你要讓球砸中主裁判的腦袋三次!大家都想看,那比進球還有意思!」還有個人晃著大袍子,陰陽怪氣的叫著。
「哎呀!剛才有球砸中了我的腦袋!他施法啦!要讓哪個球隊獲勝來著?」一個光頭摸著自己的腦袋大喊起來。
房間里頓時出現一片「哎呦!」聲,好像所有的人都被球砸中了腦袋。
他們正胡嚷亂叫,鬧得火熱時,房門鐺啷啷地打開。三個全副武裝的醫生簇擁著一個西裝革履的女人走進來。其中的一個男醫生介紹說:「這些就是有臆想症的病人。他們說看見人都變成了動物,真可笑!」
「有什麼可笑的?你們幾個都逃不掉!特別是這位女士,將會變成一隻大屁股母雞,咯咯咯的亂叫!」留著兩寸長黑鬍子的人一邊說,一邊拍打著胳膊學起母雞的樣子。
西裝革履的女人本來一臉的趾高氣揚,還打算髮表幾句高見,聽了這話怎麼也無法保持鎮定,「如果有攻擊人的傾向,立刻鎖起來!」她厲聲下了命令,踩著嘎嘎作響的高跟鞋衝出房間。
「愚蠢!」萬里無真說。
橛子在「飛盆」落到地面時,點開一處長滿植物的花園。那裡有好多丁香花、玫瑰花、鬱金香、芙蓉花……。有三個盲人坐在白凈的長條木椅上,用耳朵聆聽周圍的聲音。橛子難得露出笑意,打算用手指觸摸美麗的花朵,可它們只是些幻象。
那些在小布塊上作畫的半大孩子們完成了作品,跑過來請布里有思檢查。他們原本都是畫舫的學徒,能夠將城市周圍的田園房屋畫的惟妙惟肖。「嗯!越來越好啦!」布里有思挨個檢查這些畫作,凡是繪製合格的作品就會用三元清妙筆點一下。那些畫馬上有了立體感,彷彿真的一樣。
「暗物凝界王的爪牙可不是傻子!」布里有思評價一個孩子的畫作時說。
「哎呀!我忘記畫些家畜!」孩子紅了臉,奔回座位去修改。
「你也有徒弟了!」舍勵笑說。
「我至少要收三十六個徒弟!你們看看,還有許多幅作品要完成,我需要他們幫忙!」布里有思指著成堆的白布說。
「要畫七十二座城市?」舍勵問。
「最少也得這個數!這要看時間,當然越多越好。」布里有思仰頭望著另一卷已經掛起來的白布,「主要是那些沿海的大城市。大南宙洲王要製造逼真的幻境,才能騙過怪物爭取時間。這樣我們會救下更多的人。」
「好主意!需要我們幫忙嗎?」舍勵問。
「我這裡不需要。」布里有思側著腦袋細算了算,說:「最多一個月時間就能完成任務。還是看看他們那裡,編製有靈魂的飛行器讓都可編耗費了許多心血,銅柱的銅精也總喜歡調皮搗蛋!」
「飛行器?」萬里無真難得對什麼東西感興趣。他盯著剛才乘坐的那個飛盆,目光中露出一絲欣喜。
「你喜歡飛行器?」布里有思拍了拍飛盆,說:「外形大概就這個樣子,功能卻比這個強大的多!人們的那些鐵塊飛機比起他的飛行器來來根本不值一提!都可編非常辛苦,快要組建成一支飛行大軍啦!」
「嗬!那場面一定壯觀!」舍勵聽著心癢難耐,巴不得立刻去見識一下,提議說:「現在就帶我們去都可編那裡,可以嗎?」
「好吧,也要收工了!」布里有思收拾畫筆,幾個居民跑過來幫忙清洗,「咱們乘坐這個飛盆過去,感覺也不錯!」他說完又囑咐旁邊一個領頭的衛兵關注孩子們不要亂跑亂鬧,容易打翻顏料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