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勵被安排在一個單獨帳篷里,所幸編搭這個帳篷的巴拉根草不會說話,他的心情可以輕鬆許多。連日來,他忍飢挨餓經過樹人那裡、又在飛飛族組織了一場族群惡鬥,還跟著茜茜跌跌撞撞到了這裡,體力已經嚴重透支,所以一躺到厚厚的草甸上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舍勵足足睡了三十多個小時,醒來時已經是隔天的正午時分。他懵懵懂懂地走出帳篷,看著依然陰沉灰濛的天空,心情有些惆悵,正尋思著去找阿姆,請教有關大南宙洲王的情況,卻見茜茜背著雙手,神神秘秘地走過來。
「茜茜!拿著什麼?」舍勵問。
「這個嘛……」茜茜欲言又止,閃身進了帳篷中,說:「你真能睡,我來了三十趟啦!」
「我睡了很久嗎?」舍勵詫異的問。
「對啊!大概有你們那裡一天半時間。」茜茜笑著說。
「是嗎?我第一次睡這麼久!」舍勵覺得不可思議,見茜茜依然背著雙手,又問:「你拿著什麼?」
「好東西!」茜茜將背後的物件拿出來,說:「這是一件人的衣服。」
「衣服!你哪來這種衣服?」舍勵好奇地展開草皮做的包袱,見那衣服來來回回疊著幾層,便知它絕不是件短服。
「記得我跟你講起的那個傲慢人嗎?他在這裡做下好幾件荒唐事。如果沒有大南宙洲王的指令,我們才不會讓他找到出路!哼!我討厭他古古怪怪的樣子,便藏起了他一件衣服,現在正好送給你。」
舍勵聽了有些著惱,皺起眉頭說:「他再無理,也不能私自拿他的東西。」
「那又怎樣!是他自找的!」茜茜噘嘴說。
「無論怎樣,都不能私自拿別人的東西。」舍勵又強調了一遍。
「你——!」茜茜滿腔殷勤卻換來他的冷語,頓時氣得橫眉立目,一把將衣服摔在地上,跺腳叫著:「我也知道!可我們討厭那個野蠻人!他看不起我們!我給了他應受的懲罰!這有什麼錯!」她見舍勵不吭聲,又氣哼哼的說:「你不穿嗎?好!就讓這衣服慢慢爛掉!」
舍勵後悔剛才說話莽撞,惹得茜茜發怒。他也知道人與人之間一些處事道理在這裡行不通,連忙答應:「好吧!我穿上試試。」
「這才對!」茜茜立時變得笑逐顏開,好像剛才並沒有生氣。她抬手將衣服抖開,竟然是一件做工精細的大斗篷。即使過去千年,那墨黑色的罩面和紫紅色里襯還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那人個子真高。」舍勵慨嘆著,試著把斗篷披在自己肩上。斗篷又寬又大,一半拖到了地上。茜茜覺著好玩,調皮地拉起斗篷把他裹起來,說:「哈哈,這樣像繭!」
「哎呦!勒住我的脖子了,快鬆開!」舍勵掙扎著亂叫。
「咦?」茜茜趕忙鬆了手,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扯著斗篷的腰部,怎麼能勒到他的脖子。
舍勵知她不明白這樣扯拽,就會使脖子上的系帶收緊,趕緊解下斗篷,說:「看到啦?我不能穿!」
茜茜苦著臉接過斗篷,歪著腦袋,上上下下地打量他。「怎麼了?看什麼?」舍勵這才注意到自己和貪嘴飛飛王打鬥時,衣服被扯破了好幾處大口子,所幸他的過膝短褲看上去跟裙子一樣肥大,不走動倒也不會露出屁股和大腿,但上衣的肩膀處扯開一條裂口,幾乎露出半個胸脯。舍勵原本不太在意這些,現在被茜茜怪模怪樣地盯著,頓時渾身不自在起來。
其實茜茜並不清楚人該如何穿衣打扮才算得體,但萬物生靈對審美都有相同之處。她見舍勵破衣爛衫,便覺得需要件衣服遮體,這才想把斗篷送他。「有辦法啦!」她突發奇想的說:「可以把斗篷分成兩半,咱倆各做一件衣服!」
「好吧。」舍勵不好意思再穿這身破爛衣服,明知茜茜出了個餿主意,還是願意照辦。他從背包里拿出彎刀,請茜茜配合自己撐開斗篷,慢慢將斗篷割成倆半。他把下邊一半割出兩端的繫繩,又比劃著掏出兩個可以進出胳膊的洞,披在身上后,竟然大小正合適。
茜茜學著舍勵,把另一半披在肩上,看上去也威風凜凜。這是她有生以來披掛的第一件像樣「衣服」,不免又興奮又緊張,就想請阿姆欣賞一下。
她帶著舍勵來到阿姆的大棚前,不允許那些搭成大棚的巴拉根草做通報,自己歡蹦亂跳地在外面喊:「阿姆!阿姆!快看我們的衣服!」
搭成棚子的巴拉根草們吃驚地瞅著打扮一新的茜茜,炸了鍋似得議論起來。
「茜茜!你太讓我震驚了!」
「茜茜!你嚇著我了!」
「茜茜!我不忍心看你!」
「偉大的大南宙洲王!保佑茜茜不要腦子壞掉!」
「茜茜啊!讓我的眼睛舒服點兒吧!」
「……」
「嗨喲!你們亂說什麼!」茜茜被煩得直跺腳。
「哈哈!」阿姆大笑著從帳篷里出來。她看了看舍勵,又掃了眼茜茜,笑著把她的斗篷解下來,說:「哎呦!一萬年前,我有機會見過人的雌性,她們可不是這樣穿衣服!」
「阿姆,她們怎麼穿?」茜茜沮喪的問。
「要這樣穿!」阿姆說著,把那半截斗篷在她身上變戲法似得裹來裹去,眨眼竟做出個裙子樣來!
「人的女孩子是這個樣子嗎?」茜茜扭頭問舍勵。
「哦,是這樣。」舍勵點頭回答。
阿姆意味深長地看了舍勵一眼,點著茜茜圓圓的下巴說:「我的姑娘,就是這個樣子!記住!舍勵是我們這裡一千年來最尊貴的客人!你要多帶他出去玩耍,要擔當起主人的責任,不要讓他覺得這裡無聊。我已經命令所有靈性巴拉根草輪著給他講故事。記著,你倆總要有事情做!」
「那當然!阿姆!我現在就要帶舍勵去後面玩,他肯定喜歡!」茜茜擺弄著裙擺說。
舍勵本來有問題向阿姆請教,見她這樣鄭重其事地囑咐茜茜,反倒不好意思立刻提起。他認為耽擱一天也無妨,便禮貌地告別阿姆,跟著茜茜來到巴拉根草域最後面一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