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淼見到馮洪量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的7點。
他開著他的那輛卡羅拉赴宴的。
路上有點堵車,等林淼到的時候,馮洪量已經在等他了。
令林淼好奇的是,一向喜歡熱鬧的馮洪量,這次竟然隻身一人。
一對一的宴請,還真是少見。
不得不說,馮洪量確實有一套,他選擇的這個地方很好,適合兩個人對談,很私密。
是一家很低調的日式料理店,知名度不高,但絕對上檔次。
從門口上掛著的「鮨」就能夠看出來,一般來說,掛這個字的日料店,都不便宜。
而且,這家店,不是臨街開的,是開在一家寫字樓裡頭的,一共就只有兩個包間。
因為貴,不走量,吃飯要預定,據說要提前三天才行,也不知道馮洪量是用了什麼手段當天定到的。
人均998,這價格拒人千里之外,一點都不親民。
除此之外,林淼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兩件。
一件,是馮洪量這個鐵公雞不是一毛不拔,但不管怎麼拔毛本質上他都是一隻鐵公雞,因為,他拔毛必有因有,比如這次,他是因為從林淼身上,在老邵那裡已經賺到了60萬。
第二件,馮洪量到底要告訴他什麼消息?
都一天時間了,林淼雖然嘴上沒說,但心裡一直在惦記著呢。
這一天,果不其然,林淼沒有融到錢,甚至,他都沒有急著去見人。
他只是開著車到了他的中學,去球場上轉了轉。
有些經歷,是不能忘也不會忘的。
球場上還有學生在踢球,顯然是校隊的在訓練,教練很賣力,不停地大聲吼叫,不是要求隊員突破就是要求他們傳球,但看得出來,效果不是很明顯,隊員們都有些無所適從。
林淼看了一會,看出了門道,這不是校隊的訓練,是培訓機構借了球場。
因為在球場邊上,有家長在看球。
林淼問了問,果然,人家是付費的,這些孩子都是中學生,是同一家的培訓機構,球場是租的學校的。
連球場都出租,那麼學校的校隊在哪裡訓練?林淼有些無語。
此刻,見到馮洪量,林淼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
「你挑的這個地方是幾個意思?」林淼問,「準備放血?」
吃馮洪量的飯倒是有過幾次了,林淼太清楚他的為人,他要放血必有見證,就是說,得有蹭吃蹭喝的人在,越多越好。
這種心理,跟開豪車是一樣的,有錢得讓人看到。
「我請兄弟吃一頓飯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嗎?」馮洪量佯裝生氣地說,「今晚就我們倆,敘敘。」
「一定是有事。」林淼翻起了菜單。
馮洪量擋了下來,說:「我已經點過了,這菜單是給新客看的。」
「哦。」林淼訕訕放下,原來這是一個「坑」,高檔的地方,處處都能反應出來賓的地位和身份。「主要是要照顧到馮總的面子。」
「你現在怎麼這麼喜歡懟人的呢?」馮洪量不滿,但顯然,他這是故意表演給林淼看的。
論情商,這人很高段,只要他想讓對方舒服,那是一定能夠做到的。
除非,他根本看不上對方,沒有這個想法,那就另說。
這一句話無形之中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林淼說:「袁小珊怎麼沒來?吹了?」
「別提了,人家遇到高枝了,把我甩了。」馮洪量說。
林淼頓時很感興趣起來,揶揄道:「難道不是你清貨,給她找了下家,有了接盤俠?」
「哈哈哈……」馮洪量笑過之後說,「果然是多年兄弟,了解。」
「怎麼,真被我猜中了。」林淼有些意外,「我是蒙的。」
「這小妮子智商太高,野心太大,留在身邊遲早是個禍害,我就把她送去上MBA了,結果,沒出一個月,人家就自己找到了下家。」馮洪量說,那樣子就跟這事與他無關,在說別人的故事。
「好吧,這是個經典案例,叫盤活不良資產。」林淼說,「以袁小姐的性格,她怎麼可能平白放過你?」
「我出了學費呀,是我創造了這麼一個好機會,她自然識趣,再說,接盤俠是個大人物,都上排行榜的,身價少說有二十個億,她還怕我出賣她呢。」馮洪量語氣裡帶著一絲委屈。
「嘖嘖嘖,不會還是有些不舍吧?」
「那倒沒有,我跟她恩怨一筆勾銷,她算是有良心,送了我一輛車。」馮洪量又得意起來。
的確,這是一筆好買賣,財色兼收還能善終。
「不會是那輛賓利吧?」林淼笑了。
他停車的時候看到日料店的VIP車位停著一輛嶄新的賓利,有些拉風。
「對,你看到了,我還說呢,怎麼送我這麼一台騷綠色,太時髦了,我不喜歡。」馮洪量得了便宜還賣乖。
「哈哈,不會是一頂帽子吧?」林淼壞笑起來。
馮洪量沒想到這個角度,臉色有些掛不住,嚷嚷道:「你們這些搞文字遊戲的就是想象力豐富。」
自從林淼在4A公司當文案的時候,他們就認識了,確實,是搞文字遊戲出身。
說話間,已經開始走菜。
這是一家純正的日料店,上菜的順序都有講究,有些《壽司之神》的意思,先從白魚開始走菜。
吃日料必須要來點清酒。
兩人已經商量好要找代駕了。
「說正經的,你要帶什麼消息給我?」林淼終於問了。
「卧槽,我就等你這句話呢,你終於問了。」馮洪量釋然,「你再不問,我就懷疑人生了。」
「怎講?」
「在你的心目中我的消息就如此沒有價值嗎?」
「那倒不是。」
「好吧,喝一個,我給你說。」
兩人碰杯。
「房鵬程被抓了。」馮洪量放下酒杯,吐露出這個重要消息。
林淼呆住了,雖然對他來說,這是早晚的事,但這麼快還是有些出乎意料。
而且真正聽到的時候,感受有些……沒有想到。
沒有開心,沒有暢快,沒有之前的所有預想,有的,只有靴子落地后的失落感。
沒有了期待。
「啥罪名?」林淼不動聲色地問,吃了一口芥辣。「他犯過那麼多事,都夠抓好幾回了。」
「最重的那個,」馮洪量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林淼的反應,「涉黑涉惡。」
果然不出所料,最終令房鵬程落馬的,是湯小桐的死。
一滴淚從林淼的眼裡落了下來。
「這芥末有這麼辣?」馮洪量很是羨慕能夠流淚的人,他多少年沒有流過淚了,此刻忍不住也有樣學樣地吃了一口芥辣,結果……
除了劇烈的咳嗽,一點淚都沒有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