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安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餐廳。
老柳的車頭正對著門口，他坐在車上看著女兒從餐廳裡頭走出來，盯著看她的反應，一舉一動都不會放過。
在女兒還沒有發現他的時候是最真實的。
當父親的都明白，女大不由人。
自己的女兒有沒有放下，一目了然。
看到柳安安的這個狀態，老柳反倒是放鬆了。
有經驗的人才會這麼判斷，與其故裝瀟洒，不如頭也不回，氣勢如虹。
誰還沒有個前任？
與其在舊車站裡拋錨出不了站，不如視前任如噴氣式，來一個反向助推，定當人生開掛。
「爸，讓你久等了。」柳安安坐進副駕，繫上安全帶。
老柳一聲不吭地將車子開出，沉默。
「爸，你怎麼不問我呢？」都駛出老遠了，柳安安才發覺爸爸一直沉默。
「你想說就說，不想說我問了有什麼用？」老柳豁達地笑了。
「一個渣男。」柳安安斬釘截鐵地說，「分了就是分了。」
「現在渣男這個詞很是流行啊，動不動就聽到，你解釋解釋，啥是渣男？」老柳問女兒。
「不專一，心理陰暗，視感情為遊戲，只滿足自己不顧及別人，報復心重，幼稚可笑。」柳安安越說越氣，根本停不下來的節奏。
「嘖。」老柳咋舌，「你這個定義很特別，但你能這麼說，我也就放心了，看來三觀還正。我們以前聽到渣男這個詞，接近於人渣，一點正面的意義都沒有。」
「是吧，我也沒有留情。」柳安安獲得了老柳的肯定，很是暢快的樣子。
「但凡愛過，就沒有雲淡風輕，尤其是剛分開的時候，你這樣我挺放心的，說明你正常。」老柳說。
「哦？」柳安安來了興緻，很好奇地問：「那你說說，啥是不正常？」
「就是那種剛分手就彷彿對方不存在了，或者，立刻就雲淡風輕起來，我覺得都不正常。」老柳很是坦蕩地說。
「爸爸，你老實交代，你除了我媽，你究竟愛過幾個？」柳安安較真起來，質問老柳，「這要是沒有愛過十個八個，都不會有這麼深的體會。」
「哈哈，好漢不提當年勇，真正的愛過，是忘記，而真正的忘記，是偶爾想起。」老柳裝逼起來，這是他在等柳安安的時候偷偷地翻閱林淼他們的抖音賬號看到的一句文案，現學現賣。
有時候偶爾充當一下內容的搬運工挺好的，否則讀書還有什麼意義？
這大概就是普通如老柳者們的認知。
現成的東西，動動指頭就能複製了，又不是拿來掙錢，裝個逼沒毛病，況且還是在自己的女兒面前。
果然，效果很好，柳安安很服氣的樣子，稱讚起老柳：「我覺得你越來越時髦了，魅力無窮啊，我回頭要告訴我媽，讓她提防一下，以免再次出現你英雄接濟妹子的事情。」
「她比我潮，哈哈，我提防她還差不多。」老柳笑了。
「怎麼了？」
「你沒看你媽的狀態，整天練瑜伽呢，還說回頭要和你一起玩神獸和飼養員舞，我後來看了一下視頻，很不放心。」老柳打趣地說。
「我媽可真是能保密，我還不知道嘛。」柳安安說。
「她是要給你一個驚喜，正在埋頭苦練呢。」
「我說她現在怎麼越來越年輕了，果然是有秘密。」柳安安恍然大悟。
「現在這些短視頻挺影響人的，我跟你媽現在天天刷，我都學了好幾道菜了。」老柳說，「別說，還真能學知識。」
「好吧，你們很與時俱進。」柳安安忽然又道，「你怎麼老揪著短視頻跟我說事呢？」
「這不是聽了你們的對話，聊到了這個地方了，我就有感而發一下，剛才吃飯的時候沒好意思多說，怕說多了為老不尊。」老柳打著哈哈說。
「你這是老謀深算。」柳安安糾正他。
「想想我們那時沒有這個東西，那時候要想學點什麼，可費勁了，現在，容易多了。」老柳說，「也是奇怪，越是容易反倒是啥都不想學了，看看就好了。」
「你要想當網紅也不晚，就憑你的身手，開個抖音號，能火。」柳安安鼓動老柳。
「我見多了，你不知道，我店裡整天有這樣的人出現，舉著手機自拍，哪是真健身，就是去打卡，我干不來，我只管賺錢就好了。」老柳說，「你別說，我現在的門店生意上升，還多虧了這些網紅們的帶動。」
「我怎麼聽你說來說去，你不會還留戀湯小桐那個小子吧？」柳安安覺察到了啥似的，質疑起來。
竟然念叨起情分來了。
湯小桐可不就是干MCN發家致富的嗎？
最起碼，柳安安是這麼認為的。
「我女兒這麼優秀，我還愁沒有女婿嘛，你可別誤會，我反倒是覺得那個林淼不錯，要是有機會，我還真想投資他一把，或者跟他搞搞合作啥的，我看了他搞得幾個號，很有特色，還真火了。」老柳說，「我也是抖音重度用戶了，但是像他這麼玩的，還真是引領潮流，有前途。」
「原來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柳安安點點頭，又道：「我覺得這個世界越來越好，跟你們這些生意人有關係。」
「哈哈，是吧。」老柳單手打起了方向盤，「這麼高的評價嗎？」
「對啊，賺錢是王道，我們就是被你們這麼引領的，而且，因為你們的存在，我們同學里所以才有好多人就想躺贏，不想努力了。」
「是吧，你可別這樣就行，我們家不缺錢。」老柳說，「當我聽了你們的故事，我就沒當回事，我女兒怎麼可能為了錢去混夜店呢！」
柳安安驀地來了一個大紅臉。
「記住，要遠離久窮乍富者。」老柳抓住難得的這個機會教育女兒。
「什麼理由？」
「他們富的還不穩定，有待時間的檢驗，我可是在抖音上學到一句話，你所賺的每一分錢，都是對這個世界認知的變現，你所虧的每一分錢，都是你對這個世界認知有缺陷，你永遠賺不到超出你認知範圍以外的錢，除非你靠運氣，但是靠運氣賺到的錢，最後往往會因為實力不足而虧掉，這個世界最大的公平就在於，當一個人的認知不足以駕馭他擁有的財富時，這個社會有一萬種方法收割他，直到你的財富和認知相匹配為止。」
「爸，你現在玩抖音都玩得這麼酷了？」柳安安聽了很是受用，大為讚賞。
「還不是因為那些人為了賺錢，啥都分享，其實我們不過是坐收漁利而已，這就叫……」老柳想了想，說：「德不配位必有餘殃。」
「我看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吧。」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