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村網紅電商帶貨取得小成績之後，一個沒有料到的問題隨之而來。
林淼的宿舍成了某種具有象徵意義兼神秘色彩的聖地。
不時會有村民偷偷地跑來，要麼守在院子門口，要麼就圍著宿舍繞圈，前門後窗地窺視。
這對林淼來說多少造成了一點困擾。
更讓他想不明白的是，當他主動過去和這些村民打招呼的時候，這些人卻並沒有跟他進一步溝通的意願，打招呼就真的成了打招呼。
林淼把這個困惑告訴給了黃超越。
「你說這是怎麼回事？」林淼說，「我怎麼看不明白呢？」
「這種事情以前也沒有出現過，我分析分析……」黃超越想了想，說：「不會是把你當明星了吧？」
「你的意思是他們在追星？」
「嗯。」
「不可能吧，要是追星，當我和他們主動交流的時候，他們怎麼那麼含蓄的呢？沒有交流的意願似的，靦腆地過了頭。」
「那要不是追星，那是什麼？」
「我這不是問你的嘛……」
兩個人聊了一會也沒有個結果。
還是湯小桐自告奮勇，他去反偵察一下。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湯小桐從外頭回來了。
看他的表情，似乎真是被他得到了一些有價值的信息，一臉的得意之色。
「哎，不許賣關子，也不許訛詐，直接說，有什麼發現。」林淼不等湯小桐開口，就先堵住了他的嘴。
湯小桐張著嘴巴愣了片刻，直接道：「不說了，氣人。」
「導演在跟你開玩笑的呢！」黃超越做和事佬，「你別往心裡去，來，吃個蘋果。」
說著黃超越遞給湯小桐一個大蘋果。
話說這蘋果可就珍貴了，因為快吃完了。
而且之前一直是切開吃，三個人每天吃兩顆，這次直接給湯小桐一整個，還是個大的，有些超標。
湯小桐喜笑顏開地接過，咬了一口，「我襯得上這個蘋果，好吧，我說我發現了什麼……」
原來，湯小桐跟出去之後，經過一番反偵察，他掌握到，這些前來蹲點「追星」的村民，目的很可能只有一個，那就是找一點吹牛聊天的素材。
「啥？吹牛也需要素材？」林淼覺得有些好笑，「我們是他們吹牛的素材？」
「嗯，真的，我有證據的，我跟了好幾個，發現他們轉悠一圈之後，要麼互相交流一下，要麼就直接走掉，然後到外頭去找人聊天，而且我聽到他們聊天的內容了，無非就是吹牛。」湯小桐說。
「都是咋吹？」
「五花八門，反正都跟你有關，比如你今天又換了一身衣服啥的，還有說城裡人就是不一樣，進出都會隨手關門之類，都是關於你的生活細節。」
聽了湯小桐這麼一說，林淼漸漸地覺得他說的還真有幾分道理，這些村民前來的目的很可能就是為了尋找吹牛逼的素材的。
「他們是不是都很遊手好閒的？」林淼轉過身問黃超越。
黃超越一拍腦袋，說：「經你這麼一提醒，還真是，我看到的幾個都是我們村有名的街溜子。」
「行吧，靠譜了。」林淼說，「基本可以斷定，小桐的推斷是合理的。」
一個謎底算是揭開。
在農村，的確是有這麼一個群體，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趁，就喜歡湊熱鬧，哪裡有熱鬧往哪裡湊，還喜歡高談闊論，彷彿洞悉全村一切似的，就是一個活脫脫的百事通角色。
他們有一個被公認的身份，就是懶漢。
街溜子這個詞是外來辭彙，最近才流行起來的，而且黃超越畢竟不是土生土長的喬村人，所以，用了街溜子這個時髦的辭彙來定性。
倒也貼切。
要擱著過去，這種街溜子更多，現在明顯已經少了很多，即便是在落後的喬村這種地方，村民也有了意識上的進步，那就是有工夫能多苦一點錢就多苦一點錢，總比瞎溜達要實惠。
時代總是在進步的。
人的觀念也是。
林淼沒有善罷甘休，他覺得這事其實挺有意思的，他就琢磨，琢磨了一會，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他說：「我在想，咱們第二批網紅班的學員，可以就在這些街溜子中來物色一下，從他們中產生。」
「不會吧？」黃超越和湯小桐都有點吃驚，異口同聲起來。
也不知道林淼是哪根筋不對，想到這麼一個點子。
再怎麼坐實點子大王的身份，也不能如此暴殄天物自己的天賦值，太隨性了。
憑什麼就從街溜子這麼一個帶著深深歧視的群體中產生代表喬村先進生產力方向的學員呢？
說不過去。
林淼面對夥伴的質疑，不慌不忙地哈哈一笑，道：「我可不是拍腦袋想一出是一出，我這麼決定是有考量的，你們想啊，這些人有個什麼特點？」
「好說，好扎堆。」黃超越脫口而出。
「呃……」林淼沒想到黃超越如此準確地指出他們的特點，比他想到的還要准，「你說的對，我也是這個意思，但我把這個特點換了一個說法。」
林淼故意吊著夥伴們的情緒說，製造著懸念。
「我稱這為表演欲，也叫戲精，或者表演型人格。」林淼說，「對業餘表演者來說，這反倒是最好的內在驅動力，這種人善於面對鏡頭。」
「那對專業的演員來說，這些就不重要了嗎？」黃超越被林淼的話所吸引，因為聽上去是一個他不懂的領域，充滿了好奇。
「專業演員不這樣，他們離開鏡頭反倒是更安靜，更有自己的思考和自己的習慣。」
「有點意思。」黃超越覺得很好玩，看來真的是隔行如隔山。
「所以，我們要引導他們，將他們的特點用對地方。」林淼說，「而且，一旦連街溜子們都能幹正經事了，你想想看，這豈不是一個莫大的廣告？」
「怎講？」黃超越脫口而出，接著，他意識到了答案，又緊接著自問自答地說：「我知道了，相當於是給咱們打了一個廣告，讓大家都有參與電商的信心，連街溜子都行，人人都行。」
「哈哈，對，就是這個意思，是不是一個很好的招生廣告？」林淼笑著說。
「絕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