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淼還特意走到貨架前看了看這裡的物價。
一罐可樂賣4塊，一桶老壇速食麵賣6塊，一袋薯片賣9塊。
明顯是比城裡賣得要貴一些。
更令人費解的是，這裡的價碼幾乎都是整數，很少有帶零頭的。
而城裡人的做法是，比如4塊的，賣3.99，就會給人一種便宜不少的視覺效果和心理暗示。
是他們不會做生意？還是一家獨大，愛誰誰？
林淼頂不住好奇，就問：「你們商品的售價怎麼都是整數？」
許爸爸哈哈一笑，回答：「我們這裡人不喜歡零頭，一個是找錢麻煩，一個是他們喜歡給抹了去。」
林淼頓時明白了，村裡人都鄉里鄉親的，一毛兩毛的怎麼好意思要？長此以往，不如弄個整數，大家都好做。
看來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特點呢。
臨出門的時候，林淼特意掃了一眼櫃檯，只見這裡也有掃碼支付的方式存在，倒也談不上落後太多。
基本上，城裡有的，這裡也有，就是品種不多。
「你都怎麼進貨？」林淼問許爸爸。
「喏，我就靠它。」許爸爸指了指路邊停放的那輛許願望口中所說的「沒頂的車」，一輛農用三輪車。「每周我都要去趟縣城進貨。」
「難怪你家兒子說，你是這個村裡去過最遠地方的人。」林淼笑著說。
「聽小孩子瞎說，我這算什麼，就是去去縣城，我們村裡頭有好幾個都去過長城呢，我還沒去過。」許爸爸說著拍了拍許主任，又道：「許主任就去過，真正的見多識廣。」
正說話間，對面走過來一個瘦高的青年，明顯跟村裡人格格不入，有一股書卷氣。
林淼注意到他，只見他奔著許主任走了過來。
「許主任，我來晚了，剛做完報表。」此人說。
「嗯。」許主任沒有正眼瞅他，而是禮節性介紹了一句：「這是我們村的第一書記，黃超越。」
林淼有些懵逼，心道：「乖乖，這個官大了，還第一書記，還這麼年輕！」他趕緊地脆生生地喊了一聲：「書記好！」
「別，別，叫我小黃就好。」黃超越趕緊聲明，嚇煞的感覺。
許主任不動聲色地說：「縣裡分來的大學生，過去叫村官，現在叫第一書記，主要是來鍛煉鍛煉的。」
林淼雖然依然有些懵圈，但好歹是有了一個初步的判斷，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別看這個村子不大，但人事安排那是相當嚴謹，而且有著自己的「官場」文化。
不是有一句話說嘛，別拿村長不當幹部。
林淼自然是要小心謹慎，不可鬧出洋相來的。
他心裡暗暗叫苦不迭：「又是一個失誤，來之前沒做好農村的組織架構的功課，差點鬧出把第一書記當老大的笑話。」
「既然黃大學生來了，我就不陪你們了，由他帶著你們轉轉，他也正好鍛煉鍛煉，我去村委會等你們吃中午飯。」許主任說，「還有老支書那裡，我也要去彙報彙報，先失陪了。」
「哎呀，客氣客氣。」林淼忙不迭地道情。
許主任把黃超越叫到一旁，吩咐了一下要去的地方，黃超越聽了直點頭，還拿出本子嚴格地記著，一副初出茅廬的菜鳥模樣。
說完，許主任又伸出大手，握了握林淼的手，儀式感十足。
正欲走向邵琪琪的時候，邵琪琪趕緊舉手搖了搖，做了一個再見的手勢。
許主任沒有停留，而是走過去跟湯小桐握了握手。
然後，隨著許主任的離開，副主任和委員也跟著走了。
走出老遠之後，麻學廣貼著許主任說：「那個城裡女的有點傲氣啊，手都不給碰。」
許主任只聽沒有應聲。
麻學廣說：「許妮說這手好軟，到底有多軟呢？」
許主任扭頭教訓道：「瞅瞅你那沒出息的熊樣，再軟不還是手嘛，能是別的地方？」
麻學廣不吱聲了，而是偷笑起來。
「給你點正經事乾乾，告訴劉會計，讓他查一下這個公司的來歷，看看實力如何。」許主任又吩咐麻學廣道。
「叫什麼名字來著？」麻學廣撓著頭皮問。
「你吃啥啥不趁，沒用的玩意。」許主任罵著麻學廣，把林淼報給他的公司名字報了一遍給麻學廣。
「江城櫻啟文化傳播有限公司。」麻學廣嘟囔了好幾遍，「記下啦。」
整個過程，喬海副書記都沒有發言，他就給是一個擺設一般，重在參與的樣子。
目送許主任走遠，林淼反倒是放鬆了不少。
這個許主任，和他打交道並不輕鬆，他給人一種既像官員又不像官員的感覺。
介於正規軍和民兵之間，但似乎架子還不小。
大抵就是這個感覺。
現在就剩下了林淼三人和黃超越以及麻廣仁。
「我們走路去還是要開車？」林淼問。
黃超越正想回答，麻廣仁搶著說：「開車過去吧，有一段路呢，我怕累著各位領導。」
黃超越將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林淼過去開車。
一行人上車。
邵琪琪當仁不讓副駕的位置。
讓三個男人坐到了後排。
麻廣仁顯得很是激動，這裡摸摸那裡瞅瞅，問：「這車不便宜吧？」
「嗯。」林淼應了一聲。
「得40多萬吧？」麻廣仁又道。
「買一個軲轆。」湯小桐接腔，一吐剛才被許主任壓制的鬱悶。
當然，也有被林淼給氣到內傷的感覺。
見個村官都點頭哈腰，尼瑪這要是見個鎮長、縣長，怎麼破？
得跪下嗎？
湯小桐在心裡吐槽林淼。
林淼專心開車，哪裡知道湯小桐此刻的小心思。
麻廣仁倒是被嚇住了，手不敢再亂摸，正襟危坐起來。
車子在他的指路下，沒有開車3分鐘，到了。
「這麼快？」林淼詫異。
「開車就是快。」麻廣仁笑了，有些不好意思。
林淼似乎明白了什麼，農民好面子啊！
這車停到誰家門口，就等於是給誰家做了一次廣告。
看，這家多有面！
大約就是這個意思。
林淼明白了，過去都說農民淳樸，如此看來也未必，小心思一點不比城裡人少，而且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