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小桐雖然是個片場老江湖，但真正掌機還是第一次。
而且「攝像機」還僅僅只是一部手機。
他雙手把著雲台的手柄，突然就有些恍神。
如果說，對男人來說，第一個女人特別重要，這基本上決定了往後餘生的可能性。
那麼對一個電影人來說，處女作基本上就可以窺視出他今後的高度了。
所以，男人一定不要早戀，要先讓自己牛逼。
同理，攝影師起步就要玩得專業，啥不會的時候也要先用裝備武裝自己，這叫「起步價」。
如果起步就掉價，那今後翻身就難了。
湯小桐瞅了瞅自己手中的這個「裝備」，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噤。
這也太寒酸了吧？
一點氣勢都沒有。
一個戰士，臨上陣發現自己連盔甲都沒有，你說他還會往上沖嗎？
十有八九會掉頭跑路。
所以，幹什麼都要先拿出氣勢出來。
但目前的局面，實在是發揮不出。
湯小桐靈機一動，連忙掉頭對林淼說：「導演，回頭你能不能給我個紅包沖個喜？」
「咋了？又沒有讓你演死屍，幹嘛要給你紅包？」林淼沒有當真，隨口開玩笑地說。
湯小桐卻依然很認真，一臉正色道：「這是我的處女作，你就給我用這個……」說著，湯小桐亮了亮自己手中的「裝備」，委屈大發了似的。「這會對我的一生都造成很大的陰影的。」
林淼懵逼了，盯著湯小桐瞅了半天，發現他是認真的。「別嗶嗶，幹活！信不信我自己動手讓你下崗？」
從來沒有見過林淼這麼猛！
湯小桐咽了口唾沫，伸了伸脖子，算是自認倒霉。
明顯不是林淼的對手。
聽到兩人似乎在爭吵，遠處的邵琪琪和小丁連忙走了過來。
「你們在吵什麼？」邵琪琪問。
「沒啥，跟導演開個玩笑，開到馬腿上了。」湯小桐說，「跟吃了火藥似的。」
「你說說，唉，問你呢！」邵琪琪沖林淼說，故意跟鬧著玩似的，「怎麼就突然玻璃心了呢？」
林淼其實也意識到了自己突然之間火冒三丈有些說不過去。
從潛意識的層面來說，他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之前他的處女劇組給搞散，就是因為他太好講話了。
所以，當他遇到類似坐地起價局面的時候，會本能地激發他的傷口效應。
一物降一物。
被邵琪琪這麼一問，林淼是一點脾氣都不帶有的。
「他跟我鬧著玩，我也跟他鬧著玩啊。」林淼也是急中生智，編了一個借口。「他問我要開機紅包，我當然要耍一下再給他嘍。」
說著，他打開自己的包，從中抽出兩張紅票子，包里還真有紅包，這紅包還是上次為拍戲準備的，作為一名導演，理應有這個習慣。
紅包包好，遞給湯小桐。「喏，可以了吧？」
這短短几分鐘，竟然經歷了好幾個反轉。
湯小桐也是醉了。
此刻喜笑顏開，伸手接過紅包，連道：「多謝導演！票房大賣！」
「別整些沒用的，給我好好拍！」林淼說，「我可是連監視器都沒有，這畫面成不成全靠你自己把握。」
「嘿嘿，你可以在手機上看回放。」湯小桐提醒林淼，有些故意的成分在裡頭，這顯然是不用提醒的，這麼提醒，等於是在損林淼，叫你牛逼吧。
明明是可以拍劇情長片的導演，卻在這裡玩短視頻。
短視頻就短視頻吧，還尼瑪用手機拍。
不吐槽一下不足以平息心頭的憤懣。
林淼只能忍了。
一切都是因他而起，自然也要承受所有的結果。
「看你們拌嘴真是有趣呢。」小丁在一旁開腔，溫文爾雅的感覺。「跟你們相比，我的工作關係太過於虛偽。」
「是嘛，你們都是怎麼一個虛偽呢？」林淼其實已經知道小丁要說什麼，因為他過去在4A的時候經歷過。
有一種工作關係是從來不會發生爭吵，每個人都要維持住一絲體面。
那種關係其實並不輕鬆。
「就是每個人只做好自己的事情，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小丁說，「從來都不會因為別人而影響到自己的情緒。」
「準確！」林淼稱讚一句，「其實這種工作關係很常見的，不能說不好，只能說有些背離人性，高大上固然重要，但也不能不接地氣，是人就可能會爭吵。」
「寧交一幫抬杠的鬼，不結一群嘴甜的賊。」邵琪琪說，「有話就直說，對事不對人，這種工作氛圍才是好的吧。」
「你這也是一種理想主義，哈哈哈。」林淼笑了。
小丁也跟著笑了起來。
「不管怎麼說，一個團隊肯定有一個團隊的文化，在這一點上來說，導演是我見過的最有人格魅力的人。」小丁頗有感觸地說。
「哇！受寵若驚呢！」林淼沒有想到小丁吹起彩虹屁來也是這麼不同凡響，一鳴驚人。
「哈哈，話可不能說一半，」邵琪琪煽風點火起來，「你到要說說看，他怎麼有人格魅力了？」
「導演做事情有自己的標準，但又能聽進別人的想法，不固執，能夠給人一種他在帶著大家一起做事的感覺，就是一起觸摸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的那種希冀感存在。」小丁的語言表達能力是很強的，這番話說出來也是頗有原創氣質的味道。
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說話，林淼接話道：「你這個說法很好，能夠帶給團隊希冀感，讓大家願意跳起來夠一夠，而不是原地伸伸手，這是一種領導力的體現，的確是一種魅力。」
小丁超級尷尬地哂笑，他從來沒有見過能夠自己再把自己誇一番的人。
邵琪琪知道林淼這是被小丁觸發了靈感，進入到了忘我的創作思路裡頭了，他這不是在誇自己，而是在論事。
她打起了圓場：「你是在自勉呢，還是在準備把它用於下一個創作主題？」
湯小桐也噗嗤一下笑了。「導演這是在習慣性地給自己頭腦風暴。」
「精闢！」林淼拍了拍湯小桐，說：「我發現最近你的洞察力提升的很快啊！」
「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著導演漲本事了。」湯小桐胸脯一挺，驕傲得像個小公雞。
小丁在一旁愈發感慨起來，道：「如果我能夠早遇見導演這種人，我想，我可能會更好。」
啥？貌似有故事！
三人齊刷刷地看著小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