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點差1分，邵琪琪撥通了他爸爸的電話。
林淼和湯小桐坐在沙發上，按照之前綵排過的位置，一絲不苟。
電話響到自動掛斷，都無人接聽。
林淼和湯小桐面面相覷，被鴿了？
兩人再看看邵琪琪，看她能夠給出怎樣的一個說法。
邵琪琪咂了下嘴，不以為意地說：「都這麼大年紀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
「啥？」林淼和湯小桐異口同聲地發出疑問的吶喊。
「我說我爸呢！」邵琪琪說，「他啊，肯定這會要麼在院子里，要麼在雪茄室里吞雲吐霧呢。」
見面前的兩人依然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邵琪琪笑了。
「我爸爸就這樣，別看他在外人面前揮灑自如，其實每一次的重大會晤，他都會先把自己關起來進行心理建設。」邵琪琪慢悠悠地說，「他這會拒接電話，只能說明一點，他格外重視這個視頻通話。」
「你爸這麼不靠譜？」湯小桐脫口而出，意想不到的結果令他猝不及防，但話一出口，就後悔了，趕緊又改口說：「不是，不是不靠譜，是咋就這麼可愛咧？」
邵琪琪丟了他一個白眼，道：「在外人眼裡，我爸爸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但是只有我知道，其實，神也是人，他們也有自己的癖好，比如，我爸，只有臨上陣抽支自己最喜歡的雪茄，才會令他成為他自己。」
「你這麼說我能理解，外人只能看到別人的人前風光，看不到人家背後受罪的模樣。」林淼說，「不是有一句話說嘛，只見土匪吃肉，不見土匪受罪。」
「你們！」邵琪琪跺了一腳，又道：「討厭！」
「別誤會，我只是打個比方說，一時半會沒有找到合適的說辭嘛。」林淼假模假樣地扇自己耳光，「我打嘴！」
被這麼一搞，原本略帶緊張的氣氛一下子放鬆下來。
林淼是這個習慣的，他可以容忍別人的遲到，但絕對不容忍自己在客戶面前遲到。
這就是多年職業習慣造成的bug，甲方是爸爸。
但今天這個「爸爸」，卻是一個有趣的人，很值得期待。
從這個角度來說，何嘗不跟他林淼是一類人呢？
都是一個大IP。
沒錯，但凡IP，都有著自己獨特的個性，這是流水線生產不出來的，流水線生產出來的，那叫工藝品。
畢加索的畫，你套路一下試試？
「那現在怎麼辦？」林淼問邵琪琪。
「等唄。」邵琪琪說，「我估計五分鐘之內，他會回我電話的。」
果然，三分鐘不到，邵琪琪的手機響了。
「爸爸，你準備好了沒有啊？」
「準備好了，怎麼開始呢？」對方說。
「你先掛了電話，我打給你，你接就行了，然後……」
邵琪琪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老邵打斷了。
「我當然會視頻通話了，還用你教？」老邵有些生氣了，掛了電話。
邵琪琪雙手一攤，無奈地看著林淼。「我爸爸就這樣，自認為潮的不得了，還是80后呢。」
「我去！」林淼讚歎一句，「牛逼！」
說話間，老邵的視頻請求來了。
邵琪琪趕緊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大家準備起來。
林淼和湯小桐趕緊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如臨大敵，蓄勢待發。
視頻接通，邵琪琪把手機放在固定位置上，自己坐回到沙發。
「hi！」老邵主動跟大家招手示意。
一個扎著馬尾的雅痞大叔，如果不知內情，單看外貌，此人也就不過40的樣子，而且狀態可能更年輕。
其實，他已經56了。
「叔叔好！」林淼趕緊回敬一句，也搖手示意。
「叔叔好！」湯小桐也是如法炮製，亦步亦趨地跟著林淼做事。
「唉，我聽琪琪說過了，你今年也有34歲了，也算是江湖老炮了，喊我大哥好了。」老邵看過了對面的幾人，也就收起了目光，侍弄起自己面前的茶海來。
「大哥好！」林淼趕緊改口，脆生生地叫了一句。
「大哥好！」湯小桐跟著喊了一句。
「我沒猜錯的話，旁邊的小夥子叫湯小桐吧？」老邵眼皮都不抬，自顧自地燒水洗茶。
「是的，我叫湯小桐。」湯小桐受寵若驚地說。
「你還是喊我叔叔吧。」老邵冒了一句。
「噗！」林淼被這位耿直的大叔給逗笑了。
湯小桐爽快地回應道：「好咧！」
一個開場白算是別開生面地完成了。
雖然這樣的開場，令見多識廣的林淼也有些開眼，但不得不說，老邵還是很有氣場的一個人。
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此人的不簡單。
怎麼說呢，就是真正牛逼的人，一定是特立獨行的人，但特立獨行的人不一定牛逼，也可能是在裝逼。
這尼瑪聽上去有些拗口，但事實的真相的確如此。
怎麼判斷呢？
最笨的方法，就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日子久了，是真牛逼還是假裝逼，自然見分曉。
但很多時候，人跟人也就是幾面之緣，談不上深交，更別提朝夕相處了。
所以，才會有裝逼犯滿世界竄的局面流行起來。
有利可圖嘛。
但老邵顯然沒有必要這麼做。
一來，他的實力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二來，他不存在裝逼卡吃林淼，他現在的角色是投資人，投資人是幹嘛的？是分析別人的人，自己不會花心思在偽裝上。
人家要掏就是掏真金白銀，這本來就是一件夠牛逼的事情，還用裝嗎？
況且，老邵的舉手投足，自帶氣場，那不是一朝一夕能夠練就的。
或者說，那就是人家日積月累的生活。
林淼還是能夠一眼看出來的，老邵不簡單，而且他很放鬆。
湯小桐已經被老邵的氣勢給整懵了，因為老邵的「套路」是他從來不曾見過的套路，是想也沒有想到的，所以，立刻不敢輕易吱聲了。
得虧有林淼事前的指示，他只要做到隨機應變就好了，否則，真要交代給他一點什麼任務，還真拍技術走形呢！
「既然大哥已經知道我們了，那我就省去自我介紹，」林淼開始發言了，「和大哥初次見面，那我就先讓大哥了解一下我的故事……」
「那是我爸哎，你大哥大哥地叫，我受不受得了啊！」邵琪琪突然打斷了林淼，有些任性地說。
老邵一直沒有抬頭，在侍弄自己的茶海，這會抬起頭來，眼神像老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