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突然安靜下來,跟中學的晚自習課上班主任突然出現一樣。
掉根針都能聽的到。
「你是不是酒喝多了呀?說什麼胡話呢!」邵琪琪用腳踢了一下龔凡宇,「快去睡覺。」
邵琪琪的好心顯然沒有被龔凡宇所領會,他木楞愣地呆坐著,等著林淼的表態。
湯小桐也在一旁開始著急起來,抓耳撓腮地想不到辦法,鋪墊了那麼久,效果卻被龔凡宇這最後一句給整沒了。
要是他,他會說:「導演,接下來不是正好有個空當嘛,我想辦點私事,最多兩個月我就會回來的,到時候一定全心全意配合你的工作。」
放著這麼好的話不說,直接撂了那麼一句,難怪林淼像是給施了定身法一樣,紋絲不動。
氣壓很低。
終於,林淼開口了。「給我個理由。」
聲音低沉,明顯帶著壓抑的情緒,像被洪水拍爛的防護堤,隨時有潰壩的風險。
龔凡宇被林淼突然冷峻下來的表情給嚇懵了,見對方問到自己,龔凡宇趕緊回答:「我需要錢。」
湯小桐聽聞此言,做了一個不忍直視的拍額頭的動作,這太尼瑪不拐彎了,一杆子到底。
本來以為喝點酒只要把氣氛搞上去,酒喝盡興,才好提要求,誰知道忽略了喝酒誤事的副作用呢?
邵琪琪畢竟是女孩子,此刻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感覺像是兩個酒鬼,一言不合就要開乾的架勢。
林淼愣了三秒,突然抓起面前的那杯啤酒,迎面潑到龔凡宇的臉上。
「不要不要……」邵琪琪和湯小桐連忙撲上前去試圖拉住林淼,以免做出更為過激的反應。
湯小桐不忘回身看看龔凡宇,只見他用手抹了一把臉,說:「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以為我只貪錢,你以為每個人都應該像你一樣,去他媽的理想主義,我只知道沒有收入就還不起房貸!」
林淼被這番話激怒了,在他看來,他受到了羞辱。
因為此刻,這個房間裡頭,沒有人比他更缺錢。
而且他還背負著妻離子散的危機,頂著不負責任的罵名。
每個人都渴望奔跑,卻不是人人都有這個資格,尤其是到了林淼這個年紀,想贏得人生的下半場,首先要給自己一個入場券。
否則就成了不靠譜。
這個入場券,就是能不能給老婆孩子一個交代,如果不能,那豈不是跟賭徒沒有什麼分別?
正如郭德綱所說,在沒有成功之前,才華只能算狗屎。
「你以為只有你有房貸嗎?」林淼咆哮了,「為何這個世界,人人都在談錢?為什麼做事都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了掙錢?」
「那你告訴我,做事不為了掙錢,為了什麼?」龔凡宇也咆哮了,「為了出名嗎?在我看來,出名跟掙錢沒有分別,有幾個人像你這樣,都尼瑪做到上百萬的流量了,還是一個窮逼?」
「哎喲哎喲,喝大了,喝大了……」湯小桐試圖推開龔凡宇,讓他少說兩句。
俗話說得好,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
而此刻的林淼和龔凡宇,一個用酒澆了人家一臉,一個用語言揭短作為還擊啪啪打臉。
林淼有些站立不穩,沮喪極了。
在邵琪琪的攙扶下,還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喃喃自語地說:「不是應該為了實現自我嗎?」
「所以,你是個自私的傢伙!」龔凡宇依然怒氣未消,咚咚咚地跑到玄關前,抱起那瓶許藹婷親手做的小星星,沖林淼:「你明明是有老婆的人,你老婆呢?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啊?你是個被老婆拋棄的人,難道也要讓我像你一樣嗎?」
「行了行了,過分了!」邵琪琪走過去,劈手奪下龔凡宇手裡的星星罐,放回原處。「你們喝了酒就都不是人了是吧?尤其是你龔凡宇,你不想幹了就從這裡滾蛋,哪有那麼多廢話?」
龔凡宇撇了撇嘴角,竟然放聲大哭起來!
這下把大家都給搞無語了,邵琪琪躲到一旁。
「好了,大男人哭鼻子,丟人不丟人?」林淼開腔了,「你有難處走就是了,我又不能限制你的自由,走吧走吧,你最好以後都不要回來了。」
說完,林淼起身,進了卧室。
門被重重地關上。
留下邵琪琪和湯小桐面面相覷,還有變嚎啕為抽泣的龔凡宇。
話說這麼一個大漢哭得像一個小女生,也是蠻難得一見的就是。
「他要走你之前知道嗎?」整晚只喝了一罐啤酒不到的邵琪琪是最清醒的人,她問湯小桐。
「我……」湯小桐吞吞吐吐起來。
「那你就是知道。」邵琪琪說,「你明明知道大宇要走,你為什麼不能私下先給我講一聲?」
「我……我是想裝作不知道的,這件事我覺得我不能出賣大宇哥,他的確有他的難處。」湯小桐急了,辯解起來。
「出賣?我靠!」邵琪琪作勢要拍湯小桐的腦袋,「我看你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這能叫出賣嗎?我們是一個團隊,有事情協商解決,你們這樣搞倒好,還有迴旋的餘地嗎?」
「我哪裡知道喝酒會誤事呢!我以為酒是情感的潤滑劑,只要酒喝到位了,就什麼都好說了。」湯小桐哭喪著臉說。
「行,湯小桐,這事我以後再跟你算。」說完,邵琪琪走到龔凡宇的跟前,「你要暫時離開多久?」
「一個多月。」龔凡宇沮喪地回答。
「這麼久?!」邵琪琪吃驚不小,「你怎麼就那麼肯定,這麼長時間,我們櫻花社不拍攝呢?你這不是明顯的把自己的利益放在團隊利益之上嗎?」
「可是,我真的需要那筆錢,這兩個月可以讓我賺到一年的錢,我有了這筆錢,哪怕接下來的一年時間,我免費給櫻花社當牛做馬,我也沒有怨言,我是真的想跟著導演幹下去,但我也是真的需要這筆錢。」龔凡宇捶胸頓足地說。
湯小桐雙手一攤,那意思是說,聽聽,沒轍。
「你去做什麼?所少錢?」邵琪琪問。
「去高原拍一部紀錄片,每天出價4000。」龔凡宇回答,不忘補充一句:「十幾萬肯定是有的。」
邵琪琪不作聲了。
她現在也是一個窮人,之前為了給櫻花社做直播推廣,偷偷地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積蓄,還倒問老爸要了幾萬塊。
人要是沒錢,真是遇事情做不到硬氣,拿不出更好的解決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