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請自來的拜訪
兩人在擁抱中不知過了多久,時間好像停格在了這一刻,只有窗外疾流的湍急不斷,才有時間流逝的韻味。
「娘,麟兒真的好想你。」翼麒麟的一句話首先打破了這份平靜,但溫馨依在。
可不,此時母子重聚的一人,正是前不久剛到了萬獸門府邸的翼麒麟。他與門衛報備后,便疾步來到自己母親的府邸所在。
母親的府邸依舊沒有人看護,翼麒麟悄然無息地走這進熟悉的世界,縷縷的清香是母親的味道,是回家的感動。
三年了,翼麒麟七歲離家,如今的他已滿十歲有餘,如此久別,他如何不想念母親,如何不想念家
看著自己雖容顏不老,卻滄桑了許多的母親,翼麒麟的心如刀割般的痛……
他的母親名為翼馨兒,是萬獸門當今宗主的親妹妹,也就是翼麒麟最愛的人。
她生來絕色,天賦異稟,本為絕代佳人,更是族人共同認為的聖獸族第一美女,萬年不遇的絕世美人。
在大部分族人看來,她就是聖女一樣的存在,是聖潔美好的信仰。
可後來,愛人的死亡讓翼馨兒性情大變,也便是翼麒麟父親的逝去讓她每日都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無神無采,失去了對活著的動力與嚮往。
就在十一年前,在自己還未出生,翼麒麟的父親便已經因為意外故去了。而從那之後,原本開朗樂觀的翼馨兒就像是沒了心神和思緒了一般,每天都跪坐在自己父親的靈位前發獃,甚至長日不進食。
因為愛人的離世,對翼馨兒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導致原本再樂觀開朗的她,都無法從傷痛中走出。尚略年幼的翼麒麟不明白愛情是什麼,但他知道了一個人會愛一個人能到什麼程度。
愛到人在心安在,人無心則死。
可讓翼麒麟最不解的,便是自己父親靈牌上沒有寫著父親的名字,只刻著「翼馨兒之夫」五字。
翼麒麟從沒有問過阿娘自己的父親是誰,他不是不想知道,懂事的他明白,該讓他知曉的時候,他自會知曉,他也不會主動去問阿娘,他怕又讓阿娘回想起悲傷的回憶。
曾經那段時間的煎熬讓翼馨兒再也禁受不住時,本打算自盡來了結自己的生命之際,她發現自己竟然有了身孕,自己的懷中已有了最愛之人所留給她的骨肉。
那刻,她曉,是自己在天之靈的愛人用了另一種方式陪伴在自己的身邊。
也正是翼麒麟突然的到來,才使本抱必死之心的翼馨兒堅強地活下去。
從此,翼馨兒為了與自己最愛之人的愛情結晶,重新拾起了生活的慾望。因為她有了新的希望與責任,要以一位母親的身份,繼續好好地走下去……
翼馨兒淚光盈盈地看著懷中的男兒,那份無比深厚的愛意無論如何都無法掩藏,如果說她如今尚存唯一的愛和希冀在何處,那麼答案顯而易見。
漸漸的,翼馨兒平復了情緒,她慢慢地鬆開緊抱著翼麒麟的雙手,玉手收起,在男兒挺直的小鼻樑上輕輕一刮,展顏笑道:「想娘有多想」
她的笑顏宛如孔雀開屏時帶來的驚艷世俗般的美好與絕艷,一顰一笑間讓群芳失色,傾人國亦是傾人城。
就連翼麒麟都險些淪陷在自己母親的微笑之中。但他心中嘆,為只是曇花一現的「盛景」而嘆。
翼麒麟伸出起著些許的繭卻依然白凈的手,輕輕擦去母親的淚痕,笑著道:「非常非常想,沒日沒夜的想!」
聞言,翼馨兒的笑容更勝幾分,她拍了拍翼麒麟是小腦袋瓜,道:「嘴貧。」
說著,她的淚水又情不自禁地流淌而出。看著自己眼前的人兒,心中的喜愛與思念怎樣都停止不下來。
見狀,翼麒麟有些不知所措,趕忙道:「娘別哭,不要不開心,女人哭了就不美了。」
「娘沒有不開心,這三年來,今日是娘最高興的一日。」翼馨兒是帶著笑顏流淚,那是幸福和感動的見證。
「還有你個臭小子,你才多大,懂女人嗎這三年,都在你師父那學了些什麼」翼馨兒沒好氣道。
「師父他很好,他教了麟兒很多好東西,絕對沒有什麼污穢之事。」翼麒麟以為自己母親認為師父教了些骯髒之事,連忙為東墓辯解道。
看見翼麒麟急忙為其師父辯解的模樣,那認真嚴肅的樣子,翼馨兒不禁被逗笑。
其實,翼麒麟殊不知翼馨兒話中意。
她當然知道東墓不會教他那般玩意,只不過是間接將東墓把自己的孩兒帶走三年時間的不滿發泄出來。
「也別站著了,快坐下,跟娘說說這三年你的歷練。」翼馨兒站前起身,牽著翼麒麟的手到她的床前坐下。
此時翼麒麟才注意到,自己的母親還是喜歡穿著一身白凈的素衣,不喜歡太多繁雜之物。
可即使白衣著身,卻依然飄然若仙。
在翼麒麟有聲有色的簡述,翼馨兒在一旁的安靜傾聽中,那種屬於親情的溫馨,久違的,在這個冷清了不知多久的屋子中重新點燃了溫情與溫暖。
翼馨兒時而皺眉,時而展顏。
她為自己孩兒受盡的折磨而痛心,為自己孩兒收穫果實而高興,為自己孩兒茁壯成長而欣慰。
單單隻是身為母親的身份,她對東墓冷酷感到十分不滿與埋怨,但是她知道,翼麒麟也因此得到成長,也變得強大,這一切是變化,都離不開東墓無微不至的教導。逐漸地,翼馨兒對東墓為且剩下的只有感激之情。
「對了娘,這三年我除了修行輕功箭法這些技藝之外,還通悟了結……」
沒等翼麒麟說完,翼馨兒柳眉一挑,目光離開前者的身上,看向突然響起來的敲門聲的屋門處。
極少有人問津的府邸,今日倒是極為熱鬧。而敲門聲的頻率之高,才是翼馨兒皺眉原因。
「進來吧。」翼馨兒自然不怕有何歹人敢走進她府邸,還如此大落地敢來到自己的閨房,所以翼馨兒也沒有多問來者是何許人。
旋即,敲門聲停止,門被推開,一位青年男子走了進來。
他沒有多行,只是站在門口,一身萬獸門內門弟子的服飾已經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他的彬彬有禮,文雅風度都展現了其的教養與德品。
可當翼馨兒和翼麒麟瞧見其的模樣,都不禁愣住了。
「楚……楚天哥」翼麒麟略先反應過來,不禁呼叫道。
「好久不見,麒麟表弟。」青年男子微笑回應道。
翼楚天,萬獸門內門首席弟子,也是被所有弟子都尊敬的「大師兄」,無論他的德行還是修行,都被師生所讚許。
而在萬獸門名聲極好的他,更是萬獸門當今門主的親姐姐的長子,也便是翼馨兒姐姐的孩子、翼麒麟的表哥。
翼馨兒的姐姐有兩個孩子,一個是今年剛滿二十的翼楚天,另一個便是僅比翼麒麟大一歲余的翼蒼天。
雖同為一母所出,兩人的性情卻完全不同,然則這不同的源頭,並不是他們天生所定,而都是後天的環境,決定了兩位現在與未來都將走的異同道路。
身為當代翼家第三代堂的長孫,翼楚天從小便在上任萬獸門門主、其的外祖父的教導下長大成人。曾身為一宗之主的他,出自他手的定然是胸襟博大,文武雙全的才子,才有翼楚天今日的成就。
然則其弟翼蒼天,則不由外祖父接手,而是其的母親接手教導,其中的原因似乎不言而喻。
在翼麒麟幼時,倒是與這兩兄弟頗有淵源,只不過一個為「良友」,另一個則是「死敵」。
而此時從兩者的眼神互動與交流中,自然得知,這「良友」便是翼楚天。
因為其母的原因,翼楚天很少會親自來翼馨兒的府邸來看望她,但是捎信的問候卻不少,可謂於他的心中,後者還是十分有分量的。
在其母壓迫下,他能做到這點,翼馨兒已經很滿足了。
不過,翼馨兒眉頭依然緊鎖,她道:「想必楚天來姨娘這,應該是有要事吧」
「姨娘果真慧眼。」翼楚天儒雅一笑。他無論多大都事,雖做不到絕對從容以對,但是從來不會表現在行色之中,言語之間。
然則依然被翼馨兒看出來,想必是自己先前有些慌忙的敲門,被看出了端倪。
「天翔門與地靈門的人不請自來,似乎是來找麻煩的。」翼楚天顏笑無跡,且余蹙眉。
聞言,翼馨兒和翼麒麟皆是一怔。
誰不知天翔門和地靈門與其萬獸門都為聖獸族旗下的大勢力之一,是在族中最具有話語權與權利的三大宗門。
而這三大宗門之間的關係外面看似和諧安和,實則暗潮湧動、明安暗鬥。而這一切,族人都看在眼裡,但沒有再多涉獵,如此三宗鼎力,才能保證權利均衡,或許這才是真正的長久之計。
然則,曾經三宗均權的改變,卻由於百年前的一件事情隨之轉變。而這之後,最大受益者,便是萬獸門!
……
笤帚輕掃,畚箕盛裝,不一會兒的時間,畚箕中已溢滿。
清風拂過間,掃地童的目光也落在了此時大滿座的大堂中。他沒有急於將畚箕中的穢物倒掉,而是放慢了手上的動作,故作在清掃大堂門欄外的衛生之際,立起耳聞內事。
大堂之上,那主位上竟坐著的是一位身著白色素袍,唯有斑點花紋點綴的莊嚴男子,唯有那眉宇間的英氣,透露著他的不凡,言辭間的笑顏沉穩,顯表著他的心之穩,氣之平。
他便是當今萬獸門門主——翼博!
而在下位座兩道排開,直至到大門前五米之處,分排各十座,共計二十位。
主位下的右排首席,坐著是一位氣場極為強大的老者,其雖枯之容,卻具精壯身,神采眸,精神煥發間毫無垂老之色。
然則,無論是氣魄亦或是神采,老者甚至都勝過於主位上的一宗之主。
翼玄——萬獸門上任門主,翼家真正的大當家、主事者!
而在其之後,排坐的便都是萬獸門內的眾長老和宗主的左右護法。護法跟隨其後,與翼玄占前三座,在餘七座便是七位長老席。
雖排七位之席,卻獨坐六數之人,還余第九席位上不知是何許之人也。
反眼另一邊的十座上所坐之人,便是今日不請自來,登門拜訪的賓客——天翔門與地靈門中人。
首席上,坐著身著藍色衣袍的中年男子,他不與翼博那般素衣所同,前者則是華麗精裝,金銀裝飾無一不顯示著其位高權重的地位。
次席上,一位與前位氣質風範截然不同的女子翹著長腿,其右手腕依偎在椅座的扶手上,修長的纖指托著下頜,那霸道無暇的作風中帶著別樣的性感,那不大卻精亮的美眸一直注視主位上的某人,帶著異樣的神色與他樣的想法。
不用多說,這兩位便是今日不請自來,便登門拜訪而來的兩位宗門宗主。
天翔門,天城;地靈門,婼璐。
而在其座的身後,站著衣色相異的兩門弟子,他們神情肅然,站隊有序。
為首的,是一對年紀相仿的少男少女。
在天城后是一位少男,他相貌英俊,與前者有幾分模樣相似,身上的陰冷之息,讓其多了分冰冷的氣質。時常,他的目光會瞟視在身旁的少女上。
其是天翔門少門主、門主天城之子,天淳。
見少女,嬌美的容顏,與婼璐一般有著一雙英氣的雙眸,那雪白的肌膚,在褐色宗服的襯托下,更加白的勝雪。
長長睫毛的每一次落下,都是一次震撼心靈的美感觸動。雖仍帶著些許稚嫩,但毫無疑問,這是一位絕色美人的胚子。
她的目光縹緲不定,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可最後都尋無蹤跡。
其是地靈門少門主,門主婼璐之徒,秋思雨。
無論是天淳和秋思雨,都是各自宗門內最優秀的天才,也是聖獸族這一代天賦最頂尖的年輕人代表。
而在兩位宗主之後的席座上,便是其門內權高位重的長老們。
如此陣勢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來到萬獸門,在外人眼中實在有些匪夷所思,但在明眼人眼中,將會有大事發生。
在仆童給在座的每個人沏好茶,行完禮數后,便退了場。見此,翼博展顏一笑,道:「翼某不知各位遠道而來,所以便馬虎地準備了這『秋來思』,望各位莫要嫌棄,請笑納。」
聞言,眾人先皆不語,後行謝禮。
眾人端起茶盞,茶蓋輕叩幾下杯緣,輕輕吹了吹口氣間,那濃郁是茶香撲面而來,讓人有些欲罷不能。
抿了一口后,茶漫入喉中,流轉於胃。
今處夏秋間際,秋之清涼未至,屬夏熱炎莫過,在這般秋未至,夏微畢的日子裡,能清涼解暑、清熱解毒又兼不寒不溫,且能清除體內餘熱、生津養陰的茶品實在難找。
但是,這『秋來思』,卻神奇般地恰到好處,味到效至,極具一番風味。
僅僅是一抿口,便將身余炎熱盡數散去,又不失溫涼兼并,實屬奇迹。
「果然好茶!看來萬獸門當今門主乃為一代茶仙的傳聞,並非虛傳。只不過,為何這茶,要起名『秋來思』」天城雙眼微眯,笑著問道。
「茶仙不敢自居,只是平日愛及茶道多矣。至於,這起名的源頭……」說著,翼博的目光順著天城,轉移到了下位的地靈門門主身上。
兩人忤視之間,眼神之複雜,就連外人也不難看出。
就是其中源由,便不是眾人皆知……
就在這時,萬獸門真正的大當家,也便是萬獸門上任門主、翼玄開口道:「想必爾等千里昭昭來我萬獸門,並非做客品茶如此簡單。若有要事,便直說吧。」
相比於翼博的收斂沉穩,翼玄的直爽大氣更讓人佩服其的氣度。
「老門主果然爽快,那天某也不繞彎多舌了,開門見山地說吧。」天城合上了茶蓋,置於旁桌後接著道,「今日我們上山,一睹萬獸門內學之風采,雖是有規有矩,但學之才能卻……」
天城沒有說完,在座的眾人都已明其說言,而萬獸門所屬皆皺眉而視,都知曉了今日貴門不請自來,登門拜訪的用意。
「不知天門主所說何意」翼博是唯一仍帶微笑,沒有什麼神情變化之人。
天城雙眼微眯,他有些冷聲道:「翼門主是聰明人,又怎麼會聽不懂天城的言下之意呢」
聞言,翼博瞪圓了眼睛,饒了饒頭,一臉懵懂地道:「翼某愚笨,真不知天門主所言。」
看著其一臉好奇寶寶的懵懵模樣,下面的有些人實在忍不住,偷笑了起來,就連一直神情儼然的翼玄和婼璐都露出了笑意。
只有天城,此時臉色有些難看。
很顯然,他被翼博戲弄了……
「竟然翼門主要如此不明其理,那麼天某就明著說吧。」天城冷眼以對,眼中的寒意更勝幾分,「我想……萬獸門在聖獸族內那比旁門多出一席的長老之位,是該讓出來了!」
奪位,亦或說是奪權。
這場早有硝煙的爭奪,終是明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