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當世唯一
鄭文修囂張的氣焰以及孔穎達自願蹲大牢的經歷,讓家僕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為了自己的飯碗著想,他強忍著心中的怒火前去通報。
沒過多久,孔穎達親自來到大門前迎接。
「真的是你們?快請,快請!」
當他看到鄭文修和小琦時,哪怕他們主僕倆都戴著口罩呢,孔穎達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刑部大牢一別,他無一日不想再見他們。
奈何中間隔著太子。
太子又一直說在調查鄭文修的底細,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獄友,別來無恙啊!」
鄭文修沖著他笑了笑,回頭看了眼目瞪口呆的眾文人,帶著小琦走進了孔府。
眾文人無不愕然。
「不是,他就這樣進去了?」
「你是瞎子嗎?孔大人都親自來迎接了。」
「他們倆到底是何許人也,竟有這麼大的面子!」
「早知道就先結識他們了,又錯過一次絕佳的機會啊!」
……
鄭文修走進客廳后,摘下口罩道:「孔大人想必已經知道我是誰了吧?」
孔穎達苦笑:「說實話,太子不願多透露,孔某還是不知。」
「即使不知,心中想必也有所猜測吧?」
「你是如意酒樓幕後的那位高人?」
「哈哈哈……」
鄭文修端起茶杯,優哉游哉的品了品道:「清香四溢,好茶啊!」
見他沒有否認,孔穎達輕拍了一下案幾道:「我應該早就想到的。以獄友之才,天下能有幾人?」
他確實想過這種可能。
畢竟坊間都說如意酒樓屬太子一黨,背後有太子撐腰。
而他從刑部大牢走出時,太子就直言鄭文修是他的人了。
只是如意酒樓這幾個月來,給京城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背後的高人更是憑藉九首殘詩名聲大噪。
他實在很難想象這是同一人所為。
可這種高人一般都是舉世無雙的。
是一人又在情理之中。
小琦有些詫異地看向鄭文修:「公子,你又是怎麼知道咱們的那位獄友是孔大人的?」
鄭文修聳了聳肩道:「這還不簡單?我查過,時下被讀書人傳頌的『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正是從孔大人這裡傳出去的。」
孔穎達接過話茬道:「而這箴言又出自你家公子之口,知道的人怕是寥寥無幾吧?你家公子找我不難,我想找你家公子可就難嘍。」
鄭文修大笑道:「孔大人說笑了。」
孔穎達搖頭道:「我可沒說笑。從數月前開始,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見你,但你一直都是深藏不出。」
「聽聞封言道、公孫節、房遺愛等人全都栽在了你的手裡,連魏王殿下都因你而丟盡顏面,我大唐文壇更是被你那九首殘詩給席捲。」
「你若是不主動亮明身份,我哪怕前去如意酒樓拜訪,都未必能夠見到你。」
「孔大人說笑了。」
鄭文修微微一笑道:「咱們可是獄友,自然不同他人,你若去,我必見。」
「你若是這麼說,那我可真後悔了!」
孔穎達仰天大笑了一會兒道:「說起來除了那振聾發聵的四句箴言外,還有一事,孔某需要感謝你。」
「哦?」
「太子應該是受你影響,這段時間在孔某教授的時候謙遜好學,不懂就問,而且也願意聽勸,與先前判若兩人。」
「這應該是他想學了,我可沒這麼大的影響力。」
「獄友何須在孔某面前謙遜?除了你,孔某實在想不到第二個人!而且你向孔某傳授的教授叛逆期學生之法,很是管用。以前都是孔某太刻板了,殊不知稍微變通一下便可事半功倍!」
鄭文修沒想到他還真採用了。
那接下來的事就好辦了。
他快速往上引道:「想必你也聽聞近來的理學和心學之爭了吧?」
孔穎達連忙起身,走到鄭文修面前道:「獄友給句實話,這兩種儒家新說是不是你提出的?」
「咳咳咳!」
鄭文修重重地咳嗽了好幾聲道:「怎麼可能?我縱使再有能耐,也不可能一下子提出這兩種新說。」
「也是。」
孔穎達捋著鬍鬚若有所思道:「若非累世沉澱,或者擁有經天緯地之大智慧,很難一下子提出這兩種新說。」
「獄友學富五車,才高八斗,尚無法悟出,那魏王府的謝偃和東宮的杜正倫又如何悟出?此事蹊蹺啊!」
「其實不難!」
鄭文修有意把他往溝裡帶,笑著道:「我這幾日也細品了理學和心學,發現謝偃和杜正倫很會投機取巧。」
「他們只是拋概念,畫輪廓,讓天下學子一起參與填充!而無論是致良知,還是知行合一,都更像是集體智慧的結晶。」
孔穎達皺眉:「集體智慧的結晶?」
鄭文修站起身道:「謝偃和杜正倫恐怕只是負責拋出罷了,他們背後估計還站著一群人,其中恐怕不乏飽學之士!」
「不過這些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兩種新說相當於是給儒學注入了活水,讓儒學煥發出更加旺盛的生命力!」
孔穎達在這方面倒是看得很遠:「獄友言之有理啊!時過境遷,往聖先賢之論固然要堅守,但也需要延伸其中奧義。」
「自漢以來,儒家雖受到各朝前所未有的禮遇,但孔某真的很擔心,擔心儒家弟子因此而麻痹自滿,不思進取。」
「現在兩種新說雛形已現,天下文人廣為參與議論,這對儒家和儒學而言都是件大好事啊!」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鄭文修趁機道:「所以還請獄友能夠賞個薄面,去當如意杯精英辯論賽的評委!」
「最終是哪個隊伍獲勝不重要,新論或者舊論佔上風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借著這辯論引領儒學思潮,讓更多人關注儒學,議論儒學,獄友覺得呢?」
「儒學思潮?」
孔穎達細細琢磨了一會兒后,指著他大笑道:「果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不過既然你親自來了,那我肯定要去啊!」
鄭文修笑道:「獄友放心,你只需在總決賽的時候出馬即可!我有意將此次辯論辦成一大盛事,也只有你參與了,才能彰顯出它的含金量!」
「含金量?」
孔穎達乾笑道:「與你交談,我如學生也!」
鄭文修連忙道:「別別別,獄友這玩笑開得可就太大了!不知獄友能否說服其他名士參與?」
「這個自是沒問題。」
孔穎達笑了笑道:「只不過需要你拿東西來換!」
「殘詩?」
「獄友當真聰明!你那九首殘詩,孔某挖空心思,也未能填上一首啊!」
「你說哪首?」
「『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那一首!」
鄭文修稍微醞釀了一下,負著手吟誦了起來:「半畝方塘一鑒開,天光雲影共徘徊。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好意境,好詩啊!」
孔穎達拍案叫絕道:「獄友,你能再來一首嗎?」
鄭文修輕咳一聲道:「這樣吧,若是辯論賽能夠成功舉辦,我把剩下的那些殘詩全部補齊,你看如何?」
孔穎達難掩激動道:「你不會騙我這個老頭子吧?」
鄭文修連忙道:「當然不會。咱們這一起蹲過大牢的交情可不是別人能夠相比的!」
「哈哈哈!」
「哈哈哈!」
……
孔穎達指著他大笑不已。
不過心中卻愈發覺得搞不好拋出兩種新論的人就是他。
謝偃?杜正倫?
不夠格!
他們背後的一群人?
就是「十八學士」一起出馬畫輪廓,那也畫不出來啊!
他是當世唯一一個有可能實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