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皇帝捅刀子
太極殿。
文武列班，皇帝高坐。
曹公公看著百官，扯著公鴨嗓大喊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陛下，臣有事起奏！」
率先出列的是中書舍人許敬宗。
他聲如洪鐘道：「陛下，近日京城有人大張旗鼓地販賣細鹽，那細鹽乃粗鹽提純所得，百姓爭相購買！」
「自古以來，鹽政關乎社稷安危，我大唐自建立以來雖讓利於民，准許私人販賣，但從未有過這等衝擊！」
「若是放任不管，恐掀驚濤駭浪啊，臣請陛下下旨將鹽改由官府專賣，防範於未然！」
他開了這個頭以後，文武官員紛紛出列勸諫。
特進蕭瑀道：「陛下，臣聽聞如意酒樓背景深不可測，又藏一高人，近來更是呼風喚雨，糾集一百多個商賈，花招百出！」
「士農工商，商賈最是低賤，我朝雖對商賈頗為寬容，但也不允許他們如此造次，還請陛下派人徹查！」
禮部尚書王珪道：「臣附議！長安乃天子腳下，豈容這種故弄玄虛之人胡作非為？」
右衛大將軍宇文士及道：「一個人，一個酒樓就能在京城掀起這麼大的風浪，這背後定然是有人給他們撐腰，若是不把他們揪出來，任由他們坐大，恐致禍亂，還請陛下明鑒！」
「明鑒？」
程咬金以手扶額，暗自嘀咕道：「宇文士及，你是腦袋被驢踢了嗎？讓陛下自己下旨查自己？」
「俺老程好久沒看到這麼精彩的朝議了，今天恐怕要大飽眼福嘍！」
他是真的得意啊！
知道皇上和那高人關係的人，就那麼幾個。
看他們這些不知道的在這大放厥詞，義憤填膺，當真是一種享受。
還別說，兒子雖然被虐了，但看到別人兒子的老子馬上被虐，他近來頭頂的霧霾都一掃而空了。
事實上，坊間傳聞張亮和封德彝都有可能栽在了如意酒樓的手裡，讓不少官員對如意酒樓有些忌憚。
如今蕭瑀、王珪和宇文士及這三位重臣都開口了，其他官員哪裡還管那麼多，紛紛諫言。
一會兒的功夫，鄭文修這個被百姓視為「高人」的存在，竟變成一些官員口中為禍作亂的「妖人」了！
李世民都被震驚到了。
有些官員信口開河、顛倒黑白的本事真是超出他的想象。
他們真以為他只在深宮之中，不知城中之事嗎？
都沒用李世民提醒，曹公公便把那些顛倒黑白的官員的名字給默記於心。
李世民也是有意把這事當成一面照百官的鏡子。
他並沒有急著說什麼，而是任由官員們諫言。
過了好一會兒，見沒人吭聲了，而知道內情的長孫無忌、程咬金、秦瓊、尉遲恭、閻立本等人又跟木樁一樣憷在那不動，他口鼻觀天道：「還有人要說什麼嗎？」
魏徵看了一下左右，出列道：「陛下，那高人是很神秘，但就事論事地說，無論是他推出的曲轅犁，還是聯盟超市、蠟燭、玻璃、細鹽等，都是可以造福天下百姓的！」
「若是只因為他生意做得太快，太大，就對他痛下狠手的話，於法無據，而且會顯得陛下任意降罪啊！」
許敬宗當即反駁：「魏大人，此言差矣！他隨意升降物價，禍亂市場，本就該嚴懲，更別說聚集那麼多商賈，大肆收攏錢財了！」
「魏大人向來直言善諫，今天怎麼反而袒護起一個商賈了？莫非……」
「許大人，你這是何意？」
魏徵針鋒相對道：「魏某向來坦坦蕩蕩，我也只是實話實說。難道你還不允許百官為那人，為如意酒樓說句公道話了？」
「好一個公道話！」
宇文士及冷聲道：「難道魏大人是覺得我們故意栽贓陷害，為難他一個小小的商賈不成？」
「宇文大人嚴重了！」
魏徵很是沉著道：「魏某並沒有此意，魏某隻是覺得……」
「你這不分明就是在袒護他嗎？」
「你這與詆毀魏某說你們栽贓陷害有何分別？」
好言相說不成，魏徵的脾氣也上來了。
一時間兩人在大殿之上吵得不可開交。
李世民冷眼旁觀，也沒有要阻止的意思。
程咬金則是激動得都想鼓掌了。
他小聲對尉遲恭道：「大黑臉，這看著是不是很過癮？」
尉遲恭輕咳一聲道：「慎言，慎言！」
「呵，你什麼時候學會慎言了？我看你心裡是偷著樂呢吧？」
「你不要污衊我，難不成你也想和我吵一架？」
「可以啊！你陷害高人，我反駁，如何？」
「……」
尉遲恭白了他一眼，懶得理他了。
同時，他也為許敬宗、王珪、宇文士及一干人等捏了一把汗。
皇上什麼不知道？
他們這麼齊心對付鄭文修，很有可能是因為鄭文修觸及到他們的利益了。
皇上若是追究起來，即使不能說一抓一個準，起碼得有一半。
而剛才那些肆意顛倒黑白的官員，他們的仕途恐怕要就此結束了！
想到這，他突然覺得鄭文修雖然不在朝堂，但影響力卻是驚人。
搞不好朝中勢力都要因為他而重新洗牌了……
估計是魏徵火力太猛了，宇文士及畢竟是個武將，不善爭辯，蕭瑀、王珪、許敬宗等人紛紛加入。
很快變成了魏徵以一人之力力戰十幾人的壯觀畫面。
李世民看著都忍不住想笑了。
縱觀大唐，魏徵這唇槍舌劍的能力恐怕很難有人能夠與之相比。
長孫無忌、程咬金、尉遲恭等人也真是的，一個個為了避嫌，就那麼干看著魏徵被群攻，一點兒都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眼見朝堂亂得不成樣子，李承乾意欲阻止，但看到父皇好像看得津津有味，他又把竄到嘴邊的話給吞了回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看到雙方都吵累了，李世民故意問李承乾：「太子，百官為了一個小小的商賈爭執不下，你看該當如何啊？」
李承乾連忙道：「啟稟父皇，可派人徹查此事。」
「以你之見，該派誰前往？」
「非長孫大人莫屬！」
李承乾看了眼長孫無忌，眼中全是戲。
舅舅啊，舅舅！
這可真不是外甥要坑你。
實在是你在朝中威望甚高，又知道個中詳情，沒有人比你更合適了。
其實，長孫無忌也心裡有數。
這事爭論之後，極有可能要落在他頭上。
皇上估計早就拿定主意了！
然而，李世民再一次讓他見識到了什麼叫「聖心難測」！
李世民似笑非笑道：「朕還有他事要安排輔機去做，既然蕭愛卿、宇文愛卿、許愛卿三人要整肅商賈，那麼這件事就交由三位愛卿去查吧！」
聽到這旨意，別說李承乾、長孫無忌了，就是程咬金、尉遲恭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是如何？？？
這三人聯合絞殺，鄭文修和如意酒樓鐵定玩完。
哪怕他出手相護，那也會暴露身份，有違他的初衷啊！
難道說他也覺得不能任由鄭文修在商界繼續壯大下去了？
不可能啊！
這到底是怎麼想的？
太難猜了！
蕭瑀、宇文士及和許敬宗都喜出望外，異口同聲道：「臣等領旨！」
「退朝！」
李世民揮了揮衣袖，來到後宮。
聽到消息的李麗質和李玲已經跑來和長孫無垢商議了。
看到李世民，長孫無垢慌忙道：「陛下，這是為何？」
李麗質都快急哭了：「父皇，不能啊！你不是天天誇文修哥哥嗎？現在又怎麼讓人查他？這不是把女兒也給查出來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