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落寂
江宅。
古典、開朗兩相宜，尖塔形斜頂，抹灰木架與柱式裝飾，自然建築材料與攀附其上的藤蔓相映成趣，經典而不落時尚。
「少爺回來了，你先上去吧。今天老爺……還沒回來……。」看著少年變黑的臉蛋，張嬸把剩下的話都咽了下去。
「哦，跟我沒關係。」對於張嬸的話江時沒有什麼可說的。
「上去吧，我馬上去做飯」張嬸憐惜的看著這個孩子。
雖然出身含著金鑰匙，母親難產去世，父親又天天忙於工作，什麼事情只會拿錢來解決。從小到大沒有真正的體會到有父母的感情。
換上了拖鞋，男孩四肢百骸就像是綁了巨石一般，肚子如同鬧飢荒的孤城。
江時把自己的球鞋拎起來，剛要放上鞋架。他的手懸停在半空。
鞋架的最上層是一雙屬於成年男人的皮鞋歪七扭八的放在那裡，毫無章法的霸佔了整個上層。
「咚咚」兩聲，最新款的球鞋在地上砸出兩聲，但是少年連一絲聲色都沒有分給他們。
嘖，真煩，連鞋子都不想和他放在一起。啊，好心痛，我新買的鞋。
直接轉身上了樓，留下一句，「我不吃飯了，等會不要來叫我，張嬸。」
江時的房間在二樓最左邊，房間的設置極為簡練，窗明几淨，一塵不染，井然有序。進入房間，江時就把自己扎進了那張兩米寬的大床，神色終於有些符合年齡的脆弱感。
沒在床上趴一會，就漸漸的睡著了。只是眉頭還仍然緊皺，似乎夢裡也得不到安慰。
不知過了多久，樓下傳來了汽車的熄火聲。江時被樓下動靜吵醒，煩躁的擼了一把頭髮，將被子蓋過頭頂接著睡覺。
聽到汽車喧鳴聲，張嬸趕快的出門迎接。恰好江父從門口進來，順手就把大衣遞給張嬸。
「把我衣服掛在衣架上。」
「老爺，你怎麼才回來啊。」
聽到張嬸對他深夜回家有些不滿，江父感到疑惑道「平常不也是這個時候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哎呦，我的老爺，今天是小時剛剛開學回家的時間。您怎麼又給忘記了。」
「哎，你瞧我這記性。這兩天正在忙一個大合同。」江父也有些尷尬。
「那小時，怎麼樣了，吃飯了嗎？」
聽到這張嬸更加有些難過，「沒呢，那孩子聽你還沒有回來，就上去睡覺了，現在還沒有吃飯呢。」
「張嬸，你上去叫他吃飯，真是不像話。」聽到孩子還沒有吃飯，江父氣不打一處來向張嬸吼道。
張嬸聽到吩咐后留下一句「誒」就上樓了。
敲了幾聲門，完全沒有反應，張嬸無奈只好下來。
看見張嬸一個人下來，江父伸長了脖子向後望去也沒有看到人影，就明白江時沒有下來。瞬間感覺自己的權威被挑戰，長期處於上位者的江父有些惱怒了道「那兔崽子呢？」
「我敲了好幾次門，都沒人回應，估計是睡著了吧。」看著江父的臉色，張嬸還在為江時開脫，試圖安撫住兩方的情緒。
江父聽到張嬸的話仍然不開心，以他的智商，他當然知道這只是張嬸的開脫之語。而真實的潛台詞不過就是他的兒子不想看到他，所以寧願不吃飯。
思及此，江父突然就暴怒了，將手裡飯碗直接砸在地上。「那就永遠不要吃好了，張嬸，你現在馬上回家，我給你放一天假，明天不用過來了。我要好好的教訓一下這個兔崽子，」
聽到這個僱主江父的這個命令，張嬸極快的發聲「可是，老爺……」
「沒有什麼可是，再說話，我就把你開了。」江父感到張嬸也在挑戰他的權威，就更加震怒了。放下碗筷就離開了飯桌。
張嬸感到一陣無語。啊喲，我想說的是，明天少爺就回學校了，這沒必要啊。到時候餓的只有先生你啊。
張嬸知道其實江父這些年也不好過，一人掌握著江氏集團，那麼多宗族老油條不停在蹦躂，為了壓制他們，江父的壓力與脾氣也日漸加大。
哎，這一對父子的事情只有靠他們自己解決了，想著便把桌子上東西粗略的收拾了一下，就拿著小包包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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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凌晨不知道幾點，江時被餓醒了。實在受不了於是便從床上起來了。
擰開卧室門，江時從卧室慢慢悠悠的來到廚房，打算從冰箱裡面隨便找點東西湊合一下，發現裡面只有麵條。於是打算下碗面充充饑。
跨過移門，江時倏地駐足。
視野里，是一池子污七糟八的碗具。雖然整齊疊放但也改變不了它的本質是沒有清洗的碗具。
江時胸膛，漫長的起伏了一下。
他把鍋具里唯一一個乾淨的平底鍋架到料理台上，走過去，在水池面前靜默的站了一會。
他擰開水龍頭，清水嘩啦直流，紅黃參半的油漬浮在水面。
江時本就勞累的身心，忽然被這個畫面刺痛了。
污池的油污油膩感撲面而來，每一個毛孔都被油污侵入，江時彷彿墜入洗碗池一般。
一時間反胃到極點，江時強忍著那股子反胃的油膩，擰上水龍頭，關閉了炊具。
江時徹底失去了胃口，悠悠蕩蕩的回到自己的房間，癱在床上。
心裡什麼明白，為什麼會有這個畫面的發生。不過就是一個暴躁小氣不守時的小老頭的報復唄，真是一個三歲幼稚鬼。
真不知道江時怎麼活下來的，是不是因為其他的競爭對手只有兩歲半。
不過真的好餓，早知道就下去吃飯。為什麼我要虧待自己，哎，明明是他的錯。下一次我就下去吃飯，吃了氣死他。
沒有辦法，現在說什麼都無法改變了，江時只好拿出手機，打開了某個社交軟體，翻開了基友群發現上面全部被一個女孩照片刷屏。
照片上女孩，托腮凝眸，若有所思。那份溫暖那份美感那份嫵媚，使人久久難以忘懷。瀑布一般的頭髮，配上小清新的校服。標準的瓜子臉，清澈明亮的瞳孔，彎彎的柳眉，淺唱的睫毛。白皙皮膚透著淡紅，薄薄雙唇如玫瑰花般嬌艷欲滴。
「美美美，神仙妹妹，我可以！」
「美美美，神仙妹妹，我可以！」
「.……」
宋勛故意打破陣型，「神仙妹妹，美美美，我可以」。
宋勛的文字一出，大家的重點瞬間歪樓，全部都是在向宋勛表演經典國罵。
直到江時也跟著來了一句「美美美，神仙姐姐，我可以。」
大家都一時間愣住，剛剛還熱鬧非凡的群里沒有一個人發言，沉靜三十秒的群里宋勛突然發言「卧槽，有情況，時哥，你不單純了。」
後面全是排樓，沒有再回復了群里的消息，江時就按息屏幕準備睡覺。
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猛的又坐了起來，把女孩的照片保存，單獨放在了一個私密圖冊裡面，才緩緩的躺下。
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女孩子的場景，她也是這樣笑的。將手機放與胸口的位置，江時終於忍不住的睡去。剛剛拿緊皺的眉頭已經不復存在了。
我們墮落，破碎，掉入深淵但是我們最後會被拖起會被治癒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