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西海菩提心
「好了我們知道了，你先退下」
青芝姬使人退下了，小殿里只留四人相互沉默，尋目不開一言。
「沒理由，柳兄的為人我很清楚，他不可能殺掉那姑娘，況且，那紅衣女子不正是柳兄派來迎救我們的嗎，他為何還要殺她」林詞見眾人猶豫思考，立刻表明自己的看法。
林詞說后，寒月，術珂也點了點頭，只是青芝姬一直皺眉不語。
術珂看向青芝姬又將目光看向寒月道：「你倆和那紅衣姑娘接觸過，你們覺得柳兄會殺她嗎」
寒月抬了頭，又垂了眉，遲遲不肯說話。
最後那紅衣女子拼著命讓自己離開，那一刻寒月覺得紅衣女子和哥哥一樣，永遠都在為她著想，可哥哥為什麼要殺那紅衣姐姐
寒月無法去猜測，她不會覺得哥哥為了回正道而殺了那紅衣姐姐，何況那紅衣姐姐不正是哥哥派來的嗎
「不要在猜疑了，柳公子既然沒事自然是好，如今他又派人將龍涎草放在寒月身上帶回救了閣主。柳公子的人品我們自然知道，現在外面傳聞柳公子殺了那紅衣姑娘也無法證實，畢竟柳公子並沒有回玉女門不是么？」青芝姬沉思良久，此刻說出很有道理的話來。
術珂深深點頭：「嗯，我想柳兄不是那種人，我們還是安撫下雲夢閣的弟子們，免得她們做了不該做的事。」
現在柳清憐殺死紅衣女魔頭的事傳遍修仙界。
其中對柳清憐和玉女門來說是好事，對於雲夢閣來說就不簡單了。
要知道那日紅衣女子拚命使雲夢閣眾人逃離，可如此那紅衣女子死在柳清憐手裡，就算青芝姬，寒月四人相信柳清憐，也無法讓雲夢閣所有人相信柳清憐呀。
從前雲夢閣都是艷鳳姬在管理，青芝姬一般只傳雲夢女帝的話，所以此事雲夢閣的局面，青芝姬幾人還是難以控制，說不定雲夢閣眾弟子就私自去找柳清憐了。
……
天音寺。
「施主，不知今日可是有惑難解」
幽深山谷中，繽紛的花木圍在石壁下的巨山，山中禪院隱逸其中。鳥兒在山色中歡愉嘰叫著，潭影映著禪院的倒影更加清凈，萬籟俱寂。
金碧輝煌的寺殿門前，普洱穿了一身紅衣袈裟，面前，一白衣素衫青年。
白衣青年雙手合十，一頭青絲捆紮橫簪，鬢髮沿著側臉，清秀的面容中一雙澄澈的清眸更顯動容。
「道長，我想靜聽魚木之聲，鳥鳴水澗悅耳。」白衣素衫青年垂頭施禮道。
普洱一手攤開，擺出迎客的動作，「施主請。」
白衣素衫青年微微頷首，往寺殿裡面走去，入門之際，那碧波金光照在他臉上，青年便是柳清憐。
進入了寺殿，裡面的和尚此時都拿著木棍靜坐著，閉目養神。
柳清憐左右觀望一眼，普洱繼續做出迎客的動作往寺殿裡面進入，柳清憐也雙手合十禮貌跟在普洱身後。
再往裡面走去，穿梭在各個殿堂，每處殿堂的殿首都有一個佛像，一行和尚盤膝環圍著佛像敲著木魚，跟著普洱繼續走去，來到另一處寬闊的殿堂，殿首隻有一串佛珠，不似前面有佛像，但裡面的和尚依舊對著佛珠敲著木魚。
最後來到的殿堂，這個殿堂相比之前幾個殿宇要小很多，殿里殿首空無一物，只有普濟方丈和清俗上人坐在一處角落，連哪裡是殿首也分不清。
普洱轉身對柳清憐點了點頭便往迴路離去，輕輕關上殿門，整個殿堂只有普濟，清俗，柳清憐三人。
見普濟方丈和清俗上人在靜心養神柳清憐也就站在一旁，雙手合十久不出言。
於此，柳清憐站在一旁等了很久。
忽然響起普濟方丈蒼老的聲音：「心中有佛，萬物皆是佛像；心中有清，萬事不擾泛愛；心中無物，又何許魚木之聲來調節」
柳清憐站在一旁靜靜的思考普濟方丈說的話。
普濟方丈又閉著目慢慢站起，不睜眼卻好似看著柳清憐一般道：「起源是本，不是心。所以每個人忽略的是自己本身，忘我其實就是『只我』我們一直追求的不過是外物，而外物的增加，只能慢慢地遠離自我，最後，追求一生的，全是錯過……」
柳清憐微微一笑，此刻深吸吐氣，久久而道：「所以……，方丈明白我的來意……」
柳清憐目光也有意無意看了一眼坐著地上毫無動作的清俗上人。
普濟方丈半虛著眼，慢慢捲起袈裟，手捉袖頭，緩緩開口道：「施主，還記得你第一次來這裡時看到的那行字嗎」
柳清憐楞著偏頭微微皺眉，有些疑惑的看著普濟方丈。
「哈哈」普濟方丈放聲一笑，又繼續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佛性常清凈，何處有塵埃。」
施主，你的答案，尋到了嗎
柳清憐煥然大悟，眼眶不住睜開，眸光閃著一絲希望的光芒，許久才回睛一定，雙手合十鞠躬施禮道：「方丈所授，不勝感激！」
普濟方丈點頭深深地露出笑容，又伸手捲起一道金光將手拍在柳清憐肩上，「小施主，曾有一人，有過仙神之勢，卻自甘屈人，便是舍不下小愛。」
「仙神……」柳清憐咂嘴小聲喃喃。
普濟方丈捲袖轉身背對柳清憐，道：「心海極盡，便是西海。可種菩提於心，為西海菩提心。」
「多謝方丈！那我，便告辭了……」
雙雙告別，柳清憐離開了天音寺，從前柳清憐認為天音寺愧作佛教之首，現在想來，不過是當時自己的偏見罷了。
之前用了數日時間柳清憐才走到天音寺，現在也不可能那麼快走出天音寺外面的森林。
離開天音寺許久，此處離天音寺也很遠，至少對於現在沒有修為的柳清憐來說，只能步行，的確很遠。
此時坐在森林的一處地方，靠在樹旁，回憶起普濟方丈說的話。
柳清憐來天音寺本是想求西海菩提，聽聞西海菩提可以使人之修為盡回，所以柳清憐才厚著臉皮來天音寺求菩提。
可聽普濟方丈之言，西海菩提根本不存在，也無處不在。
便是，每個人都能在心中結出西海菩提，無中生有，心中生相。
方丈那番話，便是最靠近西海菩提的真言。
柳清憐如今經歷也算多，自然也知道佛教的信仰，便是『領悟得真果，造化得天地』
這西海菩提，普濟方丈便已經告訴了柳清憐，想要得到西海菩提，只能將那真言參透。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佛性常清凈，何處有塵埃」
而普濟方丈在說這真言之前的一席話，就是普濟方丈的領悟結果，普濟方丈也在告訴柳清憐，這真言，連他也沒能參悟。
不過普濟方丈願意將自身所悟全部交給柳清憐，此恩，柳清憐必是記在心中。
「萬物皆空……」柳清憐此時腦海里出現這四字。
如今柳清憐修為全無，別說去玉恆界，就說整個五大洲他都走不完。
西海菩提是救人之果，柳清憐來天音寺前還思考過，若是未央得到西海菩提或許能夠活下來。
可現在，西海菩提是自身參悟，未央已經昏迷，所以現在只能用辦法恢復自己的修為去玉恆界尋找殤璃樹。
佛，本就是心中無念……
可柳清憐的凡念太重，越是這樣去思考普濟方丈說的真言，柳清憐越是無法得到真言裡面的力量。
這真言的意思誰不懂柳清憐從小經書伴手，早早知道方丈的意思。方丈也知道這真言的意義。
可就是普濟方丈那樣入聖之人，也無法真正的做到「無欲，無念，萬物皆空……」
在一番盤旋靜悟下，柳清憐還是帶著不甘和無可奈何睜開了眼，又拖起袖口緊緊捏著衣袖。
師父，未央，阿娘，師妹，初雪，寒月這些人柳清憐如何可以放下，不去想她們，就連術珂，林詞，和陸萱萱，宇文嫣兒那些人，柳清憐都無法想到而不激起情緒。
「看來，這西海菩提我終究是無緣……」
撐著樹腰，柳清憐慢慢站起，沒有修為的他，連坐太久都會腰酸背痛。
「這就是凡人生活……」柳清憐歪了歪脖子醒了醒神。
抬頭暖陽灑臉上，柳清憐露著半照金光的笑容，伸手舉著手，陽光稀疏穿過指縫。
現在沒了修為，也不知青芝姬她們是否把未央安置好了，還有艷鳳姬，為了未央竟願意灰飛煙滅……
雲夢閣之前都能在西洲安居，柳清憐倒也不會覺得雲夢閣會發生意外。
只是現在自己修為全無，自然也不可能去鬼魅森林找她們，可能還未到，便被一些妖獸吃了。
現在……，柳清憐想要去凡塵一趟。
凡塵往往對於一些未知的事多了些記載，所以柳清憐想要去凡塵尋找玉恆界的蹤跡。
法皿柳清憐還能使用，按理來說法皿需要靈力才能打開，可柳清憐這銀色戒指形狀的法皿卻格外不同。
法皿不容活物，可柳清憐從前使用這法皿還劫持過人，現在沒有靈力也依舊可以打開法皿。
如今柳清憐的法皿裡面只有五把顏色各異的仙劍，柳清憐也想起了林詞，不過林詞的五把奇劍是不同種類的，而柳清憐得到的這五把仙劍都是修劍。
沒有修為柳清憐也不可能使用這五把仙劍，柳清憐手不禁擦了擦戒指，現在自己身上最有價值的東西便是這戒指和戒指裡面的五把仙劍了。
搖頭一笑，現在柳清憐雖然是一介普通人，倒是多了些修士才有的東西，又或者說，連修士都眼饞的寶貝，柳清憐倒也不缺。
只是九龍寶劍，柳清憐自然知道九龍寶劍恐怕是自己見過最極致的造化，只可惜在三重天不見了，也不知師父在御靈山找到九龍寶劍沒有。
不知為何，柳清憐倒也有些懷戀九龍寶劍，雖然只是一把武器，但柳清憐和這把武器產生了一種感覺，就連從小到大的蓮笛被水月師伯拿走柳清憐也沒有這種失落的感覺。
九重天有結界相隔，即使現在天地大變五大洲之間的結界都笑死了，可九重天的結界沒有一絲衰弱。
但柳清憐根本不在意。
因為天地自然之結界限制，只對修士有效果。凡人，可以自由來往九重天，所以凡塵連接整個五大洲，但凡塵裡面也有結界限制修士的活動範圍，只是凡人不知道，因為凡人不受結界的影響。
凡人，便是沒有一絲修為的人。現在的柳清憐正是。
穿過天音寺的森林，柳清憐趁著天色往凡塵趕去，可沒有修為，柳清憐硬生生走了好幾天的路，一路上花果野菜充饑。
不知行了多少天，柳清憐走到了一處瀑布下方，這裡是何處柳清憐也不知曉，但已經來到了凡塵。
歸屬與九重天的凡塵柳清憐自然不會多留。
隨著瀑布往下遊走去，柳清憐一直行走在雨林山川之中，在修仙界和凡塵的荒無人煙的地方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