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赴往天音寺
一宿未睡,天空的白雲捲起朝陽的風彩,站在院中,那樹下的石桌和池上的小橋。搖頭一笑,想來童年的柳清憐還有這麼一個小天地。
「柳哥哥,你也醒了呀」慕容初雪蹲在池邊,看著池水下魚兒嘻戲在荷花下,小手摸著下巴,彎成月牙眼看著池水。
「初雪姑娘好興緻,清晨霜露寒冷,姑娘還是要小心些著涼」柳清憐嘴角露著微笑向慕容初雪走去。
「以前都是你大清早跑來叫我呀,所以這次我就等你咯」慕容初雪蹲著身子,撐著下頜看向柳清憐,嬌小的身軀在紅色的霓裙襯托下更顯可愛,兩隻眼睛掠過一絲變化看著柳清憐。
「初雪姑娘可是有事找在下?」柳清憐問道。
慕容初雪站起身來,兩手放在身前相握,帶著些許羞怯:「阿娘讓我和你一起去正堂吃飯」
柳清憐點了點頭:「那走吧」
慕容初雪走在前面,柳清憐跟在身後,兩人沉默著往正堂走去。
「對了,初雪姑娘,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忙」快要到正堂,柳清憐跟在慕容初雪身後說道。
兩人減緩了速度,慕容初雪微微轉頭:「你說吧」
柳清憐微微頷首:「可能過些時間我要離開了,我想初雪姑娘能替我照顧阿娘」
慕容初雪眉頭微傾,「好呀,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兩人走到正堂,柳清憐步伐悠閑不減:「可能不回來了……」
柳清憐繼續往裡面走去,正堂的大木桌上一席的佳肴,柳清憐看見阿娘坐在飯桌邊露著微笑看著自己。
「阿娘,我來了」柳清憐走了過去,慕容初雪有些失神,也緩慢跟了上去。
三人坐下,珊娘讓四個僕人也坐下,柳清憐和慕容初雪則坐在珊娘兩旁。
「憐兒,還記得花姐姐嗎」珊娘看向其中一個女丫鬟,丫鬟容貌普通,年齡大概比柳清憐大幾歲。
柳清憐看向羌花,搖了搖頭,「我忘了一些事,不記得了」
珊娘道:「沒事,慢慢來,我聽初雪說你記憶少了些,等記起來了就好了」
柳清憐和慕容初雪眼神交錯,柳清憐道:「其實也沒什麼,我記得阿娘就行了」
聽柳清憐說后,慕容初雪神色黯淡許多,珊娘立刻說道:「那怎麼行,你看你記憶少了,現在和初雪都不親近了」
慕容初雪聲音細小:「阿娘,其實不要緊的」
柳清憐帶著微笑,堅定道:「阿娘,有些事若是忘記了,那便是註定。我現在也無心談論兒女情長」
珊娘聽后臉色一變,看向一旁愁眉不展的慕容初雪,又看向柳清憐,聲音溫柔地斥責道:「什麼無心,你現在都多少歲了,再過一兩年就是二十歲了,現在不談婚論嫁到時候人家姑娘都不願意嫁你了」
珊娘此話自然是維護慕容初雪,畢竟柳清憐那番說辭明顯是講給慕容初雪聽的,然而珊娘知道初雪對柳清憐的情,更知道柳清憐當年有多喜歡慕容初雪。
雖然那時候柳清憐和慕容初雪都才十四歲,可兩人青梅竹馬,自小便一起生活,說起來慕容初雪和柳清憐定下的娃娃親還是珊娘丈夫的功勞,聖上有愧珊家,才將慕容初雪與柳清憐定下娃娃親。
慕容初雪幾歲時就要常常來珊府和柳清憐培養感情,因為聖上怕慕容初雪不願意,畢竟一個公主許配給一個落寞的家族,任誰也不會願意。
好在慕容初雪和柳清憐兩人從小便合得來,兩人從小一起玩耍,珊娘看著兩人一起成長,小時慕容初雪便和柳清憐一直情投意合,所以無論如何珊娘也要讓兩人在一起,這也是珊娘最後的願望了。
「阿娘,沒事的…,柳哥哥現在出現了些麻煩,我們可以等他做完了事再談」慕容初雪臉上帶著委屈的愁意。
「那怎麼行,憐兒,難不成你要初雪等你幾年嗎?」珊娘好似有些生氣了,珊娘一直將柳清憐視為己出,更是不能讓自己的孩子辜負別人呀,何況慕容初雪也是珊娘一手看著長大的。
柳清憐看向一桌的佳肴,輕嘆一聲:「不用等我,我也不會娶她,我們吃飯吧」
珊娘見柳清憐如此說話明顯有些生氣,慕容初雪悄悄拉住珊娘的衣角,珊娘轉頭看向慕容初雪,嘆息一聲:「初雪哪裡不好就算你記憶沒有了你也不應該辜負她呀……」
慕容初雪聲音細小打斷了珊娘的話:「阿娘,不用說了,我們吃飯吧」
珊娘目光柔和了許多,「唉!我老了,管不了你們了……」
柳清憐露出微笑,往珊娘碗里夾去菜,「阿娘不老,阿娘可是壽比南山」
珊娘露出笑容,搖頭一嘆,幾人吃起了飯菜。
夜幕將至,柳清憐坐在庭院房屋之上,手裡拿著桃花釀望著院子,院中,慕容初雪還未發現屋頂上有個人,只是一個人坐在石桌上,兩隻手撐著下巴看著院中的事物心事重重。
飲下許多桃花釀,終於是醉意熏熏,手蹭過酒罈,酒罈滑落下房屋摔在地面,「哐當」一聲清晰醒耳的聲音傳來。
慕容初雪驚神看向摔碎的酒罈,抬頭向上一望,只見一個瀟洒的身影側卧在房頂,涼風習習衣裳獵獵作響,一頭青絲迎風亂舞。
「你怎麼在上面」慕容初雪皺眉看著柳清憐,月光格外明朗,柳清憐身旁亂擺著或滿或少的酒罈。
腳步輕盈一蹬,踩著清風徐徐飄向柳清憐,腳尖落在房頂,慕容初雪靠近些柳清憐問道:「你一個人在這裡喝悶酒幹嘛?是有什麼事嗎?」
柳清憐不作回答,又仰頭飲酒入喉,舉著桃花釀死死盯著酒罈,「初雪姑娘,你能告訴我,為何我那麼喜愛桃花的氣味嗎?」
慕容初雪搖了搖頭,又將目光看向自己身上艷麗的紅色桃花紋繡的霓裙。
「沒錯!」柳清憐也目不轉睛地盯著慕容初雪,帶著醉意痴痴一笑:「初雪姑娘,我有一個師妹,我一直以為,是因為她我才喜歡桃花……」
「直到我遇見了姑娘,我才發現,原來我一直追溯的源頭,在姑娘這裡。」
兩人沉默了,眼神相互交錯,目光互不逃避。
慕容初雪看著柳清憐眼中飽含的萬千情緒。為何他,眼中那麼多無奈和凄涼。
「我們……」
慕容初雪剛剛開口便被柳清憐打斷。
柳清憐絲毫不拖泥帶水,斬釘截鐵堅定道:「我們已經不可能了……」
柳清憐緩緩站起身來,醉意熏熏,兩腳微微顫抖有些站不穩,身體左右傾斜,「初雪姑娘,從前的事就交給從前吧,忘去和藏在心間都是最美好最枯燥的,只要日子長了,也就淡了」
踉踉蹌蹌邁著不穩的腳步慢慢靠近慕容初雪,兩人距離很近,彼此相望。
「初雪姑娘,明日我便要離開,阿娘就交給你了……」
慕容初雪點頭強露一笑,「你放心……,那你還會回來嗎」
柳清憐罷手一搖,往屋檐邊沿走去,嘆息道:「我也不知道,或許還能回來……」
砰——
慕容初雪轉頭一看,卻是柳清憐醉倒摔下屋頂,躺在屋下的草叢已經入睡。
輕輕飄落,扶起柳清憐,嬌小的身軀抱起柳清憐往房間走去。
將柳清憐安放在床上,為其蓋上被褥,看著柳清憐憨憨入睡的模樣。
慕容初雪自然知道柳清憐的意思,柳清憐其實是來問慕容初雪,從前兩人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可問清了又能如何。
慕容初雪白皙的嫩手貼在柳清憐臉龐,深情的看著柳清憐,又想起當年兩人的朝夕。
那是柳清憐第一次喝酒,還是慕容初雪帶來的桃花釀,那時兩人才十二歲,也是那時候兩人發現,柳清憐很難被桃花釀灌醉,可一旦被灌醉了,就一點也想不起醉酒時的任何事情。
這次柳清憐來問慕容初雪兩人的從前,故意將自己灌醉后再來詢問……
慕容初雪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做,現在柳清憐被正道追殺,而柳清憐卻毫不在意,甚至慕容初雪感覺柳清憐還會去做更危險的事。
慕容初雪拜入天演尊者門下,雖然沒有習得天道之術,但也知道事情的大凶大吉,而柳清憐這次離開雖然不知道他要去做什麼,但慕容初雪心中不安的感覺……
每個人總能對自己最在乎的人有所感應,慕容初雪正是因為如此,才認定柳清憐此去難回。
可又能如何,如今慕容初雪無法阻止柳清憐的腳步,只能看著柳清憐慢慢和自己遠離,自己一點也幫不了他。
若是哪天他真的加入了魔道,自己會親手了結柳哥哥的性命嗎」
慕容初雪心中湧來悲傷的情緒,她多想和從前一樣,跟在他身後,無憂無慮地叫他柳哥哥。可柳清憐每次呼喚慕容初雪都用姑娘來稱呼,好似有意拉開兩人距離……
院中花草覆蓋一層白霜,樹枝吊葉上凝掛著晶瑩的露珠,初升的陽光稀疏灑落。
「憐兒他走了嗎?」
珊娘和慕容初雪站在柳清憐的房間,房間乾淨整潔,來時如此,走時如此,沒有任何變化。
珊娘看向慕容初雪問道:「憐兒告訴沒他什麼時候回來嗎?」
慕容初雪點了點頭,「阿娘,我相信他還會回來的」
珊娘輕嘆一聲,「初雪,你也該回去了,我知道你天賦好,當年被崑崙派仙人看上,初雪,憐兒就拜託你了,你替我照顧一下他」
慕容初雪點了點頭,「要不然我帶您去崑崙派吧,柳哥哥他也擔心你的安全」
「憐兒又不在崑崙派,我去幹什麼,你放心,我能有什麼事,這裡我一個人挺好的」珊娘安撫著看向慕容初雪,又道:「你快回去吧,好好修鍊,記住憐兒是你的未婚夫,你還是要多為他想」
慕容初雪點頭一笑,「阿娘,你注意身體……,那我回去了」
相互告別,慕容初雪返回了崑崙派,如今柳清憐回了東洲,恐怕不久后東洲又會發生大事,至少現在慕容初雪要趕快找到柳清憐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