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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載期

  艷粉的桃花飄然落下,滿天桃花如細雨般密集,桃花落在水潭中不曾萎凋,在腳下積聚成紅粉的桃花路,四周石壁孔有清澈流水灌入,與滿地桃花相觸,發出清脆優美的聲響。

  落詩瑤微仰著頭看著柳清憐的側臉,一片片桃花落在柳清憐發間,是那麼美麗,那麼迷人,可……,可她又如何看不出柳清憐眼中的悲傷。

  「師哥,到那裡玩吧。」落詩瑤指向中心處,聲音細小,生怕打擾了柳清憐。

  柳清憐怔怔點了點頭,下意識看向腳下,卻是雙腳已經下沉到膝蓋處,拔出腳,往中心處走去。

  她離他很近,卻又很遠,兩人如第一次來這裡一般,離得很近坐下,柳清憐坐下后一直沉默著,眼睛看著桃花落下,心事重重的模樣。

  落詩瑤烏黑髮亮的眼珠從未離開過柳清憐的臉,她看著他,兩人都不說話。

  「師哥,你還在想仙盟的事嗎?」不知時間過了多久,落詩瑤深吸一口氣,試探的樣子問道。

  「我……」柳清憐轉過頭來,卻是看見落詩瑤一直看著他,欲言又止。

  落詩瑤挽起柳清憐的手,含著哀求的語氣說道:「師哥,現在我們都安好,不要再想那些事了好嗎。」

  自上桃李峰起,柳清憐便臉色憂愁,眉黛不展,心事重重,可落詩瑤又如何不知,他是想起了辛雨長老。

  落詩瑤見柳清憐依舊不說話,強露笑臉:「師哥,其實辛雨長老的魂已經引渡,來日她會回來的。」

  「引渡」柳清憐問道。

  「對呀,也就是辛雨長老只是暫時離開我們,以後會回來的」

  柳清憐想了想,大概知道落詩瑤的意思后,神情才從恍惚中醒來,此刻終於有心欣賞這漫天桃花了。

  柳清憐抬頭望著桃花落下,突然問道:「對了師妹,之前我與白堊君出手時,他說我是什麼聚靈境,難道修仙者有等級排列之分」

  其實當時白堊君說后,柳清憐並沒有多想,可後來困在了去雲夢閣路上,又遇到雲夢女帝,那時候他便感覺,修仙應該有等級之分,畢竟書上寫的那些君臣民之類的就有等級,所以他感覺修仙有等級之分,只是師父沒告訴他,書上對修仙也沒記載。

  落詩瑤表情詫異,似乎知道了一件無法想象的事,聲音斷斷續續:「師,師哥,你不會連境界都不知道吧……」

  柳清憐理所應當的點了點頭,臉上帶著笑意,如同看寶貝一樣看著落詩瑤櫻紅的小嘴,只恨不得快點從她嘴裡知道這件事。

  落詩瑤看著柳清憐輕輕一笑,臉蛋輕輕靠近柳清憐,聲音帶著幾分調皮:「沒想到師哥連這個都不知道呀。」

  「嗯,你快點告訴我吧」

  「好的,我告訴你……」

  「……,你倒是說呀」

  「唉,我想想,我好像忘了」

  「忘了這東西你也能忘……」

  「嘻嘻,其實沒忘啦。」

  「……,好了,快告訴我吧。」

  落詩瑤突然站起來,跑在桃花潭裡,此刻柳清憐可以看見她的全身。

  桃花落下,她手掌一拂,一片完整無暇的桃花便落到她掌心,一隻手運起靈力,那桃花也隨著靈力在她手掌輕輕舞動著。

  桃花在她手心慢慢的舞動,很是緩慢,如同一個手腳不靈活的人。「控小物,御小物,初入修仙,便是築基期」

  靈力變濃郁,花瓣也隨之飄舞,不時浮在空中。「控物如招手,出手可成氣,便是聚靈境」

  桃花飄在空中,兩手運起靈力,桃花卻是慢慢變成灰燼,卻是從桃花裡面飄出一絲桃紅的靈力停在落詩瑤掌心。「將物化靈,為己所用,這是化靈期」

  雙手伸開,兩隻小腳轉著,淡紅紗裙展開,裙角飛揚跌宕起伏,桃花成群結隊簇擁在落詩瑤身邊,跟在她裙角,與她共舞著,落詩瑤突然停下,小手捂在胸前,聲音變得小了起來:「靈,靈力四散,散,就是金丹期啦!」

  柳清憐看著落詩瑤已然怔怔入神,目光不轉移,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卻是把落詩瑤盯得羞澀了起來。

  柳清憐緩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好似有些……,輕咳一聲,看著落詩瑤緋紅的臉頰,故作淡定道:「那師妹就是金丹期了也是最強的了」

  落詩瑤搖了搖頭,慢慢走向柳清憐:「金丹期後面還有元嬰期,化神期,出竅期,合體期…,反正還有好多呢。」

  柳清憐臉色變得有些尷尬:「那師妹豈不是最弱的了」心中卻是難受無比,那自己聚靈期……。

  落詩瑤走到柳清憐面前,嘻嘻一笑:「是呀,但是這個世界目前連元嬰境的高手都很少呢,可能就一些老頭是元嬰吧。」

  「啊?」柳清憐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隨後一想,可能後面的境界太難了,所以所到的人少之又少。

  柳清憐又道:「師妹你覺得我的境界是多高」

  落詩瑤聽完柳清憐說后,卻是陷入了沉思,遲遲沒有說話。

  「師妹看不穿嗎」柳清憐問道,心裡卻是想,自己看不穿師妹的修為,便說明師妹修為高於他,師妹應該能看穿自己的修為呀。

  落詩瑤搖了搖頭,問道:「那你是什麼修為」

  柳清憐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柳清憐想了想,又問道:「師妹真的看不穿我的修為」

  落詩瑤楞了一下,有些難為情道:「我,我,我每次看你的修為都是聚靈期,反正我看不穿,都說了我修為低,看不穿啦。」

  柳清憐凝視思考著,師妹所說和白堊君一樣,自己是聚靈期,可為什麼師妹好似不相信我是聚靈期呢?柳清憐回過神來,緊緊盯著落詩瑤,連落詩瑤的表情變化也不想錯過,問道:「我就是聚靈期呀,師妹不是已經看穿了嗎?」

  「我,我,可你……。」落詩瑤吐出幾個不清不楚的詞語出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還是被柳清憐盯著太緊張了。

  「師妹不妨直說吧,你對我的修為到底如何看」柳清憐說道,臉色滿懷期待之情,因為他對修為境界知道太少了,現在連自己的修為都搞不明白。

  落詩瑤和柳清憐目光相對,這一刻落詩瑤不再害羞,正色道:「你的修為在我看來的確是聚靈期,可你每次施展的實力,都是金丹期以上的實力。」

  話音剛落,臉色又變得緋紅一片,是朝霞初升的泛紅,也是夕陽殘落的紅暈,只要一想到剛剛和師哥眼神相視,落詩瑤內心深處就像是被掀起了一陣波濤洶湧的海浪,將自己內心的小鏡湖拍打得零零碎碎。

  其實落詩瑤不敢肯定柳清憐的實力也是有原因的,仙盟大會前,落詩瑤還擔心柳清憐聚靈期的修為會被傷得很重,後來柳清憐的對手是天歌,當時落詩瑤依舊認為柳清憐會敗,畢竟天歌是化靈期的,而柳清憐發揮的實力早已顛覆了她的認知,所以她不敢肯定柳清憐的修為究竟是何等境界。

  柳清憐腦海中出現那日和白堊君打鬥的畫面,難道,自己真的只是靠蓮笛嗎

  「師哥,你怎麼了」落詩瑤聲音很小。

  「沒什麼」柳清憐被落詩瑤的聲音拉回現實。

  落詩瑤準備繼續說話,柳清憐卻是輕輕躺下,身體浸在桃花里,落詩瑤也躺了下去,此刻彷彿回到了仙盟大會出發前。

  「師哥,接下來你準備做什麼」落詩瑤滿懷期待看向柳清憐。

  柳清憐小巧的鼻孔輕輕一嚕,語氣帶著感慨:「我想……,明日回趟重霄峰。」

  落詩瑤神情沮喪,依舊帶著希望,問道:「師哥,你不去看人間了嗎?」

  柳清憐輕輕閉上眼睛,一片桃花往他眼皮蓋去,長舒一口氣,很是失望道:「人間么,我想我並不是那麼喜歡。」

  ……

  次日

  這裡四季如冬,無風無雪卻是寒冷無比,穿過鱗次櫛比的竹林,來到一個華麗地小殿門門。

  柳清憐輕輕推開殿門,裡面還是自己走前的模樣,明明只是離開了十幾天,此刻再次看見眼前的場景,卻好似出現在自己的回憶裡面。

  「憐兒,你回來了。」聲音不冷不淡,不帶任何感情。

  柳清憐眼眶慢慢聚起淚花,片刻之間,便化做流水一般劃過臉龐。

  瓊瑤坐在碧瑤池邊的書桌旁,手輕輕放在一張瑤琴上,背對著柳清憐。

  「師,師父……」柳清憐慢跑向瓊瑤,待離瓊瑤不遠處,「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頭低著,淚水如雨般滂沱落下,殿地面顏色也變深了許多。

  柳清憐嗆著鼻子,不斷抽噎著,想要說話,卻又說不出來,不斷發出「哼唧,哼唧」哭得很厲害的聲音。

  在外人面前,柳清憐總要撐起自己弱小的心靈,強做堅強,仙盟大會他與普洱拚死相博,魔道來襲,他孤身獨入,辛雨長老和玉女門弟子躺死在他面前,他卻要強忍悲傷,想辦法救師妹,這一切發生在他身上,他只是一個初識人間的少年,只是一個連花兒枯萎都要悲傷的少年,卻要承受那麼多常人都難以接受的事,或許只有在瓊瑤面前他才能哭得如此傷心吧。

  他哭得很難過,更多的是為了辛雨長老,那個他第一次在玉女門見到的人。

  瓊瑤轉過身去,手輕輕撫摸柳清憐的青絲,臉色淡然,眼神中藏著難以發現的惋憐。

  柳清憐抬頭看向瓊瑤,眼中淚水又滾動起來,淚痕灑滿巧臉,模樣卻是比女子哭泣還要顯得楚楚可憐,情緒染人。

  聲音梗塞,身體抽動著:「師,師父,憐兒是,是不是很沒用,才,才幾天就回來了,了。」

  柳清憐當然記得臨走前,師父讓他一年內不要回來,也就是把這次出去當做歷練。

  瓊瑤輕輕搖了搖頭,再也無法平靜下來,眼裡含著溫柔,聲音柔和,撫慰道:「憐兒,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這一年,你就不要再去人間了。」

  柳清憐淚水長流,瓊瑤的青衣衣角也被沾濕了不少,嘴裡如同含著淚水,輕輕點了點頭。

  「師,師父,我不要去人,人間了,我想一直在這,這裡。」

  瓊瑤沒有回答柳清憐,鬆開了柳清憐,站起身來,往房間里走去,柳清憐眼中含著淚水看著瓊瑤。

  瓊瑤進到房間,房門一關,傳來淡淡地聲音:「憐兒,修仙一途本是路途坎坷,有些事必須承受,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

  「記住為師說的話,生命沒有高低之分,生命即可貴,遇,則救。」

  聽著師父說的話,柳清憐腦海里竟出現的是雲夢女帝仙柒,她是殺害辛雨長老的人,雖然辛雨長老會回來,可他也知道,辛雨長老已經死了……,自己放過了她,曾經何時自己對她起過殺心,若自己真的動手了,如何對得起師父。

  靠在書桌邊,雙腳平坐著,兩手扶著桌邊,頭輕輕靠在上面,眼皮上下跳動,是什麼噩耗嗎?還是支撐不下去了

  側躺在書桌旁邊安靜睡去。

  一年,他需要休息一年,無論外界發生什麼他都不會去管,這些天他累了,對人間再也沒有了從前的憧憬和喜愛。

  或許只有在這裡他才能如此睡去,毫無顧慮,沉浸在夢鄉中。

  俄頃,一隻玉手將他輕輕抱起,慢慢放在床榻上,他抱住她的手,緊緊抓在懷裡,好似抱著寶貝。

  「師父,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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