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藥臼
竹屋裏，熏爐內的香玦被涼水澆滅，苟延殘喘般的煙嫋嫋的自熏爐內升起。
“首先，你需要保證屋子裏麵沒有其他帶著香味的東西存在，才能開始製毒。”瑤華氣喘籲籲的從外麵的窗子翻進來，手裏還伶了一個半大的布口袋，不禁讓葉知秋覺得奇怪。
“香爐我已經滅了，那你剛剛……回去就是為了拿這個包裹？”葉知秋看著他手裏麵的那個布口袋，眼神怪怪的。
哪知瑤華眉峰一挑，看起來倒是頗為自豪的說道：“你懂什麽，這裏麵裝的可是寶貝！”
方才剛剛踏進屋子，瑤華這臭小子就一下子從窗子那邊翻了出去，說是要去那什麽東西。具體是什麽葉知秋還真是沒聽清，不知道是瑤華聲音的辨析度太低，還是她耳朵出問題了。
而現在，瑤華拿著一個布口袋回來，是個人都會覺得奇怪吧……還寶貝，她怎麽看都像是破爛。
觸及到葉知秋懷疑的目光，瑤華本來有些惱怒的表情又變得嘚瑟起來。
“哼，你就盡管看不起吧，待會兒你就知道這東西有多重要了。”沒了這玩意兒，你還製什麽毒啊……瑤華心裏暗暗地腹誹了一句，不過他可沒那膽子說出來。
看著這葉知秋是一副乖巧溫柔的模樣，不過要是被她的外貌騙了，那就死得慘了。
還好還好，他識清的早……
瑤華端著一副極為正經的臉在葉知秋麵前緩緩的展開了那個包裹，隻見一個幽墨色的藥臼模樣的小碗躺在裏麵，邊上還有一支形狀完美圓潤晶瑩的玉杵。
淡綠色的布料映襯著幽墨色的藥臼和瑩碧色的藥杵，顯得極為晃眼精致。
“這……這不就是一套藥臼？”
“你倒是知道得多……”瑤華幽幽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控訴沒有給他展現自己知識的機會。葉知秋嘴角撇了撇，看向瑤華的眼裏赫然多了些趣味，這臭小子倒是好玩得緊。
瑤華怨念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正經起來了，“不過，這雖是藥臼的模樣，卻也不是藥臼，你可明白？”
將器件拿在手裏仔細把玩觀看的葉知秋聽了他的話，連忙又仔細的瞧了幾眼，卻還是沒有發現有哪裏和普通藥臼不一樣的地方，“不就是顏色看起來通透了一點，其他的也沒什麽不一樣啊。”
瑤華簡直是要瘋了，他現在覺得和葉知秋說話就像是在對牛彈琴一樣完全沒有任何互動性。
感受到來自瑤華的異樣眼光，葉知秋也已經習以為常了，誰讓這臭小子經常性的抽風呢……見後者根本沒有反應，瑤華也終於是放棄了眼神交流這個東西。
他伸手將葉知秋手裏麵的藥臼拿過來，白淨的手指往底下麵一按，整個藥臼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幽墨色的藥臼從中間分開，縫隙中展開了兩個像翼一樣的橫杆擋在中心底盤上，相當於把一個完整的藥臼直直的分成了完全相等的三個部分，高高低低深深淺淺的各不相同。
底盤上還聳立起了像是鋸齒一樣堅硬的石片，據瑤華解說，那是用來將堅硬的藥草割開的裝置。
“有沒有注意到邊上有個小洞？”瑤華指了指黑色底盤邊上的一個小圓孔。葉知秋低下頭望過去，發現那個圓孔確實顯得很是突兀，她卻一時間猜不到是幹什麽用的。
“這是什麽？拿來幹什麽的？”葉知秋點了點那個小孔，看向瑤華。
瑤華聽了她的問話神秘兮兮的一笑，看著她確實是要急了，才緩緩的開口說道：“這個啊……”說到中途他又頓了好一會兒，害的葉知秋都想直接撬開他的嘴讓他說了。
“咳咳，你知道不是搗藥的時候會有汁液嗎？沒有小孔怎麽流出去？”沒有了汁液還製什麽毒，回家嫁人去吧……當然，這種明顯找打的話，瑤華是不會蠢到說出來的。
葉知秋驚奇的又再次看向了那個小小的藥臼，還真不虧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啊。
看起來這麽普普通通的一個小藥臼，居然能變出這麽多花樣。
這個的原理其實和石磨有一定的相通之處，都是通過打磨或者是熬搗來達到將其碾成汁粉的東西，而這個藥臼的各種變化自然也是讓人稱奇，用處頗廣。
“那你現在說說這個東西重要嗎？是不是當得上寶貝二字！”瑤華臉上有再次揚起了那種嘚瑟的笑容，看的葉知秋想揍人。不過，她也是個能忍的人。
“自然，的確寶貝。”葉知秋從善如流，也不去拆他的台。
要知道，現在把他惹到了萬一這臭小子小氣不把這個寶貝藥臼給她了怎麽辦？所以，現在還是得順著他的心意來。
不過，葉知秋是肯定不知道的。現在瑤華可是一點都不敢惹她的，畢竟玉生煙那邊都放下狠話了，說他要是再敢惹到葉知秋一次，他就完了。
如此這般，他根本不敢惹這個小姑奶奶了好嗎？
早知道他就不給玉生煙說葉知秋就是秋疏影的女兒了，不然他還可以再欺負她一段時間呢。現在倒好，他要是敢那樣做，他就會死的不能再死了。
要知道，玉生煙說要揍他還好。要是秋疏影那個護短的瘋子知道了他曾欺負過她的女兒，還不得剝了他的皮！
瑤華現在就光是想想都覺得背皮發麻，還別說以後正正經經看見秋疏影的時候，估計是連麵都不敢露了。“喂喂，你走什麽神？！”葉知秋連連喊了瑤華好幾聲都看他沒反應。
她還差點以為他是走火入魔了呢，真是……
“啊？啊……我剛剛在想點事，那我們現在就開始？”瑤華其實想的不是現在開始學，他想先教葉知秋一點基本的藥理知識，不然連藥都采錯了還製什麽毒！
那沒毒死別人倒是先把自己弄死了，那才是世上最好笑的笑話。
“就現在開始吧。”葉知秋倒是無所謂，隨他吧。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先教你識藥草，不然的話認不了藥草學製毒的話會有風險的。”瑤華先要確定她的安全才能教她製毒，他這點可不如女子。
雖說是他毒術精湛，但是在細心這方麵終還是比不若女子。
“識草藥？不必了，草藥我識得，這一點你大可不必擔心。”笑話，她前世就算是最後沒有當醫生去了一家公司上班，可她終歸還是醫學院畢業的高材生，怎麽可能連草藥都不識得。
若是真的識不得這藥草她才真的是給她以前的導師丟臉啊，雖然以後可能永不相見了。
“你學過藥理？”瑤華不相信的看向她，他可沒聽說過宮裏麵還教小主們學藥理的，那不都是禦醫在做的事情嗎？
葉知秋不看向他，隻是默默的低頭擺弄著桌上的工具，眉眼端端，“嗯。”一個淺淺的單音，其實並不包含什麽意思，瑤華可能也看出來她其實不想再談這個問題了，便沒有再追問下去了。
“好吧，那你跟我來。”瑤華半信半疑的帶著她來到了一片藥圃，麵前各種各樣的藥草幾乎是要晃花她的眼。
“這是……你的藥圃？”葉知秋看著這片被修葺的極為齊整的藥圃，不由自主的問了出口。瑤華倒是毫不遮掩，反正以後也是會帶她來的，早晚的事，現在說了也無妨。
葉知秋走上前幾步，蹲在了瑤華藥圃的邊緣處，正準備伸手去摸離她最近的那一株藥草。
“別碰，有毒！”瑤華一看，急了。兩步並作三步的跑過去，正準備拍開她的手，哪知道葉知秋已經摸上去了。瑤華心中一窒，完了……
他正欲閉上眼睛，不想看見那殘忍的一幕，卻聽見葉知秋聲音平穩的傳到了他耳中。
“你難道不知道葛櫞的莖是無毒的？”
瑤華猛地一下子睜開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葉知秋。“你……你！你沒摸花瓣？”對於瑤華像是癡呆一般的語言，葉知秋處於無言以對階段。
“我說，誰會蠢到明知有毒還去碰？”葉知秋白了瑤華一眼，轉過身去繼續觀看這株長勢極好的葛櫞。
而站在藥圃邊上的瑤華此時已經傻眼了，他是相信葉知秋懂藥理了，而且還不是相信，是非常的相信！像葛櫞這種基本上沒什麽人知道的藥材，她都能知道哪裏是無毒的，就說明她知道的藥理的知識量其實不比他少。
這樣的她，不被被培養成一個絕世毒醫簡直是暴殄天物聖所哀！
甚至是為屈才！
“你學了多久的藥理？”瑤華走到她邊上，彎腰躬身湊到她麵前問道。
葉知秋眼睛都不抬就回答，“七年。”
瑤華心裏咯噔一下，七年？那個時候葉知秋才多大？她現在看起來也不過就是十四五歲，七年前不就是七八歲嗎……那個時候，哪怕是葉冷玨也不會給她安排這樣的課啊！
她到底是在哪裏學的？而且，看她樣子也沒有撒謊，況且這種事情也沒法撒謊。
像葉知秋現在這樣的水平，的確是要像她所說，沒個七年是根本學不來的，也練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