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陳州13
林朝垂了頭,眼光隨著地的光影而走,譏諷的笑了一聲道「痴情嗎?若是痴情,她不會送義父走向死路,她只是不甘而已,不甘最後義父還只是為我們兄弟兩著想……衛將軍,你沒問出來,青雲宗和道門,到底有什麼問題嗎?」
衛霜的手指在茶碗輕敲了一下,道「你,是不是從來沒有進去清觀看過?」
林朝自嘲一笑,搖搖頭「沒有,說實話,這些日子我過得像行屍走肉,清觀的人找過我兩次,提起了什麼天命之人,又說如今世道混亂,更應該組織百姓求神,取得天的庇護,我不愛聽,便封了他們的門。」
「是不愛聽,還是覺得這裡面有問題?」衛霜笑了一下道「那觀里後面有一個非常隱蔽的殿堂,面部分畫的全部是交歡,哦,他們叫雙修圖,那殿堂下面還有個密室,裡面繪的,卻是跟這窗戶的圖案一樣,都是各種獸的圖案。」
林朝神色微沉,道「有話直說。」
「夏雨是個狠的,我用離震散逼她說出真心話,不過,在問到青雲宗和重華之事的時候,她卻突然清醒過來,然後服了毒。」衛霜的神色也慢慢沉了下來,道「在她死之前,她狂笑著說,大家都會死,因為人們不再信仰神,因為人們被獸所迷惑,被什麼祭女所迷惑,不再敬仰神,所以,神已經拋棄了這個世界,所以大家都會死。」
「哼!」林朝冷笑一聲道「神?神在何處?」
「林朝。」見林朝的神色一動,連嘴角都翹了起來,衛霜不覺一笑,道「青雲宗是個很神秘的道門,據說,他們門是有人得道升仙的,雖然是兩千年前的事,但是,祭女大人在千年前吃過他們的虧……」聲音微頓,見林朝眼睛一下瞪得老大,衛霜摸了下鼻子,停了聲音。
「我知道,在地底那裡,我聽到她和慕容卿的話,她是千年前的光獸炎凰轉世,在千年前便為人類戰鬥,甚至,為了修補界限,而身形俱滅。」林朝苦笑了一下,輕聲道「當時,慕容卿還讓我替他向凌風帶話,說他從來沒有向道門告密過,他們還提到了天神,提到,她去彌補界限的原因,所以……」
衛霜的眉頭不覺一挑,心頭都顫抖了幾分。
原來是這樣……
從慕容卿出現,從韓子墨他們對待慕容卿的態度,他察覺到這事不對,悄悄偷聽了韓子墨和慕容卿的談話,可惜,那兩人的本事都他強,他偷聽到的,也不過是韓子墨大聲說出來的那句,凌風千年前已經為人類犧牲過一次,這次再不會讓她做這樣的蠢事,便是人類都死絕了,也不會讓她犧牲。
「衛將軍,我不是慕容卿。」林朝目帶了酸苦,神色堅毅的道「我絕不會做讓她犧牲這種事,便是人類都死絕了,我也不會讓她犧牲!」
衛霜心頭一跳,唇角不覺翹了起來,微微頷首道「說的是,沒的說人類生存這麼大的事,咱們男人不,讓個女人去擔起那責任。」
算那女人不是普通女人,算那女人他們這些男人都要強大……
兩人相視一笑,衛霜起身道「那些世家之,的確是有些才華橫溢之人,我建議你弄個書院,將那些人放到書院之,一是整理和收集散落的那些書籍,也可以替孩子們開蒙教學,無論如何,人類要生存下去,那些流傳了幾千年的知識還是不能丟。」
林朝心頭一動,望著他道「不光如此,你是不是還想讓那些人重新修眷歷史,將獸的真相也編輯進去?」
衛霜唇角勾了勾,道「這個倒是不著急,獸之一事,目前能說的也只能是慕容澈無道,引獸越界,更深的一層,便是我們也不知道。」
林朝思忖片刻后便瞭然,帶笑道「我明白了,獸之一事,和她是沒有關係的。」
那個地底發生的事,是不能宣說出去的,太容易被誤解。
但是慕容澈無道和易嬪召獸卻是大家都看到的。
「還有,我記得夏大學士的兒子對水利農事很熟悉,其實那些世家之也有熟悉這些事的人,那些書獃子未必會有他們族人那樣的心機,只是,要費些功夫去探查。」衛霜走至門口將大門緩緩推開,看著外面已經燦爛的冬日暖陽,微眯了眼道「人類總要延續下去,咱們老祖宗們留下的東西也不能失傳了去,亂世用酷法,不過,也不能一葉障目。」
夏大學士帶那些人出來多少也是有著這樣一個心思,世家名門幾百年延續下來,的確是藏污納垢,多是不肖子孫,但是世家家系龐大,而且流傳的書籍學識都非寒門所能享有,寒門有能人,世家也不全是紈絝。
林朝細細想了一下他的話,起身道「我知曉了,多謝衛大將軍。」
衛霜回頭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邁步出了門。
陽光從外面照了進來,將他緩步離開的身影印在了堂屋地,和那些高窗印下的獸影重疊在一起,只是一瞬,便已經分開,離去。
「林希!」林朝喚了一聲,林希蹭的一下蹦了進來。
「走,我們去看看那些被關的世家子弟去。」
「哇!老大,你終於恢復了!走,咱們聽壁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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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霜看著林朝幾人急沖沖的出去,唇角淡淡一勾,並沒有急著出去,而是出了府衙后,往城東慢慢的晃了過去。
陳州城東部是較富裕的平民聚集之所,陳州少田多山,山貨和藥材卻很是豐富,當地經營此類貨品的百姓也算是有積余,修建的住宅不算豪華,卻也別緻。
衛霜沿著修建得乾淨整潔的青石板路緩緩走著,眼睛好似隨意卻一直掃視著那些院落的屋檐雕刻。
直至走到一條小巷的末尾,才在一座小院前停住。
小院看去不大,青石砌成的圍牆卻有兩米高,幾棵枯黃了葉的大樹從院子里探出勁迥的老枝出來,風一吹,便飄落了一層雪沫。
衛霜抬頭看著那屋檐雕刻著的獸形半晌,唇角掠過一絲冷酷的笑意,腳一點,身形一拔,直接掠了那高牆,手在牆一撐,便翻了過去,輕輕的落在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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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州城不大,一下湧入了那麼多的人,基本所有的房子都被擠滿,便是府衙里,也是擠得滿滿的,這一路走來,那些平民小院更是住了許多人,極為熱鬧。
可是這個院子是,著實是冷清。
地積雪很厚,像是久久無人照顧打掃,那些灌木花叢都已經枯死被雪壓成了一團,緊閉的門扉,亦是厚厚的灰塵。
衛霜拂了下衣服沾的雪,如同閑庭信步一般的,在那平整厚實的雪地走出了一個個的腳印,直至正堂大門。
看了一眼那大門高窗的雕刻,衛霜伸手將門一推。
大門發出了吱呀一聲緩緩打開,陽光從外面照射了進去,讓那些飄起的灰塵都帶了朦朧的光影。
而在那昏暗飄渺的光影之,正對著大門的主位,坐了一個人。
一個長須飄然的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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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大將軍名不虛傳,身的血氣重到老夫的陣都擋不住你的眼。」老者微眯了被陽光照得有些發暈的眼睛,淡淡笑道。
「不敢,道長在清觀和府衙都留下了信息,衛霜不敢不來。」將大門完全敞開,等室內的灰塵逐漸落下之後,衛霜輕笑了一聲,邁進了門檻。
陽光滲透進來后,堂屋裡的陰鬱之色也逐漸淡去,沉重的霉味被隨風而來的清新空氣代替,便是那些陳舊的傢具,都多了一層光澤。
老者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僵硬的扭轉著脖子看了一下好似忽然煥然一新的堂屋,目光深深的道「衛大將軍,不光領悟了靈力,似乎,還領悟了更加強大的力量。」
衛霜拂了拂客椅的灰塵,悠悠然的坐下,看著老者那青灰色的面容,道「道長,高齡幾許?」
「呵呵,年紀嗎?」老者發出了一聲嘶啞的笑聲,道「老夫亦不知已經活了多久,不過,老夫倒是知道,今日,是老夫解脫之日。」
「道長道行這麼高深,怎麼會被清觀那些無恥之徒佔了修行之地?」衛霜手撐在了扶手之,看著老者那在陽光一點點脫落的皮膚,淡淡的問道。
「一味清修,又怎知世間之苦,不知人世之苦,又怎知三界之外的洒脫?」老者哈哈一笑道。
「所以道長先是入仕建了那府衙,然後避居到此?」衛霜也跟著他笑了一聲道「道長引衛霜來此,究竟是何意?」
老者轉動著頭頸,他臉的皮膚已經脫落一半,露出了裡面青黑色的筋肉,那眼睛便也帶了些恐怖之色,見衛霜神色依然淡淡,眼露出幾許嘉許,道「獸群來襲不過是開始,人類能否在這次博弈之生存下去,這個世界能否延續下去,目前尚不可知,不過,以目前陳州城裡到來的這些人,老夫倒是多了一些信心,只是,衛將軍,這些不足夠,你們的力量並不足以和未來相抗,老夫時間已到,亦不能相助多少,老夫並非有意引衛將軍前來,老夫引的,不過是一個意志堅定,身懷鐵血之氣之人,老夫,只是有一事相告。」
衛霜的眉頭不覺一挑,沉聲道「請說。」
風吹了起來,天的淡雲被完全吹散,沒有一絲陰霾的藍天,太陽明晃晃的照著,燦爛的陽光斜照進來,如同無數根利刺一般,將那老者的身軀戳透。
只是一瞬間,那老者的身軀便化作了灰燼,成了一團灰霧,再被陽光一照,便嘭的一聲散開,反射著點點碎光,悄然而落。
唯有他最後一句話縈繞在了衛霜的耳邊,心間。
看著瞬間敗落下來的景色,衛霜細細咀嚼著那話,淡淡的,燦爛的笑了起來。
神器嗎……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