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東海祭女
蕭凌風打開車門探了一半身子在外面,看著林朝一劍一個,精確刺中蠱雕心口那一絲要害,他的劍帶著血花在空中留下了華麗的殘影,如同開了一朵朵巨大的玫瑰一般。
極為快速的劍招,凜冽而又內涵的殺氣,這人,武功精進了……
紅柳河一戰,這人帶著他那小隊從上萬的敵軍中衝殺出來,按照鐵頭所說,只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殺了多少人,有次她問他,他笑道,當時那裡還會去計算自己殺了多少?只知道眼前一片血紅,不揮動武器就會死,可是,那種在生死邊緣跳舞的感覺讓他當時渾身都激動得顫抖,所以,在山上看到他時,就感覺他的氣質要沉澱很多,那個時候,只怕他就已經突破一層極限,而自己教他馴服小白和對戰怪獸之後,有時會見他默默的晃動手腕,如今看來,他擅長用的其實不是長槍,而是這種快速劍,這人,只不過提點他一下,就找到了要點,讓武功大進,若不是他身上帶傷,只怕根本不用找龍首山人出手……
顧柏蓮低吼了一聲,從林朝身邊掠了過去,抓住爬在地上欲跑的中年男子,薄刃就直接插進了他的胸口,恨聲道:「祁連血!這是替魏叔討還的!」
「等等!」蕭凌風大叫一聲,然後懊惱的看著顧柏蓮已經紅著眼將剩下兩人給刺死,隨後嘆了口氣,算了,本來還想問問,他們是怎麼能利用聲音來控制住蠱雕的,不過算了,反正也不關她的事,她,已經不再是祭女了。
刺死三人後,顧柏蓮轉身就掠到了林朝旁邊,長刀刺向了怪鳥的心口。
林朝看了眼他,一手揮手擋住了怪鳥的利爪,長劍舞動,幾隻怪鳥掉落在地。
煌彤不甘心的大吼一聲,從肋下冒了兩個翅膀尖尖,在一陣急促的鈴聲中,又不甘心的將那尖尖縮了回去,然後撲向空中,一個爪子壓了一隻怪鳥下來。
擋住了也欲上前的多吉,蕭凌風笑著道:「多吉,這個不適合你。」
多吉不甘心的哼了一聲,停住了腳步,這種精細活的確不是他的菜。
將怪鳥全部清理完后,林朝和顧柏蓮的身上都已經是血紅一片,雖然都是細小的皮肉傷,看著卻也有些滲人。
蕭凌風跳下馬車跑上前去,扶住了林朝的身體讓他先坐在地上,查看了一下他的傷勢后,眉頭微皺了一下,便欲轉身,手卻被林朝拉住,不覺回頭望著他。
「我無事。」林朝嘴角上翹,帶了笑意握緊了她的手,眼中露了得意出來。
先是一怔,蕭凌風不覺莞爾,道:「嗯,你很厲害,不過,蠱雕的爪子有毒,如果不趕快找解毒的東西,你就有事了。」
林朝一愣,見她笑著掙開他手,翻檢起那些怪鳥的屍體,然後找到其中腹下有白毛的鳥身,從怪鳥心口處挖出一顆顆的青色的小珠。
她剛找到兩隻鳥挖了八顆珠子出來,那些蠱雕就已經化作一股青煙四散而去,一點蹤跡都沒留。
將一半珠子給了林朝,另外一半給了顧柏蓮,蕭凌風道:「吃下去,然後調整內息,讓體內的青色氣流流轉全身,定要每個筋脈全部流轉到!」
顧柏蓮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見林朝毫不猶豫的吞了下去,然後開始打坐,便也將信將疑的吞下珠子,開始打坐。
見兩人頭上開始冒出青煙,蕭凌風鬆了口氣,起身走到四怪的屍身旁邊,伸手翻斂他們身上之物,一樣樣的細細查看,待看到一個小小的繪製有骨節蒼勁的梅枝令牌之時,手中握著的物事被她捏得粉碎,身子也不覺微微顫抖起來。
梅弘玥!
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那片火海地獄,還有那些壓在身上肆意欺辱她的男人們,那遠超過身體痛疼的刺痛,那讓她第一次哭著哀求出聲,將她所有尊嚴都踩在了腳底,那本以為度過了難關后,接踵而來的地獄……
「凌娘子!凌娘子!」一雙手臂從身後抱了過來,將她擁進了溫暖寬厚的懷抱,帶了急切的呼聲讓她回過神來,將心底湧起來的黑絲再度壓了下去,蕭凌風泄氣一般的靠在了後面的懷抱里,低聲道:「你的傷?」
「你無事嘛?」林朝將她擁得更緊些,低聲問道。
搖搖頭,將那令牌悄悄塞進袖中,蕭凌風道:「進馬車,我給你們包紮,咱們啊,還得快走。」
中秋之夜,月朗星稀,一輪明月掛在天上,姣姣月光清輝如水,京城的街市上卻是熱鬧無比,各式彩樓食攤吸引了擁擠的人群,人頭涌涌,比白天更顯熱鬧。
一行帶著白色帷帽身著全白之人,在這節日氣氛極為濃烈,滿街都是濃妝艷抹服色艷麗的女人裡面,就顯得很是突出。
一路行來,路人的指指點點讓後面的幾個小姑娘心懷不安,可是一見前面幾個姐姐都走得安然端正,便收斂了心神,垂了雙目,目不斜視的跟隨在後。
到得東城,人流便少了些,進入那些高牆小巷,人便更少了些,待到了一座高大的門樓前,便連一個行人都無。
輕敲了三下門,大門邊的小門便打開來,見了這些裝扮怪異的女子,開門之人低聲道了聲稍等,便飛快的跑進門裡,不多時,裡面便出來一管事模樣的人,將幾人打量一下,問道:「可是東海祭女?」
新建的衛大將軍府後院,晚荷在池塘中留了幾許靚影,月亮倒影在水中,被水紋盪成了絲絲碎片。
池塘邊的桃林,有一人正在舞劍,身影飄逸,月華色的衣襟在月色里飛揚,仿若謫仙。
衛釗捧著披風站在一邊,一個侍衛急匆匆的跑進,見到此場景腳步頓了一頓,然後靠近衛釗附耳輕語。
「何事?」衛霜收了劍勢,轉身問道。
「大將軍,剛在梅府的探子來報,梅府來了八個奇怪的女人,穿白衣帶著白色的帷帽,被梅府大管家迎了進去。」侍衛回道。
將劍插進劍鞘,接過衛釗手裡的披風披上,衛霜淡淡的問:「是何人?」
侍衛搖頭道:「說是進了府就送進後院的凝香院,不過探子在門口的時候,聽到大管家問了一句,可是東海祭女?」
披風的繩扣從手心裡滑落,衛霜驚然回頭厲聲問道:「東海祭女?」
侍衛不覺退後一步,低頭回道:「是聽得大管事這麼問,但是對方沒有任何回復,所以,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
沉吟片刻后,衛霜深吸一口氣道:「要探子多注意下那些女子的動向,衛釗,找幾個美人,給我們梅丞相送過去。「
衛釗應了一聲,和侍衛退走。
抬頭看向天上那輪明月,衛霜眉目之間滿是寂然,東海祭女……,梅君悅,你還想幹什麼?你想要的地位權勢都已經得到,梅家不光洗清了以前的冤案,富貴榮華更勝以前,你還不滿足?
祭女……,這世上,那還有什麼祭女?
心中猛的刺痛,衛霜捂住了嘴,將湧上來的血腥又咽了回去,蕭凌風,我不後悔!我不會後悔的!
穿過密林,易煙提起裙角,跟著大管事小心的邁過清溪裡面的石頭,清溪對面是豁然開朗的小院,幾桿修竹在風中搖曳,樹蔭裡面透出青磚碧瓦,小徑旁邊盛開的蘭花散發出幽幽清香,清雅無雙,一如那站在修竹下,正揮毫作畫之人。
那人只著了一襲青衫,緞子一般的長發垂落在背後,隨風拂起的髮絲讓那俊秀的側臉若隱若現般。
京城有雙壁,一是美若天仙姿容無雙的齊王慕容玉,一是溫文爾雅君子如玉的梅君悅。
易煙嘴角帶起了淺笑,不愧是新帝手下第一權臣,梅君悅,大燕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丞相。
放下筆,在旁邊水盆里洗了洗手,梅君悅抬眼看了看一直和大管事靜候一邊沒有出聲的女子,帶了溫煦的笑容道:「易姑娘一路辛苦,昨夜可有休息好?要是有什麼不適,儘管說。」
易煙福了個全禮,道:「相爺客氣了,一切都好,大管事準備得很是用心,易煙多謝相爺了。」
梅君悅探手虛扶了她一把,笑道:「易姑娘不必如此多禮,此次是梅某有求於姑娘,還望姑娘施以援手。」
易煙就勢起身,笑道:「相爺答應了易煙的條件,我們便是合作關係,相爺不必說求字,易煙自然會儘力而為。」
「如此,那便多謝易姑娘了。」說完,梅君悅便拿起了畫案上的茶碗。
易煙輕福一禮,轉身跟著一個已經站在她前面的丫鬟後面,走出了小院。
「相爺……」大管事剛開口,梅君悅便笑道:「我知道,東叔,這人根本不是什麼祭女,易家拿一個冒牌貨來哄騙我們而已,沒關係,我倒想看看,半年之期,她能否做到,若是做不到,呵呵……」
梅東脊背不覺一涼,彎了腰道:「衛大將軍送了五個西域女子進府,說是給相爺暖床,您看?」
「暖床?」坐在椅子上,手托著下巴,梅君悅笑得淺然,道:「衛霜這小子,是想派人進來探探那些女人的底細,也好,便將她們放置在一起好了,就住在易家那伙子人旁邊。」
走出密林,就是梅府那富麗堂皇美不勝收的後花園,想著剛才掃到一眼的那畫,易煙帶笑問道:「這位姐姐,不知道相府可有女主人?我等是否要先去見禮?」
丫鬟捂嘴一笑,道:「我們相爺還未娶親,府里並無管事的夫人。」
「那……」易煙話未說完,那丫鬟又笑道:「姨娘通房丫頭都沒有。」
「是我逾越了,姐姐莫怪。」易煙羞澀一笑,道:「我們從江南而來,京城裡的規矩不大懂,若是有失禮之處,還請姐姐多多擔待。」說著,手中拿了個荷包塞在了丫鬟手裡。
丫鬟掂了掂荷包,笑得更是可親,道:「姑娘客氣了。」
相爺雖然沒有夫人沒有姨娘連通房丫頭都沒有,可是後院卻有一院子別人送來的美女,丫鬟心裡輕笑,腳步輕盈,帶著易煙往後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