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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此間匪 弟九十四章 拾掇

  「馬輝像是陳子良這樣式的人物么?」林長天指著自己右手旁嗑瓜子的那位說道,調侃之餘也不忘從他手裡順上一把。

  陳子良倒是一臉淡然,帶著幾分責備說道:「長天,我知道自己是天底下不可多得的人才,但馬輝好歹也是一方梟雄,給人家留上幾分顏面,也別動不動拿我的優秀出來炫耀,做人是要低調些的嘛。」

  泗山眾將:.……

  「馬輝驅兵至我渭南山關,若是只為挑釁,何至於派支樣子貨來送死呀?他坐到那個位子靠得可不是幸運和愚蠢,這分明是有人在後面玩弄手段,這廝止不住別家的口便把禍水引到我泗山來,好借著奎生的刀讓腌臢們悄了聲息。」

  林長天摩挲著衣角,指了指門外說道:「許是當初在鞍馬城殺了梁績的因果,世家們惹不起馬大帥就把這邪火撒到了泗山,以為攛掇了幾句隨便調支兵馬來就能把咱給收拾了?天真到這種地步,可就離禍事就不遠了。」

  「林帥的意思是把這矛尖的頭對準世家么?」戚勇按著腰間的長刀,舔了舔嘴唇:「某倒是有個主意,他們來往的商旅是要從渭南山地界走的,等探聽出誰家跟馬輝不對付,那族又是馬輝的走狗之後,索性派支騎軍裝作草寇劫掠上叫嚷的世家幾次,每回都只留下一人回去報信,想必馬輝也是能明白這其中的用意,他在那頭搪塞過去,我等在這頭助人為樂,怎麼想都是雙贏的事情。」

  「唔,這樣么,林長天皺著眉頭,遲疑了半天才說道:「好歹泗山也是邊軍一脈傳承下來的,干這差事.……對不起良心吶。」

  「聽說這來往客商的油水.……還蠻多的。」戚勇試探著說道,把泗山大帥眼裡的正義給勾沒了蹤影。

  林長天嗅著鼻子,似乎是聞到了財富的惡臭。「那馬匪的事嘛跟我泗山有什麼關係?渭南關是北域通衢南北,勾連東西,多上幾股野匪不是很正常?連馬輝這樣的惡人都能從一介草莽洗白成北域三雄,那還不許人馬匪的裝備稍微好一些了?出門在外,打劫的時候是很危險滴,所以碰著了成建制的襲擊這沒什麼問題吧。那一不小心再來了波千騎協同之類的衝殺行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我泗山對野匪們的行為單方面表示譴責,但因敵寇神出鬼沒,實在是無奈為力……」

  「可是平白多出來的財富讓人發現了,怎麼解釋呢?」

  「說什麼呢?劫富濟貧的神秘俠士。」林長天瞪了戚勇一眼,示意他著手去操辦這差事。

  戚勇攤了攤手,嘟囔著掀開了帳簾。

  泗山之所以現在跟貧瘠斷了關係,想必就是因為您做了這俠士 ……

  鞍馬城裡有些蹊蹺,該笑的緘默住了口,不該笑的卻是把快樂洋溢在了臉上。

  「泗山那邊的信,本帥收著了,言辭真切,文筆上佳,向來說的都是些肺腑之言嘛,所以諸君的愁事恐怕得自己去解決了。」馬輝攤了攤手,一邊揣摩著信上的墨跡,一邊對底下苦著臉的各家家主作出副無能為力的模樣。

  杜兆麟在一旁憋著笑,自家大帥找的由頭也太假了些,沒聽過誰在字寫的好不好裡面能看出個所以然來的。

  「大帥莫不是有意搪塞我等?泗山收拾不了的,您可以遣一支咱們自己個兒的騎軍去嘛。」堂下立著的人里,有個衣上綉春的男子正搭腔笑道。

  他的衣服很艷,花哨些,草鶯看著綠草,清秀中點了朵大紅的牡丹,還嫌不夠招搖,又在上面綉滿了金絲。這不忍直視的品味,有些像……汝周城裡的楊五柳。

  開口的是趙子冷,一個沒被大人物聽過的大人物。

  馬輝瞥了眼他,跟杜兆麟一塊笑了起來。

  嘖,每年使弄把戲的時候都喜歡把這微不足道的蝦米給先推出來試咱的手段。

  不經打,又殺不得,忒沒意思了。

  趙子冷臉上的笑容更盛,似乎並不因馬輝的漠視而惱怒。

  「怎麼沒派去?我家大帥前些日子不是出兵了嘛,只不過那不開眼的狗非要去招惹泗山的奎生,讓人一個照面把全軍葬送了進去,你說說這能怪的了誰?要不看他是虞老的侄子,那就算死了屍骨也得讓某刨出來去喂狗!」

  馬輝指著趙子冷喝道,只不過一個立在牆角的老翁卻是嚇得癱軟了身子。

  「爾等也都是明事理的嘛,給君主平添憂愁那能是臣子所為嗎?」馬輝把玩起長刀,逗弄著眾人,對他們臉上的怒火熟視無睹。

  趙子冷拱了拱手,退到了一旁。

  他是不惱的,但他也裝出副無可奈何的模樣,來欺騙自己的同僚。

  「一介草匪,莽夫之流,也敢妄稱君上嘛!」說話的是梁厲,梁績的族叔,梁啟的長兄。

  馬輝順勢揮翻了桌案,一旁的杜兆麟大聲斥道:「爾若不是憑著大帥的恩賜,恐怕就你族弟的冒失都夠殺上幾十次腦袋的了。」

  「梁氏不懼死,更不稀罕你個草匪的恩賜!我族弟一脈已是絕了后,怎麼,大帥的仁慈要放在老夫的身上嗎?」梁厲的眼眸對著馬輝的刀尖,上前了幾步,讓那鋒芒按在自己的臉上,存了心一副求死的模樣。

  杜兆麟拔出了劍,外面的將士涌了進來,兵戈對著一地的官紳,肅殺正盛。

  梁肅朝著四周審視了一圈,在趙子冷的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微微頷首,按著一個士卒的槍尖,狠勁撞了下去,任由那鋒芒刺出鮮血,一聲不吭。

  馬輝看著梁氏,冷冷的瞪了眼縮在牆角的虞姓老者,自顧自的出門而去。

  趙子冷擠開了眾人,也不顧鮮血淋漓,爬在梁肅的身上嗚咽了起來。

  只是那蒙著的腦袋,跟杜兆麟的眼神有意無意的交匯了許多次。

  各自把心思藏了下來。 ……

  「下次還有這好事我親自去。」林長天摟著戚勇說道,看他的眼神都溫柔了許多。

  戚勇連忙撥開了這罪惡的小手,苦著臉說道:「大帥,按道理我是該從了您的,可咱的臀著實太糙,您找呂梁好不好?他那地兒得勁!又白又嫩的.……」

  「你是怎麼知道人家的屁股又白又嫩的?」林長天微眯著眼,提起了興緻,似乎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這漢子抽了抽眼角,沒好氣的說道:「一個檐下的同袍,都是爺們,身子露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搞什麼曖昧嘛,俗氣!」

  「可我聽說呂梁是不喜跟人勾肩搭背的,可唯對你卻是……無所顧忌。」林長天不經意的提了一嘴,哼著小曲轉身離去,留下這漢子一人在原地發愣。

  謠言是子虛烏有,威脅也不可怕,沒什麼能嚇到泗山爺們的,但關鍵這事……是真的呀。

  泗山的大學堂裡邊,柳青山斥罵著林佩猷,一旁的劉時雍想拉架,但又耐不住這老頭口中的火力兇猛,索性坐到一旁看起戲來。

  「你這少年看著清秀,沒想到是這麼個愚昧貨色!什麼東西能是你唇齒間就能論斷的?老夫品過的茶都比你喝下肚的水要多,黃口孺子,曉得些什麼!」

  林佩猷梗著脖子,一臉的不忿:「您是該多喝些,不然等人走了那可就涼了!」

  「這二位.……又在吵什麼呢?」林長天眨了眨眼,實在是沒搞明白這一老一小能有什麼可爭論的。

  劉時雍攤了攤手,他也很無奈,本是想著討好林佩猷來的,誰知道碰到這檔子事,就連自己也讓牽扯了進來。「大帥您來了?這事……說大也大,說小,倒也真沒什麼了不起。那笥食您可曾見過?」

  「倒是知道些,那物在中土裡有個俗名,喚作豆腐腦不是?」林長天搖著頭,顯然是不明白這物件有什麼值得爭論的地方。

  劉時雍指了指柳青山,又把手移在林佩猷的身上說道:「您說的半點沒錯,少主就說了一句,便被柳大人訓斥上半天,這還不見個松嘴,得虧您來了。」

  「林佩猷作甚了,惹得柳老前輩都能放下他的涵養跟人對罵起來?雖說他也沒什麼涵養.……」林長天打了個哈欠,心裡不以為然。

  「也沒什麼,就是少主吃那笥食的時候多了一嘴,說是咸一點好吃,然後……柳前輩就直接炸毛開來,二人為個甜咸爭論到現在,誰也不肯讓步。這能有什麼事,甜的鹹的不都能下肚嘛,依我見.……」劉時雍的話音越來越小,他閉緊了嘴,面色一凜,看著林長天從一臉陰翳到似笑非笑。

  這位泗山之主站了起來,他抖擻著肩膀,仰天大喝一聲:「林佩猷你且先退下,我來跟著老賊辯上一番,哪裡有豆腐腦是甜味的道理?呔,柳青山,今兒非得殺殺你這老賊的氣焰,不然林某今日起就換個姓氏!」 ……

  「柳前輩您家還有位置嗎?小子投個胎去給您當孫子呀,別無它意,就是單純敬仰您的為人。」林長天捂著臉樂呵呵的笑道,經過一番友好的交談之後,這二人充分發揮了泗山的優良傳統,表示自己對老前輩向來都是很尊敬的,至於咸甜的事……咦,豆腐腦還有人吃鹹的嗎?

  柳青山瞥了眼林長天,伸腳給他踹到一旁,笑罵道:「誰要你這號賊人當孫子呀,平日里老夫也是溫潤如玉的君子,也很少動肝火,向來不喜歡這拳腳加身的粗鄙行為,以後還是多讓老夫講講道理不好嗎?」

  林佩猷看著外面,揉了揉眼睛,使勁點著頭,他在泗山裡學到了第一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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