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生的攻勢愈加迅猛,短短數日便把周邊的寇匪平了個乾淨,至於被重點照顧的柳二雍齒一夥則是生生讓打成了縮頭烏龜,不敢下山半步。
伴隨著擴張的腳步,泗山的勢力也愈加膨脹。這也使得山上的人員駁雜了許多,有原先正統的邊軍一脈,也有各類「從良」的賊匪。成分雜七雜八,自然也免不了互相間的鄙夷與衝突。
這本來是一根即將埋於土中的引線,卻讓某人偷偷摸摸給挖了出來。
北域之南的太陽冒了個尖,把泗山的人心都暖柔了許多。
最近山上的氣氛平緩了許多,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隻黑手推動著事情的進展。
戚勇,察覺出了此間的端倪。他皺著眉,仔細盤問著手下:「所以,最近是有位神秘男子在做好事了?」 「回稟將軍,的確是有這麼回事。應該是附近村子里的,大傢伙都誇他熱心呢。」 「哦?」戚勇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臉好奇的說道:「他都幹些什麼了?莫非,最近新舊兩伙人的消停也與他有關?」
手下點了點頭,面色古怪,好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是這麼回事,最近離譜的事還真挺多的,好些兄弟都碰上了。有的在林子里走著走著迷了路,是這位神秘給男子給指點出來的;還有的兄弟在山邊呆著看會風景,結果莫名塌陷了一塊,連人帶甲摔下崖去,又多虧了他一手撐起,才只是擦破了點皮肉,沒出什麼大事。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諸如平路上摔跤的,重物砸落的,頂風尿尿吹回來的事情也有很多,但都是有驚無險,讓神秘男子給救了下來。」
「其他的某都理解,這頂風尿尿被吹回來不是很正常嗎?」戚勇捂著額頭,嘆了口氣,自他被任命處理山上的雜事以來,碰到離奇古怪的東西那是越來越多了。手下的小兵眨了眨眼,很是無辜的說道:「別人倒沒什麼,可那位正好是呂梁將軍啊。您也是知道的,那可是曾經頂風尿三丈的人物!天曉得那次是怎麼了,反倒是吹回來了幾尺,若不是神秘男子一把拉開,恐怕呂梁將軍就要威名掃地了。」
「還有這事?呂梁將軍沒問問人家是那個村子的,好在事後登門感謝?」小兵搖了搖頭,臉上帶著幾分憧憬:「那位一直是做好事不留姓名的人物,他事了拂衣去的瀟洒真當是好一副俠客風範!」「既然他不圖謀什麼,也沒有留下過名號,你怎麼知道他是村子里的?」戚勇帶著幾分狐疑問道,他已經被這神秘男子成功吊起了胃口。
小兵撓了撓,訥訥了半天才回了戚勇的話:「不瞞將軍,這是俺自己猜的。因為那位每次行俠仗義的時候都要在腦袋上套個秋褲,將面目遮了個嚴實,也沒人見過他的真容。俺以為神秘男子這麼穿是指定不曉得那東西是給下面用的,所以就給他貼上了個標籤。」
戚勇癟了癟嘴,頗為無語,漫不經心的說道:「合著又是位秋褲外穿的俠客啊,就這麼一位小腦不發達的患者能給山上的新舊兩伙整消停了?」
話音剛落,小兵卻是換了副面孔,神色極為激動,指著戚勇義正言辭的說道:「將軍!您根本不懂秋褲俠的高尚!他雖然舉止瘋狂,但這一切都不過是在放浪形骸,為的是向人間展示自己的大愛!他每次離去的時候,都會叮囑被他救助的人將愛延續下去,將大愛灑向人間!內褲俠說過,我救人,不圖謀權財或感激,只求被救者往後心存眾生,貫徹和諧,願這天空之下,人人平等!這是何等的大愛,雖然他的確有點問題,說不好是小腦萎縮。但是!作為一個身殘志堅的俠客,您怎麼能寥寥幾語就把他的功績抹去呢?」
戚勇看愣了眼,緩緩鼓起了掌,朝著小兵豎起了大拇指:「平時本將怎麼沒看出你還有這種程度的文化?連排比句都用了好幾個,醞釀了很久吧。」小兵捋了捋自己的頭髮,把衣袖拉的齊整,背手而立,緩緩說道:「未在將軍帳下聽用之前,咱也好歹是村子里唯一的秀才,可謂是腹有詩書氣自華,怎麼能因為強權的壓迫,就失去了自己原有的個性.……」 「麻溜滾出去,不然以後本將的公文全交由你來抄寫。」 「好嘞將軍,天冷,俺給您把門帶上。」
看著小兵在簾前做完鬼臉之後一溜煙消失在了視野之中,戚勇無奈的笑了笑,到底是少年心性,帶勁的很吶。「不過這神秘客的作風,倒很是眼熟呢。」戚勇喃喃著,又好似是想起了什麼,一臉的古怪,走出了屋子,順著念頭直奔林長天的房間而去。
戚勇向來是沒有敲門的習慣,掀簾而入,隨後,將軍與大帥一塊愣在了原地。
林長天攥著根繡花針,拈著蘭花指,手裡正綉著條分外眼熟的「秋褲」。
「戚勇,你小子不會敲門嗎?今兒說不出個三四五六,老子腿給你擰下來!」在泗山呆了有一段時間,林長天說話的習慣里也時不時帶著幾句髒話。戚勇把帘子放了下來,搓了搓手,坐到林長天的對面看著他說道:「林帥,某這不是看門虛掩著嘛,找您來原本是有事情要彙報的……」戚勇把話音拉得很長,似乎是等林長天問他一樣。
「少賣關子了,怎麼,這事情解決之後就不用彙報本帥了?」林長天的語氣加重了許多,看著十分嚴厲。不過這哪能瞞過戚勇的眼睛,心細的他自然是發現了主帥嚴肅神情背後的慌亂,於是撓了撓頭,一臉憨厚的說道:「實不相瞞,林帥,最近山裡出了個變態,只在頭上套條秋褲,四處遊盪,嚇壞了不少兄弟呢。現在寨子里都流傳說這人是邪祟,遇見就會有倒霉的事情發生,大傢伙都對他諱莫如深吶!」
林長天眨了眨眼睛,看著快要憋不住笑的戚勇沒好氣的說道:「得得得,我承認了還不行嘛,你小子老實講,大家真把我當變態了?」
「那倒不是,您風評還挺好的,收穫了一批的信仰者呢,只不過都是寨子里的年輕人。不過有一事屬下不是很明白,您為何要套個秋褲干這些事嘞?多多少少有些.……」 「秋褲?」林長天驀地睜大了眼睛,「嗯?你再說什麼,那是我自己織的「Y」字面罩啊,意喻為兩股樹杈歸一干,是要他們和睦共處啊,額,難道沒人看出我的用意嘛?」
戚勇:.……
「您耗費這麼多的心力到底是為了什麼呢?而且,某要是沒猜錯,那些個「靈異事件」也都是您的手筆吧。」
林長天吹起了口哨,聲音有些細小:「也沒幹什麼了,只不過是挖了點土,然後碰巧有人站到了上面。隨手扔東西的時候呢,也碰巧下面有人。至於呂梁將軍的事情嘛,那完全是因為我練刀的時候心血來潮,想試試罡氣與大風角力,結果雖說都有些驚險,但好歹沒出什麼大事嘛。」
戚勇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末將知道您是在憂愁新舊不容的事情,可容某說句實話,您這法子,頂多能糊弄些年輕人。可不管是泗山本地的還是後來上山的青年,他們之間本來就沒什麼芥蒂,根本用不著您來調解。真正把隔閡與輕蔑刻在骨子裡的,正是新舊中的這幫子老人。跟您交個實底,某應該算是最能接納這幫「降匪」的了,可是骨子裡的成見,那是一座大山吶,怎麼可能說移就移開了呢?只要那幫子人惹出了什麼亂子,我的心頭就自然而然的浮上了輕蔑,這已經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所以.……」
「所以你建議我分兵而治,另立山頭,是么?」林長天臉上的青澀轉瞬間退了個乾淨,取而代之的又成了泗山之主的威嚴。
戚勇只是點了點頭,抿了抿嘴唇,終究沒說出口。
林長天站了起來,把繡花針戳進了桌子裡面,走到了戚勇跟前,拍著他的肩膀說道:「抬起頭來回話。」戚勇抬起了頭,耷拉著腦袋,老老實實的準備接受自家主帥的思想教育。
「我且問你,這北域里,什麼說話好使些?」 「那還用問?」戚勇想都沒想直接脫口而出:「北域里有很多規矩,但是這些都沒一條好用,那就是你的拳頭夠不夠硬!」
「拳頭硬,能有多不講理?還能打破幾百年的規矩不成?」 看著林長天一臉的不信,戚勇跳了起來,梗著脖子氣呼呼的說道:「您可以不信別的,但是這個那可是北域里千百年來最大的規矩!林帥您想想,余帥當年一沒走北域統一的程序,二沒對北方諸神祭拜,硬生生靠著自己的拳頭打服了所有人!那是何等的威風,何等的……」
「停,林長天趕忙止住了戚勇的絮叨,這貨談起余百里的勇武那可是要說三天三夜的。「既然如此,我把新舊兩派的老傢伙們都打服了不就成了?戚勇,傳令升帳,說做就做!」
戚勇愣在了原地,看著林長天臉上狡黠的笑容,他好像明白了什麼,難道自己又鑽了林帥的套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