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程始終是沒接下來這刀。
偌大的身形搖搖欲墜,最終,他日里作為倚仗的巨錘反倒是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咣當落地,章程無力的倒了下來。
怪物基因也彷彿沉雪遇陽一般,黑色中泛著紫紅,萎靡起來,和強大的恢復能力一塊消散在了天地之間。
全場寂靜,守衛們驚的啞口無言,就連天空中駐足觀戰的幾位林氏界者都皺緊了眉頭。
這一刀,似乎在問整個梵城誰人敢接。
林長天也好不到哪裡去,大口喘著粗氣,硬撐著提刀而立,已然是強弩之末。見他這般虛弱,打算趁勢而欺的敵人聚攏成團,緩緩逼將了過去。
不過在這番光景下,林長天卻還笑得出來,肆意張狂,全然沒有顧忌到周圍蠢蠢欲動的豺狼。
他把刀倚在身前,竟是決定再戰。
這著實震懾了很多人的狼子野心,如章程般的強大都讓打的生死未卜,地下的烏合哪敢再做這出頭之鳥,局勢反倒又僵持起來。
可畢竟天上還有著幾位界者
落地之仙,不染塵埃。
界者中為首的老人捋著鬍鬚,若有所思的看著林長天說道:「你這刀,是跟誰學的,怎麼有幾分北域邊境的影子?」
林長天也不說話,既不像平時一樣油嘴滑舌,也沒有半點的偽弱之舉,只是眼神中的戰意愈發熾熱,無比純粹。
這赤裸裸的挑釁讓老者覺得好笑,他捻髭的動作停了下來,曳著長袍,隨手甩出一道罡氣,將林長天沖翻了幾十米遠,砸入廢墟之中,再無聲息。
「解決了區區一個章程,就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作為螻蟻,求生的嗅覺弱到你這種程度,可真是太有趣了。」老者繼續打理著長髯,自顧自的說道,彷彿絲毫沒有因為解決了一隻「螻蟻」而動容。
這「螻蟻」緩緩的爬了起來,但似乎並沒有因為撿了條命而害怕老者,相反,他眼中的戰意無比高昂。儘管林長天此時的身形因為肋骨的折斷已經佝僂到底,但手中的黑刀卻愈發直練,仿如蓄勢很久的惡狼正在虎視眈眈的盯著獵物一樣。
他摩挲著自己的關節,捏的生生作響,唯有疼痛才能在此刻帶來清明,從而綻放出最後的蓮華。
與死神失之交臂的一瞬間,林長天的刀,也出鞘了。沒有絲毫的絢麗,也看不到半點的刀韻,大開大合,貫徹著直白的殺意,沖陣而去。
可他畢竟太虛弱了,隨便一個守衛都能將他踹飛出去。倒下,衝鋒,倒下,衝鋒,就這樣重複了無數次,直到徹底看不出人形,彷彿真的是一隻蠻荒中的孤狼在沖陣一般。士兵們臉上掛著戲謔,甚至都放下了武器,圍成個圈,將林長天當作皮球一般踢來踢去,直到落在了那林氏老者的腳下。
老者的神情還是一臉淡漠,看著守衛們都在緊張的望著他,老者緩緩的開了口:「大家辛苦這麼久了,娛樂娛樂也無妨,反正界者也沒那麼容易死,繼續吧。」人群中爆發了歡呼聲,朝著林長天涌了過去。其實這倒也談不上娛樂,不過能將剛剛還無比強大,可以決定他們生死的強者凌辱在腳底下的快感是任何的娛樂方式都給不了的。
烏合之眾的想法向來如此。
就在這生死已定之下,林長天猛地伸手將老者的鬍子揪下來了一撮,高昂的仰著頭,沖著他微微一笑,含糊不清的說道:「你奶奶個熊,一直捋你那個破鬍子,老東西,小爺今兒給你省個方便,索性拔光得了。」
四周安靜的可怕,除了林長天,這老者身周無論是界者還是尋常士兵都散了個精光,中北誰人不知號稱梵城三老之一的林明仁最為得意的就是那把美髯,平日里,僕從為了伺候它是半點含糊不得,稍微有所怠慢,但凡是損傷了一根,那便非死即傷,下場極為凄慘。
林長天揪下來的這一撮,少說也有十幾根。
林明仁的臉色已經不能用發青來形容了,剛剛還宛若仙人在世的氣度一掃而空,匯聚起全身的罡氣,朝著林長天炸去,非讓這宵小今日就身死道消,好給他的鬍子做個陪葬。
不過這林明仁的全力一擊竟是讓人輕描淡寫的攔了下來,胡勇看了眼正笑得放肆的林長天,咧開了嘴:「小子,你這脾氣就是對俺胡勇的胃口,之前裝的什麼犢子!」 林長天眨巴眨巴眼睛:「裝犢子這事還是大哥更擅長吧,我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來您是個界者呢,還這麼猛。」胡勇敲了敲林長天的腦袋,憨厚一笑。
見著二人如此的無視自己,鬍子被毀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的林明仁再也抑制不住情緒,朝著胡勇嘶吼著:「你是有多大的膽子敢攔老夫?這梵城何時多了這麼些的腌臢來敗壞我的規矩!」
胡勇皺緊了眉頭,他實在是想不到對方在犬吠些什麼,難道這老頭沒有發現自己僅憑單手就攔下了他的全力一擊么。
林明仁臉漲的通紅,他想擺脫對方的鉗制,可是耗盡了氣力,也如石沉大海一般,泛不起絲毫波瀾。「老頭,你扭來扭去幹嘛呢,我可不好你這口。不過這麼看起來,合著你也是個老而不死的賊胎啊,就會欺負年輕人唄。」林明仁也不理會胡勇的嘲諷,將身周的罡氣運用到了極致,竟是在身後凝出一副巨手,狠狠朝著二人拍了下去。
胡勇撲哧一笑:「沒想到這梵城三頭老不死裡面還真有一個「偽神」意境的武夫,不過就你這般大的年齡,看來到死都與真正的「洞神」無緣了。」說罷,竟只是抬腿一腳,便踹的林明仁氣甲迸裂,倒飛了出去。
也顧不得林明仁的死活,胡勇看了眼梵城的深處,緊皺著眉頭,喃喃道:「再不走,讓那位出來,怕是真就棘手了。」話音未落,便捲起林長天和陳默朝著天際飛掠而去,留下身後滿臉驚駭的林氏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