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十二家大會
村裡死的人。
村裡死了二十二個,找到屍體的只有十八個,兩個被河水沖走了,據見到的人說是被水鬼拖下去的,但是見到的人也瘋了,無從考證真假,然而還有兩個是被山裡的野狗跑出來活活咬死的,找到的時候就剩下幾根骨頭了。
而這十八個,正排成一列,站在牆邊上,然而個個頭頂上都蓋著一塊黑布,額頭貼著一張黃符,屍體之間用繩子串著,那種結我沒有見過,很奇怪。
趕屍。
我想到這個詞。
徐先生說,這是暴死的十八個人,不能入棺,可能會起陰,得拴著。
我扭頭看見這十八個人的家人在另外一邊,被人拉著痛哭,哭到嗓子都啞了,我動容,何等的撕心裂肺,這就是失去至親的痛苦。
門口擺著兩尊童子像,每個童子都是白臉紅腮,手裡抱著公雞。
童子抱雞。
這是很詭的東西,看得我頭皮發麻,不由得是靠近徐先生。
我隨徐先生拉著我進門。
院子是村裡荒廢的,是以前的一位老村長的家,後來這家人在村斗中死的很慘,所以也就幾十年沒有人進來。
進門,很多目光一下子沖向我。
院子兩邊各排著六張椅子,都是太師椅,太師椅上都坐著人,有老有少,身份看起來都不簡單,椅子後邊是裝束截然不同的一群人,看來這一下就來了十十二批人。
而我正對的,位於東邊正座上的主人位,是地位最高的,此時坐著一位骨瘦嶙峋,老的不成樣子的祖宗輩,他身上就披了一件麻衣,手裡拄著一根棗樹杖,兩眼合攏就跟沒有睜開一樣。
我盯著他久了,立即一道呵斥聲而來,猶如雷震,嚇得我趕緊低頭。
徐先生朝著那個老祖宗一鞠躬,而後領著我走到左一的椅子那裡。
那是客座上第二的位置。
太師椅上做的是一個扎著頭髮的老嫗,她嘴角下有一顆大痣,雙手籠著一根拐杖,拐杖上吊著一塊玉。
我看見那塊玉上有一個字。
客。
客姓。
這是我媽的姓,難不成,這是我媽那個家族的人?嵐封客姓。
這時我才發現,這個老奶奶身後的族人,有男有女,即有三十四歲的中年漢子婦女,也有二十歲出頭看起來正值風華的青年男女可,可不論老少,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善。
「小釵的兒子……」
「天,這是小釵的兒子……」
嘭的一聲,老奶奶拐杖往地上一杵,這是雷霆大怒,後邊聲音立即消失了。
聽他們的稱呼,他們似乎都很喜歡我媽,可……我心底里有些委屈,也有些難過,看來我的出生對於他們來說並不滿意。
我低著頭,不敢面對他們的眼神。
徐先生拉著我,站在這些人的後邊。
顯然,徐先生和我的地位都很低。
我曾經聽到過,徐先生自稱老奴,那可能是個我媽的家奴,我媽作為一個家族的大小姐,有僕人並不奇怪。
我進來之後,依舊是沒有人說話。
似乎都在等著,坐在主座上的那個老祖宗發話。
客座十二張椅子,我打眼看過去。
人都擠滿了,看來是有十二個家族或者是流派,多是一些嚴肅的模樣,不過鮮有衣著顯赫之人。
過了半個時辰,老祖宗動了!
原本老祖宗坐在那,就跟一根枯木一樣,這動了一下就很顯眼。
眾人眼神隨著老祖宗的眼神看過去,居然都落在我身上!我這一下子韭就慌了,還好有徐先生八手放在我肩頭上。
「胡家的小子也來過?」
我聽見這聲音,一愣,很快想到宮玄司胡家,就是那個送我黑棋子的人。
眾人有些不解,只有少數輩分大,坐在椅子上高深莫測的傢伙點頭。
「是天師棋,胡家的人給了這小子一枚棋子。」
坐在客座第六位的,一位看起來就衣衫襤褸,模樣破落的獨臂老人解釋道。
有這位老人解釋,眾人明白了老祖宗的意思,不少人的目光都很震驚和羨慕。
天師棋來歷不小,在道法界中更是至寶。
一百八十枚天師棋黑子,是胡家用幾百年的時間收集的,哪怕是胡家破落了,這一百八十枚棋子也是沒有散過,但是竟然送給我了一顆,怪不得這些傢伙都震驚又羨慕。
老祖宗微微點頭,正過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再次開口:來講一下這些天發生的情況。
只聽得我身前的客姓家老奶奶,呵斥了一聲「徐三林。」
徐先生立即躬身,說了一句「老奴在。」徐先生慢步恭恭敬敬的站在了院子中間,拱手低頭。
徐先生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來,這下我才知道事情的緣由。
我媽死後,發生了陰變,而外界還不知道這個事情,只能是徐先生和我爸把我媽下葬,先利用土地氣鎮住,麻駝子中途偶然而來。
而下葬之後,事態惡化,也就是我被村長背回來的那個時候,不僅僅是有各種東西覬覦我媽的屍體,我媽的屍體也是一個巨大的隱患,一旦我媽起屍,便大禍臨頭!
徐先生和我爸,麻駝子為了守住我媽的墳墓,替千里兩墓只局爭取布置的時間,和各種髒東西硬碰硬,極為慘烈,最後是我爸,馬駝子用最後一口氣吊著局,給徐先生六天的時間出走喊來了外援。
這場禍事,在他們口中,已經是被成為陰災了。
而現在,這些人,就是來對付鳳山的陰災。
「鳳山,現在來了四個厲害的老東西,諸位如何?」老祖宗看向四處。
徐先生此時道:「烏老,是五個。」
「徐三林,老祖宗說話你插個什麼嘴!」我面前一個客姓的年輕人呵斥道,徐先生臉上微變,並未解釋。
徐先生被這樣欺負,我當然是不會肯,直接是大聲道「我不准你這樣說徐先生!」
聲音之大,震驚了滿院子,就連那個罵徐先生的年輕人也是瞪大了眼睛。
最後還是老祖宗,烏老發聲緩解了氣氛。
「徐三林,你說,到底怎麼回事。」
徐先生說,不止是四個那麼簡單,鳳山陰變,有薩滿巫覡覬覦小姐鳳體,以一位黃仙兒之命淌陰,而前兩日鳳山三十多隻黃皮子暴死,我想睚眥必報的黃皮子不會善罷甘休,必然有厲害的黃仙兒出山討說法,再者那位巫覡以黃仙之命淌陰,絕不會是等閑之輩。
這些話,聽得很多人都震驚了。
主要還是黃仙兒。
前面說過,黃皮子是胡白黃柳灰,乃至是所有的山精獸精中最為特殊的族群之一,以一位得道黃仙兒為命,這般手筆怕不是要遭陰。說天殺也不為過。
烏老點頭兩下,說「那就是五個老東西了,再加上一位薩滿巫覡,如何解決?」
四下安靜。
直到我身前的客姓老奶奶開口。「客雲釵就我們客家帶走,希望諸位能夠截住那五個傢伙,還有那個巫覡。」
顯然,誰也不想要和那五個東西硬碰硬,但是在烏老的壓迫下,都是得硬著頭皮上,兩個家族對抗一個。
至於一個多出來的,是十二張客席的末席,他們家來對付那個巫覡。
突然,我身前一個中年人罵道:「吳家不是號稱獨步東南道門嘛?我們家小姐出事,怎麼不見他們現在來收拾?」
不少人眼神都看向我,顯然這是指桑罵槐。
我低著頭,這種事情,我沒有任何資格插嘴,我什麼都會不會,要是我學到了我爸的技術,我肯定是要站出來的。
「哼,一群廢物,欺負一個小孩挺厲害的,這麼厲害怎麼不敢自個兒入鳳山啊?」
眾目睽睽下,院子口傳來輕笑聲,一人毫不客氣的大步闖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