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殺
咯吱,破舊的廟門應聲而開,雖不是雪夜,但冷冽的寒風卻是吹起了地上的荒草,沖入了廟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廟門口,不由自覺的握住腰間的腰刀,他們都是戰士,他們對危險的敏銳如同狼一樣,他們已經卸下了戰甲,他們的身軀會更加的輕盈,速度也會更快,刀法也會更加的凌厲。至於他們的刀法,究竟是哪門哪派,他們都說不出來,因為他們的刀法乃是自己練出來的,而且是殺人練出來的,所以他們的刀法凌厲且又狠辣,可謂是十分無情的刀法,在戰場之上,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戰場跟江湖本就是兩個格格不入的地方。
吧嗒,竹竿敲擊地面,一個身著破舊棉衣,凌亂的頭髮披散著,駝背的老人手中持著竹竿,敲擊在了廟中石板之上,這個老人的棉衣已經破舊不堪,不僅駝背,凌亂的頭髮如同乞丐一般,似乎連眼睛都看不到,而身邊一個女子攙扶著他,女子顫顫巍巍的攙扶著他的左手,生怕那個老頭隨時倒下去一般。而那位女子,面容清瘦,似乎是長期風餐露宿,導致身體不良,面容也差了幾分血色,一件長裙,已經洗的發灰,不過女子的髮髻倒是梳的整齊,只是用一根木簪挽住了髮髻,長發披散在了後背,令人一看顯得有些精神,可是孱弱的身子,卻又給人嬌憐花朵一般搖曳。
「這裡有人?」老人蒼老的聲音,似乎有著些許的病態,哪怕說出這句都顯得有些艱難,而那位女子則是看到了廟中圍在了篝火之旁的十幾個北境將士,尤其是其中的周小玲,清秀的臉龐倒是有著幾分秀氣,誰能夠相信這位便是北境戰場之上,縱橫千軍萬馬的那位戰神。聽到了老人的問話,女子卻是沒有言語,而是攤開了老人的手掌,立刻在上面寫字。如此黑夜,破廟之中出現一個瞎眼的老頭,還有個啞巴的孱弱女子,這似乎顯得沒有多麼奇怪,畢竟這世上沒有歸宿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在江湖飄搖之中,夜宿破廟做客,本就不會奇怪。
「原來有人,諸位叨擾了。」這位老人倒是十分客氣的拱手作揖。
「老人家客氣了。」周小玲站了起來,雖然那位老人看不見,但是他也起來回禮,而那些將士也將自己的手從腰間刀柄放了下來,望著眼前的這兩位老人與女子,似乎沒有一絲危險的信號,畢竟這位老者是瞎子,那位女子是啞巴。無論是怎樣的人,遇見了這樣身患殘疾的人,心中總是要憐憫的,畢竟這種人的生活總是要比常人來的更加艱難。
「人總是要客氣一些的。」老人的臉色十分的沉重。
「諸位可是從北境回來的十三鐵騎?」老人接著說道,只是老人問出此話的時候,那些將士的臉色都變得十分凝重,他們當然是從北境回來的,而且他們不多不少剛好十三騎,加上周小玲剛好十三騎,而這個老人似乎不該知道他們,所以破廟的氣氛變得沉悶了下來。老人依舊拿著竹竿,拄著地面,女子依舊面無表情,清瘦的臉龐沒有絲毫的變化,身形也是依舊那樣孱弱,可是他們都站了起來,而且握住了刀,刀已經被他們拔出了五寸。
「老人家問這作甚?」周小玲小心翼翼的問道。
「因為不想殺錯人。」老人的話語立刻變得十分篤定了起來,此言一出,那位女子的身形立刻飄忽而出,嗆的一聲,身旁的一位將士腰間寶刀立刻出鞘,他的刀絲毫沒有留情的劈了出去,他練的刀本就是殺人的,刀法也是大開大合,力道千鈞。面對他的敵人,他永遠不會有一絲的仁慈之心,他是戰場的將士,他見過的鮮血遠比江湖之人來的多,所以他眼睛都沒有眨,只見那個女子袖間一條蠶絲如同長蛇一般飛出,不僅纏上了那個將士的刀,那一條蠶絲更是穿透了那個將士的咽喉。手法之快,乾淨利落,就連他們這些征戰沙場的將士都吸了一口涼氣。而女子輕撩腳下的長裙,一物從長裙之中飛出,被她穩穩抓在了手中,赫然便是一把琵琶,女子環抱琵琶,纖細的手指落在了琵琶之上,似乎準備隨時彈奏一曲。
「你們是江湖人?」周小玲的臉色陰沉了下來,江湖跟朝廷從來都是互不干涉的,江湖極具神秘的色彩,江湖的高手,猶如地上的山川溝壑,傳聞天下的大江大河,明鏡山川,都會有一個高手成名,所以很多人都不願意與江湖扯上關係。
「不錯。」老人承認了。
「你知道我是誰嗎?」周小玲冷聲說道,若是江湖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想來還是有所顧忌的。
「靖武侯周小玲,因為知道所以來了。」老人沒有絲毫的避諱,而是坦言。
「江湖人,各色各樣,有人愛名,有人愛色,有人愛錢,而我便是愛錢的那類人,而你的頭顱卻很值錢。」
「你是說,有人在江湖之上出錢買我的命?」周小玲終於明白了,那個北夷的大漢便是警告,可是他無視了警告,竟然無視警告,那麼就要取命了,所以他們是早已等在了這裡,等著自己出現,然後出手,殺掉自己。
「是誰?」周小玲接著問道。
「告訴你這些已然是壞了行規,諒你是守護北境的英雄,所以我的話才多了一些,你該明白的。」老人卻是不願意繼續說下去了,他也只能說這些了,因為他們這行的規矩,本該是一個字都不該透露的,透露了一個字都要死,可是現在他已經說了許多,若是別人他早已不會如此廢話,既然他是英雄,自然要給他一個英雄般的死法,這是老者的仁慈。
「多謝。」周小玲由衷的說道,因為哪怕是來殺他的人,都承認他是一個英雄,他的心情立刻愉悅了許多,所以他感謝。而那些將士已然抽出了刀,他們知道眼前的老人與女子是江湖人,而且是殺人的人,江湖人永遠是最令他們頭痛的,尤其是看到了那個女子的出手,他們的一個夥伴還倒在了地上,屍體漸漸變冷。他們的心情也變得涼了起來,就在他們要衝上去拿住這個孱弱女子的時候,女子的雙指立刻彈奏琵琶。
一首琵琶行被她彈了起來,顯得十分憂鬱,殺人的時候彈奏琵琶行自然是愚蠢的行為,可是這首琵琶行自然不是尋常的琵琶行,因為這首琵琶行雖然好聽,可十分刺耳,琵琶的聲音就像是尖銳的劍,彷彿要將他們的耳膜刺穿一般,他們只能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捂住耳朵。就連周小玲亦是如此,那個女子手指不停的撥弄,一道道音律卻像是無形之劍,刺入了他們的肺腑之中,江湖之中有一種武功傷人於無形,這種武功叫做音波功。他們在戰場殺敵,哪裡見識過這種武功的玄妙,此時個個都是雙手捂著耳朵,倒在了地上翻滾,甚至有些人的眼角已經流出了鮮血,周小玲雙手捂住耳朵,身形也是半跪,眼眸之中卻是十分不甘,可是在音波功之下,他們沒有任何的辦法。周小玲知道對付這種音波功,必須擁有深厚的內力,周小玲戍守邊境,每一天都要上陣殺敵,哪裡有時間修習內力,此時扶風十二式也變得十分無用。
「啊,我殺了你。」只見一個將士似乎瘋狂了起來,用盡了最後的一絲力氣,從地上站了起來,拿起了手中的刀,猶如是一個瘋子一般,砍向了那位老人,他在地上翻滾,卻是滾到了離老人最近的地方,所以他砍向了老人。而那個女子依舊沒有絲毫的變化,還是施展她的音波功,而就在那位將士衝到了老人的身邊,那一根竹竿卻是穿透了將士的喉嚨,乾淨利落,老人緩緩抽回了竹竿,鮮血已然染紅了竿頭。那毫無鋒刃的竹竿,被他捅入將士咽喉,就像是捅入一個南瓜一般輕鬆,這個老人的武功遠比這個女子來的更加恐怖。
就在那個將士出手的時候,周小玲也知道,若是繼續下去,他們都會死在這個女人的音波功之下,所以他也放開了捂住了耳朵的雙手,瞬時那音律如同長劍刺穿了他的耳膜,他的耳朵立刻流出了鮮血,他抽出了刀,一刀出手,便是周家的絕技扶風十二式,清風拂柳這一招他已經用過很多很多次了,武功練到了極致便是一種藝術,而想要達到這種藝術的人便是頂尖的高手。周小玲自然不是頂尖高手,這一招清風拂柳被他使出,刀鋒凌厲,剛猛無比,這扶風刀法貴在清淡二字,講究的乃是似有似無,似實似虛,似變未變,正如白羊掛角無跡可尋,高手過招本就是讓人捉摸不透,若是敵人摸不清你的招式與套路,又怎麼防避招架,自然也就打贏了,可是這周小玲已然將扶風刀法練成了另外一種味道,剛猛有餘,變化不足,戰場殺人得心應手,江湖對敵自然是落了下乘,只見那位女子一個避實就虛,身形一轉,輕飄一掌便打在了他的胸口,他立刻被打倒在地,鮮血直吐。
周小玲雖然被一掌打到,倒是打斷了那個女子繼續使用音波功,這音波功本就是極其耗損內力的霸道武功,此時被人打斷,女子的臉色也是有些潮紅,顯然是氣息紊亂氣血翻湧所致,只是臉上的的變化立刻被她壓制了下去,此時其他人哪裡還有還手之力,他們依舊雙手捂住耳朵,眼睛,嘴角,鼻孔,耳朵都是流出鮮血,神情扭曲誇張,在地上翻滾著,似乎是瘋癲了一般,這便是音波功的厲害之處,不僅僅傷人七竅,更能夠毀人心智,此時除了周小玲的心智不損,這些人都已經算是瘋了,只能在地上瘋狂哀嚎,哪裡還能夠禦敵。周小玲明白,對方出動的不是一般的江湖人物,對於他們而言,這些江湖高手本就佔據了上風,如今更是這樣的高手,他哪裡還有活路,那位老人緩緩上前,他自然是要結果周小玲的性命,舉起了那竹竿,這竹竿雖不是劍,可是在他手中,要比利劍殺人更加的乾脆,他刺了出去,突然身前白光閃耀,刺出去的竹竿卻是空掉,老人是瞎子,自然不會被白光閃眼,可是那位女子卻被閃眼,而睜開眼睛的時候,那位周小玲已經不見了,老人的竹竿也已經刺空了。
「怎麼回事?」老人立刻說道,地上還有那些將士在哀嚎,可此時那位女子眼珠瞪得比牛眼還大,那本該死在老人竹竿之下的周小玲,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是真的消失,僅在光芒的瞬間,天下間哪怕是最絕頂的輕功,也不可能在她面前如此快速的帶走周小玲。可現在周小玲的確是消失了,只是一陣白光閃爍,他就消失了,這隻能用神鬼作祟來解釋了。女人本就是啞巴,就算不是啞巴也沒有辦法解釋,她的心中驚駭不已,難道是他們要殺武朝的英雄,武朝的神靈顯靈了,女子的臉色蒼白如紙,身形更是呆立在了當場,她沒有想過這樣不可思議的事情,有一天也會出現在她的眼前。
黑夜,無星,暗沉的天空可以說是不見一絲的光芒,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雕花床榻之上的北山弘,伸手一指,一陣白光就這樣從他手上閃耀,如同閃電一般照耀了一下他的臉龐,依舊是那麼清秀的臉,似乎已經熟睡,可是手上的光芒立刻從手中發出,穿過了頭頂的屋檐,消失在了北邊的夜空之中,漆黑的夜,沒有人看到這陣光,也沒有人相信,這位滿朝都厭惡的北山弘,會發出一陣光,而且這陣光居然救了還在百里之外的那位北境戰神周小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