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沈清一路走到了走廊的盡頭,找了個牆頭,坐在了地上,看著外面的大雨,就像是斷了線似的下著。

  她很想衝到雨里,很想淋到大病一場,病到晝夜不分,不記人事。

  很想忘記那麼一段時間,哪怕就忘記那麼一會也好,她好累。

  她想哭,眼裡已沒有了眼淚,她想離開,又有太多的牽絆,她想隨心而走,自尊心又不允許,究竟怎樣才能如自己的意願肆意的活著。

  佳白走到門口探出頭看了眼,見沈清在房檐下坐著,一口一口灌著自己,他不知道怎麼辦,他真想把她一年多的記憶都清理乾淨,她還是原來的她,心裡沒有留下任何人。

  娟子走到了佳白身後,看了看檐下的沈清:「她心裡難受,又不知道該怎麼傾訴,我試過讓勸她放下,也說了,如果放不下就去找他……」,娟子說道這裡嘆了口氣,默默地小聲的說了句:「度人容易,度己難。」

  見佳白還在不停的張望,娟子拉了下佳白的袖角,把他往屋裡拽:「好了,讓她一個人靜一下吧,醉也好,醒也好,至少在喝酒這件事上就別攔著她,隨她自己吧,醉有醉的好,哪怕只換一夜的思緒安寧,也好啊。要不再這樣下去她會憋壞自己的。」

  佳白回頭看著娟子,他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他心裡滿滿的都是清兒,真的容不下任何人。

  他覺得應該跟娟子說清楚,一個女孩的青春年少不應該放在暗戀的人身上,太浪費了。

  可是他知道說了也不一定有用,自己就是這樣,就算誰說都沒用,心放在了她手裡,哪裡拿得回來。 -

  天就像被捅破了一樣,不停的下著,沈清看著空空的酒瓶站起來,往雨里走了去,站在操場上,任雨打在身上。

  醉意襲來,她真的好想借著酒意去找景飛,發了瘋的想,哪怕是遠遠的見一見就好,看到他好不好就好。

  可這腳又不敢往前邁這一步,她不知道等著她的還是不是以前那個景飛,她很想醉,醉得不由自己控制自己,跟著心就這麼一直走。只是這酒已經失去了它本該有的作用,酒精跟思念起了化學作用,互相抵消了,在她身上沒有發揮出本來應該發揮的作用來。

  沈清就那麼仰著頭,對著哭泣的天空,就這麼任由天空的淚水沖刷著,洗刷掉她不願意留下的思念痕迹……

  佳白站起身,往門外走去,他醉了,他知道自己醉了,可以清兒還在他腦子裡,夏風帶雨也傷身的,他不能讓清兒受到傷害,夏雨涼風也不行。

  「呯」,佳白手裡的酒瓶就這麼捽到了地上,「清兒。」

  屋裡的娟子聽到這聲音后,也跟著沖了出來,佳白看到站在雨里的沈清,大步就要衝出去的時候,被娟子拉住了。

  娟子手指了指清兒的方向,雨中有個人撐著傘正往清兒那去:「是景飛。」

  佳白聽到景飛的名字的時候,晃了晃腦袋,及力想證明那個人不是景飛,如果那個人是景飛,又走到清兒身邊,那他怎麼辦,他該怎麼辦,不對,他答應了清兒,要幫她,要幫她的,佳白用力的搖晃著自己腦袋,腦子裡各種想法左右撕扯著他,要把他逼瘋了。

  想為自己努努力,想讓清兒開心,想讓趙姨成全,想讓清兒放棄,想讓景飛遠走.……

  函矢相攻,左右為難,進退維艱,佳白一拳重重的擊在了門框上,把身後的林娟都嚇出了長長的一聲嘆息。

  _

  景飛是看著沈清走出來,看著她坐到了廊檐下,也看著她喝乾了瓶中酒。

  他很想上前,可是趙姨說得對,不能這麼做,太自私了,因為自己讓她放棄她本該安穩的生活,讓她日日夜夜提心弔膽的等著他回來。

  他見過伏在桌上睡著的沈清,一度看到她在等待他回來,他還覺得是幸福的,但是聽完趙月對他說過的那些話后,才知道對她有多殘忍。

  他不想放棄這個他深受的女人,只是如果他不放手,那沈清會跟著他吃好多好多他想不到苦。

  最重要的是,沈清的的身邊有一個愛著她,會給她幸福的人,也能讓她幸福的人。

  相信時間可以沖淡這一切的,時間過了,淡了,她就有了屬於她的幸福。他願意遠遠的看著她,看著她幸福就好。

  只是乞求時間能不能走得快一些,讓她的傷心難過少一些。

  看到她衝進雨里,他再也忍不住的上前,把傘撐在了她的頭頂,這一生如果再有對她的傷害,讓他來承受吧。

  閃電照亮了整個天,雷聲轟隆隆的,傷心的人為什麼總是在情緒絕提時遇上雨天,其實那是老天爺心疼你,不願意淚水腐蝕你的臉龐,不願意你哭泣的聲音出賣你的脆弱。 -

  景飛看著雨里沈清,再也沒辦法控制住理智不靠近了,泥水在腳下四濺。

  沈清蹲下了身子,坐在了地上,緊緊的抱著自己雙腿,因為壓抑著哭泣,全身只為太過用力而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

  沈清抬起頭任雨水打到臉上,終於是有了淚水了,倔強的眼淚慶幸遇到了善解人意的雨水,給了它一個機會可以放肆流下又不會被人發現,慶幸在這雨夜裡轟鳴的雷聲,讓這絕望的哭喊聲不會被人聽到。

  當頭頂的視線里走進來了一把傘,當雨水不打在臉上,感受到了眼淚滾燙灼傷,沈清收起來哭聲,把臉埋進了雙腿里。

  沈清帶著濃濃的哭腔高聲喊著:「哥,讓我一個人靜靜,求你了。」

  身後的人沒有說話,也沒有離開,只是那麼靜靜的打著傘站在那。

  良久,良久,這與佳白不一樣的感覺,這熟悉又久違了的感覺,沈清不敢回頭,她害怕回頭后看到的人,不是她想見的人,淚水沒有了雨水的沖洗,流進了嘴裡全是澀口的苦楚滋味。

  沈清告訴自己:身後應該是佳白,這熟悉的感覺只是自己的錯覺,景飛走了,走出了她的世界,以後都找不到了。

  當身後那雙手環抱著她的時候,沈清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她已經知道了身後站的是誰了,景飛抱著因為哭泣全身都在發抖的人,緊緊的抱著,除了緊緊的抱著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是我。」

  沈清像刺蝟一樣展開了身上的硬刺,開啟了防禦模式,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帶著嘲諷的冷笑道:「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看我怎麼被拋棄還對你念念不忘。」

  沈清甩開他的手,倔強的站起身來,往黑暗的前方走去。

  景飛撐著傘緊緊跟在身後,儘力的把傘往她身上靠,又與她保持著安全的距離,她知道她心裡恨透了他,知道她不願意再見他。

  如果沈清在喝完酒後走進了屋裡,那麼他不會么靠近,只會遠遠的看著那房間里亮的燈,還有偶爾出現在窗前的她。

  在廊檐下,娟子拉住了衝進雨里的佳白:「你現在過去只會讓沈清更難受,他們倆的問題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放心,景飛在,他不會讓沈清有危險的,我們先回去,等他們回來。」

  佳白搶過了林娟手上的酒瓶子,用力撰著手裡的酒瓶子,如果是小說里有點內力的武林高手,我想那酒瓶子已經碎了。

  可惜他只是這世上的一個凡人,一個有了想要殺了對方的念頭也只能壓抑著的凡人。

  佳白惡狠狠的一仰脖喝下了瓶里酒,把所有的氣憤一起喝下了肚子,轉身就往屋裡去。

  進門坐下就把所有還沒來得及開的酒,全打開了,然後一瓶接著一瓶的喝著。

  娟子按住他的手,娟子知道他心裡難受,自己跟他站在一樣的位置,等著一個永遠也等不到的人,只是希望他慢點喝。

  看到佳白眼裡強忍的淚水,娟子對著他笑了笑,拿起手中的酒,碰了碰佳白的酒瓶子,娟子知道,這個時候,他只是需要一個陪著他醉的人。

  那就陪著他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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