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塵：緣起緣滅（2）

  放在她額間的手指緩緩滑了下來，從臉上落到肩頭，終於垂在了身側。

  地上的蔓珠沙華突然之間全部盛開，紅得妖艷而刺目，在花頸上慢慢的長出綠色的葉子，那麼美又那麼怪異。

  蔓珠沙華從來都是開花無葉，有葉無花的，如今花葉相見，卻那麼怪異。

  寒霜突然想到，那一日，她生辰的那一天，他問她：「有什麼願望？」

  那時她站在開得紅艷艷的蔓珠沙華中間說：「我要。。。。。。蔓珠沙華，花葉相見。」

  「為什麼是這個願望？」他漫不經心的問。

  「因為我不想看到它們生生相錯，也不想我們。。。。。。」寒霜話說一半，在他面前裝嬌羞，其實那時只是隨口說說，她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勾引他而已。

  「嗯。」那時的他只是淡淡的應了，她以為他沒放在心上，可是如今看來，他竟對自己下了詛咒的，用魔尊之命換蔓珠沙華花葉相見。

  「對不起，冥殤，你醒來好不好？」寒霜跪伏在他身邊，卻再聽不到他說的那個『好』字。

  她抱住他的身體，他身下的血液漸漸漫延開來，整片整片的蔓珠沙華突然枯萎，奈何橋斷，忘川水泛濫。

  寒霜看著這億萬萬年難見的情形，心如同被挖空了一般，大大的窟窿，漸漸風乾。

  即使面對死亡都沒有這麼怕過，如今卻怕到無以復加，她顫抖著，全身顫粟著，恐懼到不能承受，不可承受。

  她握住他的手喚他：「冥殤……」

  似乎又聽到那一聲聲的，「霜霜，霜霜……」

  「霜霜到我身邊來。」

  「霜霜你喜歡怎樣的家？」

  「霜霜來看這邊的彼岸花都開了。」

  「霜霜你是我的一根肋骨所化，我是你的身體，你是我的肢體，我們是不可分割的骨中骨，肉中肉。」

  心驟然的疼了起來，原來他們真的是骨中骨，肉中肉，脫離了軀體的肋骨又怎能存活於世。

  「寒霜，你做的很好，以後這冥界便由我們神族來接掌，現在我們回天庭吧。」突然出現在半空中的男人一身白衣飄渺而純凈，似乎永遠都是那樣纖塵不染，他向寒霜伸出手來。

  那隻白晰而修長的手，曾幾何時那麼想要握住，此刻卻無半點要握的衝動。

  寒霜抱住冥殤冰涼的身體，一步一步的向後退著，終於退到忘川的邊緣。

  「寒霜。」飄在空中的男子叫她，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不。」寒霜看著他，向後仰去，電光火閃，幽靈四散，奈何橋斷，遼無邊際的忘川水，狂怒的叫囂著，這是冥界現在的模樣。

  砸入忘川的那一刻，她看著那個一身白衣的男子，站在岸邊，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

  忘川的水冰寒而刺骨，深而又深，似乎永遠也落不到底，寒霜看著懷裡的冥殤，他居然還在微笑，長長的睫毛沾著水珠，晶瑩而陰亮。

  「我願永世沉入忘川，忘盡前塵。」

  一片潔白的羽毛在空中飄搖著落了下來，白衣男子伸手接住，羽毛華光閃耀，柔軟輕飄。

  他知道這片羽毛便是寒霜的靈，緊緊的握在手中，喃喃自語：「我不會讓你永沉忘川，更不會讓你忘盡前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