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宮皇家花園，一座涼亭之內。
四人相對而坐，楚霓裳、雷雲生、田啟明以及楚建國。
角落位置還坐著一人，黛安娜。
至於首座，第一次交給了並非九州君王的人。
趙羽。
不為別的，今日趙羽是師。
達者為師。
現在的趙羽已經有了這個能力，作為眾人的老師！
今日也不為其他，就為了趙羽當初所說的規則二字。
以及藍星之外，那其他的世界。
回歸現實已經有幾天，在黛安娜的帶領下，趙羽已經走遍了很多城市，見證了九州的全新一面。
至此，趙羽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
如此九州，如他所願！
六人面前皆有一杯淡茶，茶水之中不見半分渾濁，也沒有絲毫雜質，純粹無比。
涼亭之中，趙羽不語。
花園之中所有侍女侍衛也都已經被驅散，周遭十分安靜。
見趙羽始終看著他面前的茶杯，眾人難免有點不解。
「世間，如水。」
「清澈，不見波瀾。」
趙羽的聲音突然響起，眾人頓時聚起精神。
「這藍星，何嘗不如這茶水，若是無外力施加，就這樣靜靜的淌著。」
「但若是有不屬於這世界，或者破壞平衡的事物出現，這方世界便會……」
言語之間，趙羽緩緩伸出一手，指尖彈出，一滴墨水憑空出現，直接滴入茶杯之中。
霎時間，墨色瞬間席捲開來，逐漸擴散。
雖然隨著時間的過去，茶水的色彩穩定，但再沒有之前的純粹清澈。
「這世界被各方規則之力約束，陰陽對應，明暗對應，種種規則，缺一不可。因為一缺，這世間的平衡便被打破，這世間，也不再是以前那般模樣。」
「若如這墨汁一般，有一突兀的規則之力插入，若想要平衡，則需要一個更強的對立面，才能繼續保持平衡。」
隱隱約約，眾人彷彿明白了什麼。
這其中，楚霓裳的感悟最甚。
這或許，也是和自身天賦，修為有關。
「但這一方小世界，也是有極限的。」
趙羽話音突然一轉，剛剛說完，墨水傾瀉而下，直接灌入茶杯之中。
霎時間，原本還能看出茶色的茶水頓時化作墨汁色彩，再無法平衡半分。
「這茶水有極限，藍星也有，藍星之中，修士林立，修士修道之途，便是逆天而為，只不過這天，是藍星的天！」
最後半句話，眾人都聽得迷迷糊糊。
藍星的天？
難不成，還有其他天？
「天，乃藍星至強，穩固這個星球的萬物，保證藍星空間穩定，這個星球為什麼至強者是神王？原因很簡單，因為神王，就是藍星的極限。」
「若是超過神王境界，便強過藍星的天，便跳出了天地的約束，成為了大千世界的變數，所以並非藍星修士不得成尊者，只是藍星不配得尊者！」
眾人想起了十年前。
聖子不知因為什麼原因，直接突破神王桎梏，成為藍星至強。
但下一刻，聖子隨著一道光柱，離開了藍星。
現在他們明白了。
突破神王，成就尊者。
便，再不屬於這個世界了！
「不對啊，若是藍星的極限是神王，那神王修士修鍊到極限之後，再跨進一步，又會怎樣？」
雷雲生聽出了端倪，連忙問道。
「不會有這種情況發生。」
趙羽的回答，讓眾人一愣。
「神王即是終點，按照常理來說，神王修士，終點便是上品境界，若達上品，餘生再無法寸進一步。因為他已經達到了這片天地的極限，人，永遠無法和天為敵，更從未有過破天一說。」
「正面對抗天，根本不可能！」
這是趙羽這十年來最大的感悟。
天定下了法則，定下了一個世界的極限。
一個生於法則之中的生靈，又如何能破約束著自己靈魂的法則？
生在法則，死於法則！
這就是輪迴！
「可你不是說神王之上還有尊者嗎？聖子不就是突破尊者之後離開藍星了嗎？」
田啟明沉聲問道。
「聖子是變數，是有藍星以來，唯一的變數！」
真正明白規則和天之間的關係后，趙羽也看明白了這一點。
強行突破天定下的法則，聖子也算是一號傳奇人物了。
無論他的下場是什麼。
但是在藍星，聖子是目前唯一一個逆天之人！
就連趙羽，都自認不可能逆天！
「那難不成我們一生就局限於神王境界了嗎？」
楚霓裳聲音響起。
作為一位君王，一生局限神王也沒什麼不好，至少可以一直守護自己的國民，在藍星這片天地，她的將來，必定無敵！
但作為一位中品神王修士，她又何嘗不想再有突破。
這是一名修士，一名追求仙道的勇士，都難以泯滅的信念！
肉身不死，修鍊不止！
「不！」
趙羽搖了搖頭。
眾人頓時感覺到了一陣希望。
他們就知道，趙羽竟然專門傳道，必然會有解決的辦法。
「就如我之前所言，天掌控世界，制定整個位面的規則，我們活在規則之中，自然無法逾越規則。」
「但是，我們可以從另一個角度入手。」
「規則！」
見到趙羽的重點重回規則二字，眾人只感覺一切變得隱晦難懂起來。
「生在規則之中，雖然無法逾越規則，但我們可以成為規則。」
「一群凡軀之人，為何總想著逆天而為，可曾知曉天外有天，展翅騰飛之前，想要豐滿羽翼，積攢底蘊。既然不能破天，但我們可以與天並肩！」
「領悟規則之力，成為規則的一部分，獲得通關權，這是低等位面想要破天的唯一辦法。」
「但準確來說，我們不是在破天，我們只是向天借道而行！」
借道而行！
這樣的解釋讓所有人瞬間瞭然。
他們終於明白了趙羽的意思。
作為一個被束縛在法則之中的生靈，意圖對抗法則的制定者，這根本就是一件不現實的事情。
唯一的辦法只能暫避鋒芒，絕不能與天爭鋒，然後成為天的一部分。
既然天制定規則，那便領悟規則，修鍊規則，利用規則之力遮蓋自己的氣息。
然後借道而行。
趙羽的意思便是如此！
「可我們已經活了數百年，若不是趙部長今日解惑，我們甚至不知道有規則存在，又如何能領悟規則？」
田啟明問道。
聞言，趙羽微微一笑。
這同樣也是當初讓他感覺到困惑的問題。
世間本就已經平衡，若沒有事物來打破平衡，修士如何能從自己已經習慣的世界之中尋覓到那份不尋常的規則之力？
趙羽是有大聖幫助，也有當初降臨在聖山的聖子真身幫主。
當時空間紊亂，世間空間之力變得無比狂暴。
這道原本平衡，難以被察覺到的空間之力浮現。
因此，趙羽領悟到了空間之力。
「辦法很簡單。」
趙羽緩緩開口，伸出兩根手指。
「兩個字。」
「平衡！」
這一刻，眾人彷彿明白了什麼。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想到了之前第一滴墨汁滴入茶杯的景象。
就連黛安娜都有了一定的感悟。
茶杯入水，隨著時間沉澱，逐漸成為茶水的一部分。
茶水有變化嗎？
肯定有。
茶水的顏色變得更深。
但平衡了！
「這世間有規則之力的存在，所以平衡，你們一生都活在這樣一個平衡的世間之中，如何能感受到規則之力。」
「所以最好的辦法是打破平衡！」
這上很多事物都很奇怪。
消失在冰山的探險者，被發現的死後卻光著身子。
死在火焰之中的人，骸骨卻緊緊蜷縮。
當習慣極致的黑暗之後，除了視覺，一切感官都會發達到極致，世間一切都將變得更加清晰。
但極致的光明，卻會刺破所有人的瞳孔。
這世間本就是平衡的。
若是任何一個點失衡，對立的一點便會被無線放大，直到重回平衡。
比如……
人口失衡！
「唯有打破平衡，才能在逐漸恢復的平衡之中，感受到規則之力的存在！」
寥寥幾句話，卻讓所有人感悟頗深。
也就是這幾句話，將改變在場所有人的未來。
本來他們的未來在天之下。
藍星的天。
但此刻，他們的未來將變成天之下。
大千世界的天。
一時之間，涼亭之中沒有一個人開口。
就連境界還未達到戰聖的黛安娜，此刻也有了感悟，正在閉眼深思。
此等安靜的環境，讓趙羽很是舒服。
他端起面前的茶杯，肌膚和茶杯接觸的一瞬間，當中的墨汁彷彿遇到天地，瞬間消散，只留下原本清澈的茶水。
淺嘗一口。
茶香環繞在唇齒之間，彷彿整個世界都寂靜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眾人才緩緩蘇醒。
但是看他們臉上的表情，都能看出多少有點領悟。
「趙羽，我想知道藍星之外的世界。」
楚霓裳突然問道。
她很好奇，藍星之外是什麼樣的。
為什麼趙羽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在這個時候去穿越空間裂縫。
其實對於這個問題，趙羽也想不到一個標準的答案，因為他也只是藍星修士，不過井底之蛙罷了。
若不是嚮往，趙羽怎麼會想著離開。
「藍星，不過是滄海一粟，不過大千世界之中，一個處於底層的低等位面。」
趙羽只能借用大聖離開前說的話。
在藍星，他們都是處於巔峰的頂尖強者。
但若是沒有天庇護，沒有規則之力限制，或許他們早已經被其他位面入侵，死在那些超乎自己認知的至強者手中。
可以說，保護他們的是天。
所以為何還要逆天而為？
「哥哥，這就是你想離開藍星的原因嗎？」
角落裡面，黛安娜的聲音傳來。
她語氣之中，儘是不舍。
「也不叫離開，只是不想看這個星球永遠處於戰亂之中，唯有暫時離開才能改變！」
趙羽想要離開藍星，不僅僅是為了自己。
還為了這個星球上的人們。
妖魔萬族應該屬於一個更高等的位面，所以那裡面有尊者，甚至比尊者還要強大的存在。
想要徹底解決妖魔大患，只有兩個辦法。
擁有關閉空間裂縫實力。
或者讓藍星人擁有普遍超過妖魔的實力。
第一個辦法趙羽曾經考慮過，但太困難了。
正如大聖所說，空間之力的領悟分為是個境界。
小成，悟道，大成，神通。
之前趙羽無法理解境界和境界之間的差距。
但閉關十年後，趙羽明白了。
以他現在對空間之力的領悟，甚至可以在藍星上讓極小的空間進行扭曲。
雖然看似微乎其微，可也代表著十年光陰。
可這十年算什麼?
趙羽連小成的門檻都看不到。
想要控制空間裂縫，至少需要悟道，甚至大成。
可那又是多久之後了。
所以只剩下最後一個辦法。
提升藍星整體實力。
這也是趙羽在著手進展星艦計劃的原因。
「如果我真的能活著穿過空間裂縫，那我會先行尋找一個臨近藍星的位面，為星艦探清前路。等到我歸來之時，星艦計劃就可以真正開始實施。」
「不過在我離開這段時間，請各位一定要嚴格把控星艦成員的錄取，戰聖修士必須保證有千位以上，除了技術人員，想要成為星艦成員，必須保證實力在戰尊以上。」
「放心，這件事情我會親自跟進，在整個東方大陸挑選最合適的成員。」
楚霓裳沉聲說道。
趙羽點了點頭，再看向面前幾人，眼神頓時變得複雜無比。
「十年了……」
「已經都十年了。」
趙羽嘆了一口氣，抬頭看著藍天。
外人自只自己為九州效力已經十年，但他們不知道，其實自己已經為這個國家效力了二十多年。
上一世，二十歲參軍入伍，從軍十幾年間，看盡了整個世界的衰落。
最後，輪到九州。
雖然一路成長為屠魔戰神，但也依舊無法拯救自己熱愛的祖國。
所幸，重回十多年前的九州。
此去又已經十年有餘。
按理來說，自己應該也快五十了吧。
若是在和平時期，自己都快做爺爺了。
趙羽緩緩站起身來。
眾人注視著趙羽，卻見到對方邁步而出。
來到涼亭之外，趙羽眼前浮現的又是前一世的景象。
楚霓裳，戰死。
雷雲生，戰死。
楚建國，戰死。
田啟明，或許死在某一次妖魔侵襲之中。
而黛安娜，也不知道多少歲就死於妖魔之手。
至於上一世印象最為深刻的沈清。
科研總部部長。
他還記得對方在按下裝置按鈕下，便舉著武器衝上戰場的樣子。
「我記得，上一世我鎮守九州最後一片疆土，堅持了有五年吧。加上妖魔入侵這些年，離開藍星那一刻，應該是第十三年。」
趙羽回憶之間，不由得苦笑。
有誰知道，兩年後，本應該是藍星完全淪陷的時候。
但現在看來。
在藍星這個位面的限制下，尊者無法出手，就算百年，藍星也能堅持。
「陛下，沈部長，雷統領.……」
「趙羽不負眾望，把藍星守住了！」
這一刻，在五人眼中，趙羽的背影顯得無比落寞，看得讓人心疼。
「但你們放心，這一此，趙羽絕不僅僅守護藍星，我會將那些使徒侵犯藍星，侵犯九州的所有敵人屠盡，我要讓藍星這個星球，永遠不用再為外族入侵擔憂！」
「天地為局，眾生為棋！」
「待到外族入侵時，我以我血薦軒轅！」
「我，趙羽。」
「是外族的劫！」
轟！
趙羽心中火焰正盛，蒼穹之上，一道雷霆直落而下。
雖無神劫刺眼，駭人，卻純粹無比，直接貫穿天地，劈落在趙羽頭頂。
這一幕，讓眾人臉色一變。
下一刻。
趙羽的氣息發生變化。
不是威壓，不是氣勢。
而是……
而是一種莫名的氣質。
沒人知曉，趙羽體內，一顆閃爍著羸弱光輝的晶石悄然出現。
就這樣默默的盤旋在趙羽心底。
就這樣，盤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