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險計

  皇后瞥了她一眼,點了點首。

  太後端坐著提聲道:「如今最要緊的是陛下的身子。」

  賀帝正攤在床榻上,雙唇緊抿,忽然面上抽搐,再次嘔出了血。

  太后頓時拍案起身,急急道:「都愣著幹嘛……還不快儘力救治皇帝!」

  眾太醫面色慌懼,圍在一塊商議用藥。

  「陛下是偏寒體質,這性寒之葯若是用量多了,會不會引發其他的癥狀?」

  溫竹瀝眼眸晦暗,「若是能尋得一位體質偏寒之人來試藥,這解毒的幾率才高。」

  賀帝在太醫施針后醒來,聽見這句話后,倚靠在床欄上,無力喝聲道:「一群廢物.……還不快些去找人來試藥。」

  話落,屋子內焦頭爛額的太醫們齊齊跪下。

  賀帝身上疼得死去活來,他一手撐著床面,「傳朕的口諭,若有人願意以身試藥,朕許他要求……許他加官進爵、大富大貴。」

  落昭陽面色如常,唯掌心冒出了密汗。

  富貴險中求,屋內已有人躍躍欲試。

  太監和宮娥中站出了兩人,落昭陽隨後上前,恭敬地朝賀帝行了禮,「父皇兒臣向來體質偏寒,向來是適合試藥的人選,如今太子爺不在,兒臣理應為太子盡孝,兒臣願意為父皇試藥。」

  溫竹瀝逐一把脈,查探是否誰為試藥的最佳人選。

  落昭陽伸出手臂時,不經意挽開袖口,將手腕上戴著的紅珊瑚珠串露了出來。

  溫竹瀝心中一驚,前些日子有人送了一條一模一樣的珠串去了溫府,點明歸回溫芷蘇所賜舊物,自家女兒那副做了虧心事的模樣,更別提這珠串上的麝香,他一猜便可知。

  他慌了神,抬眸看向落昭陽,她眸色尖銳,微低了低身子,緩道:「昭陽求溫太醫成全.……」

  溫竹瀝默然,落昭陽確實為寒性體質,卻也並非為最適宜的試藥人選,可用歸是差不了多少,若自己此次幫了她一把,她也能放溫芷蘇一馬。

  同時,一旁查驗吃食的太醫稟道:「東宮的吃食沒有問題,但陛下長期的服用的丹藥中摻和了毒藥。」

  太后震怒,「原來是那道士,來人將那道士抓起來嚴刑拷打,務必要審問出是受何人指示!」

  賀允嫵扶著太后,「皇祖母您.……您別急,先消消氣。」

  「溫太醫可有結果了?」皇后開口問道。溫竹瀝上前,躬身後方道:「照脈象來看,良娣的身子性寒,最為合適試藥,可是……」

  賀帝吊著氣,全然沒了耐性,「你快說!」

  太后抬手,「你且說無妨。」

  溫竹瀝緩道:「若要試藥,必先服毒,且陛下先前所食積攢著,良娣得服用更多,這樣一來恐有性命之憂。」

  太後面色一僵,「重新去找人……我就不信找不到人為皇帝試藥。」

  皇后也點頭,「良娣到底還是皇長孫的生母,還是小心為好。」

  落昭陽一掀裙擺,跪落在地。

  「兒臣願意試藥,只是兒臣尚有一事,一直牽挂在懷,若能父皇能答應兒臣,兒臣再無其他後顧之憂,」她淚盈於睫地緩緩而說。

  這招對賀帝十分受用,他擺手,「快將良娣扶起來……」

  身邊的宮娥連忙將落昭陽扶起身來。

  「你既有這樣的孝心,朕很欣慰,你有什麼心愿便說吧……朕依了你。」

  落昭陽抿唇,睫毛一顫,一顆晶瑩的淚珠從鼻翼間滑落,每走一步,她都在賭。

  「兒臣父親在朝為官幾十載,不曾有過半點魚肉百姓之事,落家販私鹽一事實在是受人所害,兒臣懇求父皇能下令將此案交由大理寺重新審查,還落家一個公道。」

  賀帝聞言,擺了擺手,「好……朕答應你,若能試藥成功,朕便命人翻查你父親的案子。」

  落昭陽聞言,再次跪下叩頭謝恩。

  落昭陽在眾人的面前服下同樣的丹藥。

  藥效很快便發作了,她開始不停地咳血。

  捏著帕子放置在唇上,轉眼上方一片紅花綻放。

  她渾身都提不起力氣,安置在床榻上,額間布滿了汗水。

  只微聽得見賀允嫵的喝罵聲,「一群沒用的東西,嫂嫂都疼成這樣了,葯呢?怎麼還沒送來……」

  約莫過了盞茶時分,開始有人往她嘴裡灌藥。

  她半昏著半清醒著,唇上是半點血色都沒。

  葯如何也喂不進去,她有意識地逼迫自己喝下。

  溫竹瀝查看她的脈相,「不成.……量多了,這味少放些。」

  「少放了……這味得增多。」

  耳畔旁全是嗡嗡地蚊子聲,落昭陽不知自己置身何處,彷彿在睡夢中,又彷彿在現實中,只知道身上的痛楚涌遍全身。

  一碗碗葯送至她唇邊,她喝了又吐,吐了又喝

  根據落昭陽每回試藥的份量,得出了最宜的藥量。

  賀帝服下后十分見效,已經停了咳血的癥狀。

  太后見賀帝已經安然睡下,忙問道:「皇帝如何了?」

  溫竹瀝面色微緩,「已無性命之憂,只是此毒實在有損身子,還需好生將養著。」

  太后神情這才一泄下,繼而問道:「太子良娣的如何了?」

  溫竹瀝嘆了嘆氣,「葯已經服用了,但良娣先前多次反覆試藥,如今一直昏厥無法蘇醒,只怕.……」

  太**著拐杖的手攥緊,「無論用什麼法子也得盡全力保住良娣!」

  溫竹瀝躬身答著,「臣自當竭盡全力。」

  皇後面上凝重,太子和衡王正在亓山行祭祀大禮,若此事傳到太子耳朵里,指不定太子會做出什麼事來。

  太后也想到了這點,她低道:「如今良娣危在旦夕,東宮沒了主事的人,皇后該吩咐下去,讓宮裡人把嘴巴都閉嚴實了,免得叫那些別有用心的人亂嚼舌根。」

  皇后忙點首應下。

  太後面色倦倦,垂眸道:「哀家累了,這兒就交給皇后了。」

  她本想喚賀允嫵一同離開,轉身一望,賀允嫵正蹲在落昭陽的床榻邊,緊緊拽著落昭陽的手,帶著乞求的神情看著太后。

  「皇祖母我想留在這,太子哥哥不在,昭陽這般我實在放心不下。」

  太后揚了揚手,「罷了.……隨你吧。」

  落昭陽臉色慘白,身上的痛楚猛然成了夢魘,她嘴裡嗚呼叫喚著。

  賀允嫵嚇得從床榻旁彈了起來,「太醫.……太醫!」

  溫竹瀝面色驚慌,命人準備銀針。

  冰涼的銀針扎進了她身上,落昭陽輕喊了一聲,眼皮厚重無力,昏厥過去。

  賀允嫵握著她的手,只覺得她五指冰涼,她低喚著,「嫂嫂.……你千萬撐住啊!」

  她忽地想起什麼,轉身要衝出去,清婉、青袖紅著眼圈攔住她。

  「公主.……您要去哪?」

  賀允嫵面色急切,「讓人快馬加鞭傳信給太子哥哥啊!嫂嫂都這樣了,萬一有個好歹.……」

  清婉展開手臂擋住路,「良娣清醒時已經吩咐過了,不得將此事宣揚出去,特別是不能讓太子爺知道。」

  賀允嫵焦急,不顧兩人的阻攔仍要衝出去。

  皇后從屋外進入,幡然拂袖,「來人.……看好公主,沒有本宮的吩咐,不許公主離開攬月堂半步!」

  「母后!為什麼?」

  皇后嘆了嘆氣,對她輕聲說:「如今這個節骨眼,亓山那兒出不得半點意外,你休要再添亂了。」

  賀允嫵睜著眼眸,悲聲道:「可是.……嫂嫂她.……」

  清婉拉著青袖跪下,兩人面上皆是淚痕,鄭重地叩了一首,方啜泣道:「公主.……姑娘服藥前千萬交代過,無論如何都不許將此事傳到太子那裡,您就聽奴婢的吧,在屋裡守著姑娘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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