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啟程
落昭陽輕曬一聲,「無理取鬧.……」
她別過臉,目視前方,道:「那爺如何解釋那人為何喬裝扮作食鋪中的廚子,難道不是為了掩蓋他不是東宮的人,就連自盡用的毒,都是東宮暗士人手一份的。」
幕澤璽面上煞白,低聲道:「真的不是我……」
落昭陽眼眸不由自主的掃向他的面頰,一向冷靜高傲的他,竟也有這樣的神情。
她有些怔怔出神,險些就要被他神情給繞了進去。
她一時心慌,提聲道:「太子爺不必再說了。」
看著他的眸子,一時竟嗓子啞痛難言重話。
緩了半晌,她陰陽怪氣道:「爺放心,爺要我回去,我自然會回東宮……我會和爺琴瑟和諧,和和美美.……」
「.……只要太子爺許我東宮太子妃之位,許我落家有東山再起一日!」
她此話一落,幕澤璽面色氣得又青又紫。
「啪」的一聲,茶盞被他用力揮落在地。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道:「落昭陽!你現如今和我在一處,就只為了這些?」
落昭陽眸色微涼地望向他。
這個人是他面面俱到,會權衡利弊謀划所有的事情。
他是賀澤璽……
不是當初那個跟在她身後時常笑話她,陪她胡鬧,會在危難之際第一時間跑出來保護的她幕澤璽。
她面如死灰,淡淡道:「不然呢?太子爺覺得我們之間還有別的籌碼可談嗎?」
幕澤璽氣血翻湧,火爆脾氣實在捺不下去。
他貴為太子,何曾這般受氣過。
他起身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怒意道:「好……我許你落昭陽東宮太子妃之位,保你落家榮華富貴……」
「但你給我記住了……你這輩子哪也別想去,只能乖乖地呆在我身邊,如若不然……」
他捏著她下巴的手捏緊了幾分,陰沉道:「落昭陽……你曉得我的手腕.……」
落昭陽聽見外頭颳起了一陣風,頓時覺得周身被涼意吞噬。
幕澤璽被她的話激得氣過了頭,待緩過來后,鬆開手。
垂眸看著她,只覺得陌生。
半晌后,他抬步朝外而去。
落昭陽木然地看著已經遠去身影,微微失神。
丫鬟勸道:「大姑娘……您這是何苦。」 ——
「大姑娘……就只帶這幾樣嗎?用不用在添置些?」丫鬟正替她收拾著遠行的東西。
落昭陽搖了搖頭,「我母親呢?」
落昭陽本想讓母親隨她一塊去,可落夫人不情願,只想守在承州,過安生的日子。
「夫人.……好像去佛堂.……」
落昭陽點了點頭,只吩咐道:「我妝匣中的箱子一併帶上。」
轉身出去,行至佛堂,聽見落夫人正跪在蒲團上誦經。
她默默地在一旁聽了一會。
良久后,落夫人才讀完經,落昭陽忙走近將她扶起來。
自打落堯滐走後,落夫人每日都要念上半日的佛經。
落夫人笑了笑,輕撫了撫她的手背,「東西都準備好了。」
落昭陽道:「也沒什麼太過要緊的東西。」
她扶著母親在廊沿上走,轉眸道:「母親難道真的不隨我回奉京嗎?」
落夫人抬眸望著院子,「這樣的日子挺好,我總覺得你父親還在我身邊。」
落昭陽默了默,心口有些酸澀。
落夫人笑道:「你不用擔心我,這府里上上下下也有不少下人,出不了什麼事的。」
落夫人從懷中取出一枚羅漢眼,略彎下了腰身,佩在落昭陽的腰間。
「這是昨天去求的,我聽說靈驗得很,你帶著的,母親只求你平安。」
落昭陽鼻腔微澀,鑽進落夫人懷中。
落夫人揉了揉她的腦袋,「都多大了.……還同個孩子般。」
正說著話,外頭有小廝進來傳話。
「大姑娘……外頭……」
落昭陽拭了拭淚,忙問道:「外頭怎麼了.……」
見小廝支支吾吾地說不上來話。
落昭陽索性自己往院子去,竟有一群鴿子院子外藍天上方不停盤旋,咕嘰咕嘰地叫鳴囀著。
落昭陽仰天看著,不由瞪圓了眼睛,段雨殤不知從哪兒冒出來。
落昭陽忙道:「段兄弟!你這是要做什麼?」
寧妍兒進了院子,瞧著空中飛舞的白鴿,嬌滴滴地瞪了段雨殤一眼。
段雨殤無奈,忙抬手吹了口哨。
白鴿這才從空中散開,飛向各處。
落昭陽擦了擦汗,沒轍道:「我說段兄弟,我明日便要走了,我叫你和寧姑娘來有事交代的,可不是讓你來拆了我家的。」
小胖墩圓溜溜地跑了進來。
落昭陽瞧著他那小肚子,他倒是自打來了承州胖了不少。
「落姐姐……你這可是好東西!段叔叔能不能送我一隻。」
段雨殤哼哼道:「你個小孩子玩泥巴便好,玩這個做什麼?」
落昭陽這才明白了幾分,「段兄弟……你這些白鴿不會是送我的吧。」
段雨殤嘿嘿笑道:「還是昭陽聰明。」
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哨子,遞給落昭陽。
「你可拿好了,有這個.……這些信鴿就是你了。」
落昭陽有些懵然,「我要這個做什麼?」
段雨殤笑著說,「我和妍兒是打算在承州定下了,可放心不下你一人,這不……特地將我的寶貝獻上。」
落昭陽拿著哨子,端詳了一會,百思不得其解,「那就為了方便傳信,也用不著怎麼多吧。」
段雨殤神氣道:「這可不是普通的信鴿,你別瞧這信鴿看上去無用處,這些都是我從閣裡帶出來的,除了能傳信,還能攻擊人,被他們輕輕啄上一口,保准見不著明日的太陽。」
落昭陽詫然,十分燙手地將哨子丟回給段雨殤。
「那萬一……它們要是不小心啄了我一口,那我怎麼辦。」
段雨殤忙接住,害聲道:「不會的,這些白鴿都聽得懂人語的,你拿了哨子自然是它們的主子。」
落昭陽雙眸微睜,「聽得人話?」
段雨殤朝她頷首點了點頭。
寧妍兒走近道:「昭陽.……你真的決定好了嗎?」
落昭陽見她愁容,笑道:「想好了,倒是有一件事得麻煩你們。」
寧妍兒擰緊眉,屏息等待她的吩咐。
她道:「我母親自己一個人在承州,我總是不放心的,這以後恐怕得麻煩你多上落府陪她說說話……」
寧妍兒笑了笑,握住她的手,「這有何難,落夫人待我極好,我必定替你好好孝順她。」
將事情交代完,落昭陽走得倒了洒脫。 ——
翌日一早,幕澤璽命人備的馬車已經停在了落府。
他跨坐在馬上,一言不發。
落夫人送著她出來,她點了點頭,腳步剛一挪,立即轉過身抱緊了她母親。
須臾,快速抽離,沒有回頭地上了馬車。
幕澤璽抬手一揮,馬車緩緩起行。
丁茂看著在前頭駕馬風馳電掣的太子爺,擦了擦汗,心裡頭兩個小人不聽地掐架,自己這是要加快速度跟上好呢,還慢些走好。
這小主子怎麼說才剛大病初癒。
落昭陽別開了車幔,知道他為難,輕道:「跟上吧。」
馬車疾行一路,待暮色暗淡,新月微冒。
幕澤璽這吩咐眾人原地稍作休息。
落昭陽在馬車內悶得發昏,起身下了馬車。
正微喘著氣,面色蒼白。
幕澤璽取了水囊遞了過來,「身子不舒服怎麼不說,叫他們行慢些,才不至於受罪。」
落昭陽漠然看著她,低道:「如若不是為了追上太子爺,他們至於會這樣趕路嗎?」
幕澤璽一噎,說不上話來。
落昭陽望見遠處林子里有一方河畔,提起裙擺就走。
幕澤璽忙道:「你去哪?」
落昭陽仍低著頭望前方而去。
幕澤璽一時著急,擺了擺手示意丁茂追上。
落昭陽這才轉眸,冷道:「我不過去洗把臉,爺這都要讓人跟著嗎?」
丁茂無奈地望了自家主子一眼。
幕澤璽低道:「不必跟著了。」
落昭陽走至河畔旁,提著裙擺蹲下,滑若凝脂玉手撩起一捧水,剛捧至臉上。
霍然,男子低沉的聲音不知從哪傳出,「那就是你的相公?看起來也不怎麼樣嘛。」
落昭陽嚇了一跳,一隻腳直接踩進河裡。
「啊~」
蘇離這才現身,扶穩住她的腰身。
她濡濕的面頰上此時波光濯濯,睜著圓眸瞪著她。
他語氣輕佻,挑了挑眉,「你這樣不當心?」
他用力,單手將她從河中提起來,轉了一圈落至地面上。
落昭陽忙一把睜開他的手,「你這次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蘇離嘴角揚起一抹笑,指了指樹上,「我們還真是有緣……」
他辦完了事,準備回去,沒想到路過竟還能再見到她的太陽。
落昭陽拍了拍衣裳,低眸瞧見自己的鞋襪已經全濕透,提眸幽怨地瞪了蘇離一眼。
他陪笑道:「我哪知道.……你這般不經嚇,上次膽子不是還挺大的嗎?」
敢跳崖,還敢隨隨便便救一個陌生男子,現在竟被他一個出聲,嚇得差點跳河。
落昭陽擺了擺手,正欲走開,「我不同你計較.……招呼也打了,你趕緊走吧。」
蘇離上前追了兩步,「你這是怕你相公知道我?」
他思了思,哪倒也是,他和她畢竟孤男寡女同處一個山洞過。
落昭陽停下腳步,沒好氣地看著他,「我怕什麼?我和你又沒什麼?你趕緊走吧。」
蘇離見她面色不好,緩道:「我老早就跟著你們了,他怎麼不體貼你,你還跟著他做什麼。」
落昭陽沉聲道:「他不是一般人,你也不是一般,你們碰到一起,撞出來的不是火花,是火氣!」
殺手閣可不是什麼民間正規組織,這就相當於一個官N代遇上一個古惑仔,兩人不打起來才怪。
幕澤璽在外頭等得久了,又怕她出事,顧不得其他快步走了過來。
蘇離耳朵一動,踏踏的腳步聲入耳。
他笑了笑,腳步一蹬,又不知飛哪去了。
幕澤璽一走近,就瞧見落昭陽正仰頭望天,不知道才尋些什麼東西。
「怎麼了.……」
落昭陽回神,擺首,朝外而去。
她直接上了馬車,剛脫下鞋襪。
幕澤璽后叫也跟上了馬車,他手臂上披著一條毛毯子。
「腳怎麼了。」
落昭陽有些不自然地往了縮了縮腳。
幕澤璽剛剛就反正她鞋襪全濕了。
他抬手想將毛毯子蓋在她腿上。
落昭陽又是不自然地一縮。
「就算是你多恨我也好,回奉京的路還很長,若你事事都不坑聲,那吃苦的還是自己.……要你將身子熬壞了,還怎麼報復我?」他十分平靜道。
落昭陽愣了愣,幕澤璽見狀,嘴角若有若無地挑了一抹笑意,他彎下腰,將毛毯子給她蓋好。
兩人四目相對,她的眉眼生得極其漂亮,一雙眸水汪汪勾人得很,那紅唇飽滿微顫,更人心漾。
幕澤璽不知怎的從蠱惑般,往前貼了貼。
唇將要覆上之際,落昭陽一手推開他。
「爺……妾還在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