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中毒

  落昭陽快步跟上,見小廝這副模樣,什麼也顧不得。

  焦急問道:「你說什麼?落府出什麼事了。」

  小廝喘著氣道:「我家大人.……方才吐了血……」

  落昭陽聞言,臉色驟變。

  清然聽見樓下呼喊,剛一出去便聽見小廝的話,臉色瞬間就變了。

  這一轉眸去看落昭陽,她臉色又白又紫,雙腿已經站不穩了。

  清然忙道:「來人吶……快套馬.……去落府。」

  她上前扶了落昭陽一把,「昭陽.……你還能撐住嗎?」

  落昭陽握緊了她的手,「救我父親要緊。」

  不過片刻,已經到了落府。

  落昭陽一下馬車,全然不顧自己如今有著身子,快步往府內奔了進去。

  落夫人正跪在床前,面色憂憂,「老爺……您一定要撐住。」

  落府她從未來過,跌跌撞撞地尋了好久,府里幾個從奉京跟來的小廝,認得落昭陽。

  一見到她,連禮都顧不得行。

  忙呼道:「大姑娘!是大姑娘回來了。」

  從前打過她板子的教習嬤嬤又驚又喜,奔上前來,「大姑娘……你怎麼回來了。」

  落昭陽帶著清然,扯著嗓子,喊道:「我父親呢!」

  教習嬤嬤忙領著兩人進屋。

  剛一踏進屋,屋內隱隱約約瀰漫著血腥氣。

  落昭陽胃裡一陣噁心,她下意識撫了撫小腹,抑下難受。

  落夫人見到她,滿臉詫異,「昭陽.……」

  落昭陽快步撲到床前,急切問道:「母親.……父親怎麼了。」

  清然也立即迎了上來。

  落昭陽會意,拉著落夫人後退了一步。

  清然上前,俯身為落堯滐探脈。

  指尖剛一探上脈搏,她眉心微擰,整個臉凝重下去。

  落昭陽心急如焚,一出口,聲音微顫,「清然.……如何了。」

  清然不由抬起袖口擦了擦額間密汗,望了一眼正在昏睡中的落堯滐。

  落昭陽心裡急得不知所措,「到底如何了?」

  清然這才緩緩道:「將落大人是中了毒。」

  落昭陽腿一軟,險些摔倒,落夫人連忙扶住她,「昭兒.……你臉色為何怎麼差。」

  屋內濃厚的血腥味讓她喘不過去。

  她快步沖了出去,胃裡的東西翻騰著,她將今天所食如數嘔了出來。

  落夫人追了出來,見落昭陽正扶著牆壁嘔吐,再垂眸望見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心中瞭然,忙上前輕拍她的背脊,「昭兒.……昭兒……你身子要緊。」

  落昭陽氣血翻湧,憤怒道:「查!父親吃過什麼?用過什麼?通通都查一遍。」

  清然實在放心不下她的身子,乾脆留在了落府,既可以跟進落堯滐的病情,也可以照顧落昭陽。

  正廳上,落昭陽一手撫著肚子,坐在打首位置上,底下下人跪倒一片。

  「啪」的一聲,茶杯摔落在地上,一下子粉碎成渣。

  小廝身子輕顫,「大姑娘,這些就是老爺近來吃過用過的東西了。」

  落昭陽垂眸看了一眼,朝清然微微示意。

  清然提著銀針上前,用鼻尖輕嗅,半晌朝她擺了擺手。

  「除了府里的吃食,我父親還用過什麼?還有最近可見過什麼人?」

  小廝緩了半晌,這才想起來,道:「老爺最近知見過從奉京城來的舊人,當時待客看茶用的便是食鋪子里杏仁酥。」

  落昭陽眼眸驟然一縮,冷汗涔涔,「杏仁酥?哪來的?家裡可還有?」

  小廝點了點首,「老爺近來胃口不佳,倒是很喜食城北食鋪子的杏仁桂花酥,近來每日都要用上一些,今日應當也是備了的。」

  她喝道:「還不去取來!」

  女使捧著青瓷盤碟呈了上來。

  清然上前接過,伸出銀針一探。

  眾人面色大驚。

  落昭陽手心攥緊,對著一旁正候著的段雨殤道:「段兄弟……怕是要麻煩你一件事了。」

  都無須她提,段雨殤已然明白,他道:「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把人給你請到落府來。」

  落昭陽頷首,鄭重道:「小心些……我要見到的是活人……」

  段雨殤點頭,快步而去。

  她微閉了閉眼平復,繼而道:「將府上所有接觸過這酥餅全部押到牢里去。」

  她咬音道:「我要一個個.……慢慢審!」

  落昭陽站了有一會兒,臉色微青。

  清然見狀,連忙上前扶住她,「昭陽.……你本來身子便不好,頭三個月最是兇險,你好歹顧著自己。」

  落昭陽擺了擺手,拉住清然的手,「清然,你萬不要瞞我……我父親的毒.……」

  清然斂神,心中掂量著,這毒無色無味,等發作時,已經滲透五臟六腑。

  落堯滐的命,只怕是保不住了。

  可她實在不敢說出口,落昭陽現在這副模樣,若知道了,鐵定得崩潰,能瞞多久是多久。

  她輕道:「你容我想想法子。」 ——

  夜色如墨般濃稠,輕風微攏起屋前的花瓣墜落庭前,月色明亮如鏡,屋中卻黯失色。

  躺在床榻上的落堯滐面色慘淡,雙唇緊抿。

  落昭陽捧著湯藥守在落堯滐身旁。

  她剛剛喂下的湯藥,再次嘔吐了出來。

  落昭陽心悸著,面上卻絲毫不顯,平靜地將地上的穢物清理乾淨。

  轉身用溫熱的棉布替落堯滐擦拭手腳。

  落夫人看著她憔悴樣,只勸道:「昭兒.……你這樣不是辦法,就算你不休息,你腹中的孩子也要休息。」

  落昭陽擺了擺手,吸了吸鼻子,勉強地提起了一個笑,「母親.……如今這樣子,左右我是睡不下的,還不如在屋裡守著。」

  她轉身去替落堯滐蓋好被子時,垂眸瞧見他手背上一道淺淺的傷疤。

  女主的兒時記憶霎時在她腦海中倒帶。

  那是她六歲的時候,見到私塾里同齡的小男孩騎著矮馬,十分嚮往。

  便吵著鬧著要騎馬,落堯滐拗不過她,替她在市集上尋了好些日子,才尋得一匹合她身形的棗紅色小馬。

  她歡喜得不行,還沒等小廝來牽馬,自己偷溜到後院去騎。

  結果剛剛爬上去,小紅馬蹬了蹬馬蹄,她一下子從馬背上震了下來。

  落堯滐剛下朝而歸,什麼都顧不得,連官帽都丟了,一把將她接住摟在懷裡。

  為了護住她,一隻手墊在她身後,被地上的石子刮出了一道細痕。

  她那時嚇得泣涕漣漣,落堯滐粗礪的大掌輕拍她的背脊,一向威嚴的人,難得的溫聲細語地哄著。

  也是自打那次以後,落昭陽再也不吵嚷著要學騎馬。

  落昭陽胸腔一陣酸悶,引手抹了抹眼尾處濡濕,大喘了一口氣,大約緩了許久。

  這才從落堯滐床榻前離身。

  朝身邊的丫鬟遞了一個眼神,柔聲道:「母親這一日都未用吃食,陪我至廳里吃些東西吧。」

  落夫人實在吃不下,可見落昭陽難看到不行的臉色,生怕她挨不住,點了點頭,扶著她出去。

  長廊上,昏黃的燭火照應著母女兩人的身影。

  因落堯滐寵女兒,落夫人對落昭陽一向是嚴苛為先,可近來發生的這些日子,兩人都成為了彼此的支撐。

  落昭陽緊握著落夫人的手,半晌才提聲問道:「母親.……先前我聽小廝說,前幾日父親見了奉京派來的人?」

  她想過很多種情況,包括是賀帝想除去整個落家。

  可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大可能,賀帝若真的要除掉落家,當初直接滿門抄斬即可,無須大費周折讓人千里來下毒。

  落夫人眼皮一跳,驚瞠望著落昭陽,道:「昭兒.……那些事不重要,你切莫再要去查了。」

  落昭陽心中的疑慮更甚,她搖頭,「為何不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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