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緣唯我 第二百二十四章柳下城
金銀關被官兵當作匪寇肆意剿殺,到了雄鷹關后又被那王族女子帶兵圍剿,原先的頂樑柱簫亮也生了二心,這對尚未二十歲的李思思來說著實有點沉重了。
南宮業撇頭望了一眼那名來歷神秘的陳公子,這人對於風聲鶴唳的李思思來說何嘗不是一種額外的負擔呢?南宮業心中嘆息,告訴自己往好的方向設想,就是這份閱歷對李思思來說,都會是一筆不可估量的人生財富。
李思思雙手環膝,咬著嘴唇痴痴眺望遠方。她這無意間的舉動,不知吸引了多少沙角幫年輕小伙的驚艷視線。
中午以後,填飽肚子以後就動身北行,下坡時徐鳳年注意到李思思投注而來的複雜眼神,懶得回應。以前禮節性微笑一個,好心都被當成驢肝肺,何苦要熱臉貼冷屁股?
無所事事的陸塵想到這裡,落在後頭的他下意識瞄了幾眼李思思的臀部,她多年習武養成的英氣遮住了女子本該有的風情媚意,但細細打量的話,其實她的身段挺有嚼頭。一雙大長腿尤為緊繃彈性,只不過陸塵也就趁人不注意過過眼癮,在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千里黃沙大漠中,只要是個娘們就是無價寶,更別說是李思思這般出彩的內秀女子了。
日頭毒辣,熱浪撲面。沙角幫幫眾皆是大汗淋漓,就連武道功夫已算得深厚二字的南宮業和簫亮也都是不時有幾滴汗液順著臉龐滑落。
唯獨李思思受了陸塵幾分恩惠,他運功時流出體外的幾分清涼氣息讓李思思少受了許多酷暑的折磨。
李思思自是察覺到了怪異,但也沒多想,覺得可能是女子天生屬陰,所以不怕熱。
約莫是那些馬匪消息靈通,知道這支車隊中藏有一位大高手,也就不來這地兒送死。所以他們這原本估計要三天的路程,他們只用了兩天就到了。
幾名灰頭土面追逐玩耍的孩童朝他們一行人有意無意接近,簫亮上前兩步,好似主動迎接上兩名孩子的同時碰撞,那兩個瞧著六七歲大真實年齡只會更大上三四歲的孩子沒有跌倒,如同游魚一般從簫亮身側分別滑過。
見李思思訝異,南宮業輕笑道:「不過是丟了幾兩碎銀,這在邊境叫做進山拜樁子,是常有的事情。若是不給,這些孩子後頭有盤根交錯的地頭蛇,就等於打了他們的臉面,少不得被一大群人當面訛詐,少不了麻煩。不過也不能給太多,出門在外,少有捎帶太多黃白物的傻子,一旦被當做可宰的肥羊,更麻煩。」
陸塵跟著在一旁聽著,也是很快就想通了,這不就是跟保護費差不多的東西嗎。
順著南宮業的眼神方向看去,李思思果真看到街道拐角處一名滿身痞氣的中年壯漢,從一個孩子手中接過從這邊順手牽走的錢袋,掂量了一番,與李思思對視,手臂刺青猙獰的壯漢臉色也毫無變換,反而不耐煩地打了個滾蛋的手勢。
李思思哭笑不得,與南宮業低聲說道:「在柳下城,這當賊的都這麼豪氣?」
腳步瘸拐的南宮業笑道:「在這裡,當官的當兵的,都是過街老鼠,當賊當匪的才是大爺。」
南宮業猶豫了一下,說道:「小姐,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賣完貨物后就直接離開。不過我手裡的刀有些鈍了,得找家好店買把好刀。最好是直接找家鐵匠鋪去買,這樣子價格也能實誠許多。雖然我這個老頭子還有把龍牙,但這短刀畢竟短了些,正面打起來還是有點吃虧的。」
李思思點頭道:「南宮爺爺你去買就是了,我這邊不礙事的。何況還有,還有簫亮幫襯。」
南宮業考慮了一下,叮囑道:「小姐記得不要進那些生意冷淡的店鋪,這些鋪子多半大有靠山才能在柳下城紮根,做的都是大買賣,常人不好打交道。還有,在柳下城這種地方買東西,自然要比在別的地方高出許多,這個錢心疼不得,你越是討價還價,那些精明到骨子裡的商賈越是往貴了賣,他們在那兒把價格喊破天都不帶半點害臊的。再就是在這,雖說遇到大事力求能忍則忍,但切不可行路低頭,露了怯。在靠拳頭吃飯的邊境,很容易招來欺軟怕硬的蒼蠅,這些角色,鼻子比狗好,眼睛比鷹毒。」
李思思將這些都記在心中,南宮業走之前附加了一句:「如果一個時辰后沒有見到我,你們就別等。」
李思思剛要說話,南宮業擺擺手,一言不發的徑直離開了。
南宮業不說還好,幾名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沙角幫青壯聽到一大通告誡后,馬上縮頭縮腦,讓李思思看到后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就這還嘲笑別人呢。
真正的邊境都是民風彪悍的。
這不,李思思陸塵幾人走著走著,前頭就迎面走來一位穿著清涼並且裸露白花花雙腿的女子,衣衫單薄,胸前雙峰搖搖欲墜。女子身材嬌小,身高比李思思還要矮上半個腦袋,可這麼個走路讓人擔心前撲倒地的女人,面對一個彪形大漢斜撞向她的胸脯,她一記迅猛撩陰腿就乾淨利落造就了一個閹人,抬腿收腳,一氣呵成,看都不看一眼那體重起碼是她三倍卻滿地打滾的漢子。估計是嫌棄他吵鬧,轉過身又朝胸毛茂密的漢子胸膛就是一腳,一隻繡花鞋直接踩進了這可憐蟲的胸腔,面不改色的女子提起腳后,鮮血滴落無數。
有轟然喝彩的,有言語調侃的,唯獨沒有路見命案而仗義執言的。
那女子見到陸塵后嫵媚一笑,兩人擦肩而過,她竟是一巴掌拍在陸塵屁股上,還不輕不中的在上面捏了一把。
陸塵身後跟著的幾位沙角幫幫眾看的目瞪口呆,既佩服那女子的大膽行為,又羨慕這姓陳的能有如此艷遇。這長得帥就是不一樣啊,走大街上都有美女來投懷送抱。
李思思轉頭看了眼那媚態橫生不忘朝陸塵拋媚眼的女子,再看了看那眼觀鼻鼻觀心筆直向前的姓陳的,嘴角似乎還留著幾分笑意。
似乎察覺到李思思的憤懣,陸塵無奈的道:「怎麼,你還要我喊非禮不成?到時候整條街就你一位女俠出馬相助,就好玩了?」
李思思撇過頭,嘴角悄悄翹起。你也有吃癟的時候嘛。
按照南宮業所說他們去揀選了幾家生意火爆的鋪子,先是將貨物全部拋售了出去,接著補充了乾糧與飲水。
這大漠中井水當真是比油還要貴,簡直是一兩銀子一兩水,若非南宮業提醒在先,面對那個拿勺子蹲在井旁一副愛買不買架勢的商家,李思思真想轉身就走。聽到那人滿嘴葷話說給摸一下手就送一勺水后,她差點沒抽劍捅過去,只好遠離幾步,乾脆讓簫亮自己去與這些流氓打交道。
李思思撫了撫急劇起伏的胸脯,下意識往下一瞧,以前不覺得,可比起方才那個不害臊的女子,自己這裡似乎真的不大啊。
正恍惚間,肩膀被人一拍,彷彿已經撞破羞人心事的劉妮容臉頰緋紅,臉色卻故作猙獰,顯得十分彆扭,她看到姓陳的拎著盛放有一小汪井水的葫蘆瓢站在眼前,李思思皺了皺眉頭,陸塵的笑道:「放心,這是我請你喝的。我跟那賣井水的說你是我妹,回頭答應介紹給他,這一大勺水本來賣給生人三兩銀子,現在只要半吊錢,反正是借你的人情,喝起來不需要有什麼負擔吧?」陸塵說完在心裡加了一句,我還真是你哥。
李思思猶豫了一下,擠出一個笑臉道:「算了,還是裝入水囊吧。」
陸塵望著這個嘴唇已經乾澀到滲血的年輕女子,又好氣又好笑的道:「說好了是送你喝的,我拿你人情佔便宜,那是因為我無賴,你怎的也學起我來了?喝不喝?不喝我就自己喝了!」
李思思聞言奪過葫蘆瓢,抬在空中,唇不沾瓢,一縷沁涼井水緩緩倒入嘴中,泛起一股從頭到腳的舒爽涼意,停歇慢飲幾次,還剩下一半。
陸塵的見她為難,二話不說接過去就仰頭灌入腹中,一拍肚皮,心滿意足地轉身去還掉葫蘆瓢,還不忘與那看的眼睛都直了,嘴角還留著哈喇子的守井賣水人竊竊私語幾句。李思思明知道兩人註定沒嘀咕什麼好話,卻是有些生氣不起來,暗暗罵自己,李思思啊李思思,你的骨氣呢,就值半瓢水嗎?!
幾名沙角幫青壯扛了五十來只水囊,還有兩大袋子乾糧以及醬牛肉腌肉之類的熟食。陸塵兩手空空但也沒主動去接,要是美女就算了,幫幾個糙漢子扛東西?得了吧。
陸塵三步並作兩步追上李思思,笑道:「不當家不知油鹽貴了吧,光是買水就花了差不多二百兩銀子,有何感想?」
李思思拿手指潤了潤乾裂的唇角,默不作聲。
臨近城門時,離與南宮業約定的一個時辰還有略有盈餘,陸塵突然止步道:「生意都做完了,我們也該就此分別了。李小姐,咱們有緣再見。」
李思思的神色非常平靜,彷彿早就知道了陸塵會在這個時候離開,「要走就走唄,跟我說這些做甚?」
說完,李思思直接轉頭離開了。
陸塵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揮揮手,轉身走回城中,來到一座茶攤子坐下,水是簡簡單單的井水,茶葉也是廉價茶葉的茶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