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逆徒
黑色的銀狼在森林裡飛速前行，無數的樹木在身下越過，它連一絲絲借力都不需要，無數綠色樹梢在腳下變成一道綠色的光帶，如浮光掠影。
「師傅……」
滿身是血的冥靈突然清醒過來，他胸口的傷口剛結痂，黑色的氣息在燃燒著他。
「什麼。」蕭讓皺眉看著手中被提著奄奄一息的冥靈，有些沒聽明白。
「十年前你為什麼救我？」
蕭讓沒有回答，銀狼繼續向前，他只想著那兩個全力出手的人，心中有些莫名的感受，十年沒見，他們居然還活著，並且在同樣的地方，他們全力出手合力一擊會這麼強，自己拼著和小銀合力一擊才得以衝破阻力。
「師傅，你當年為什麼救我？」冥靈繼續問。
蕭讓聽著有些煩，十年前自己在哪兒，他在哪兒，時空都不一樣，怎麼救他？就憑他今天敢用十年前那種功法，打死他都算是輕的。
「不是我。」
「那為什麼我發出的力量與你同源。」
「問問題就付錢，看你連一座城都敢搶，應該有錢，一個問題一萬金。」
蕭讓懶得回答，大家都是成年人，有必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
山谷黑暗一片，無數的不知名妖獸在下面嚎叫，它們只看到天空中掠過的影子，那是兩個男子，那個冷漠的人身上正滴下點點黑暗的鮮血，那些鮮血充滿靈力，格外香甜。
「十年了啊師傅。」冥靈低低道。
「十年了啊……」蕭讓回憶道。
蕭讓忽然有些恍惚，想到了當年的事情，眾人在那座不大的城裡一直為了那座城守護著，那個已經被當做家的城，儘管它其實並不大，也並不繁華，但還是讓人感覺到溫暖。
那時候自己只想著活下去，現在不一樣了，但似乎日子過得更加艱難了。
蕭讓身形有了一瞬間的停滯，看著看起來奄奄一息被提在手中的的男子嘆氣道：「過了這段就好了，你的命至少沒問題。」
「師傅……」被提著的冥靈低低道，聲音微弱。
「別說廢話了好嗎？」蕭讓有些不耐煩道：「我說了我不是你師傅。」
銀狼忽然劇烈一轉，毛髮倒豎。
無數黑色瞬間聚集，又一瞬間穿透奔走的蕭讓，蕭讓吃痛放從回憶中清醒過來，那種難以忍受的痛楚從身體傳來。
冥靈虛弱的身體飄蕩在天空中，原本滿身鮮血的虛弱身體忽然詭異了起來，一柄黑色匕首透胸而過，胸前出現了一朵紅黑色的花，它在蕭讓胸口飄蕩搖曳，無數黑暗再次聚集。
蕭讓一愣，看著冥靈道：「你想殺我？」
「想。」冥靈低笑了起來，聲音怪異。
蕭讓已經受傷的身體險些支撐不住，這次更是胸口致命傷，看著冥靈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冥靈低頭思索起來，只是神色怪異起來。
「十年……」
冥靈低頭道：「十年前你教我，十年中我遇到那麼多事情，好不容易學了些真傳，師傅是不是忘了我也是人？」
「我說了我不是你師傅。」蕭讓皺眉看著身前的人，有些莫名煩躁，真他媽什麼人都有，自己一愣神就捅自己一刀子，這是人做的事？
「我為了這次準備了很久。」冥靈說。
冥靈看著自己胸口漸漸凝結的黑色，那黑色太詭異，但是剛好補了那穿心短匕的傷，甚至此刻都在尤自修補著。
蕭讓嘴邊出現了黑色的鮮血，鮮血從他嘴角流下，長槍出現在手中。
「師傅，你教的徒弟不錯吧？」
「你他媽有毛病？」
冥靈低頭轉著手腕，一柄同樣的細黑匕首在手中打著轉，隨意至極，片刻才抬起頭道：「實際上也就那樣，只有有了足夠的力量，才能有資格在這裡活著。」冥靈似乎囈語，片刻才抬起頭又說：「如果沒有力量，實際上什麼都是假的，我這麼說，你應該懂的吧？」
「我哪兒做錯了？不救你你就死了。」
蕭讓看著胸口綻放的花低頭問，胸口黑色的血液依舊在往下流，一點點金色滲透其中，黑色一次次沖淡了金色小花，可那朵花又一點點凝聚，微弱而倔強，身下的黑色銀狼長毛髮一根根豎起，蕭讓笑著拍了拍它：「你要扎死我嗎？」
銀狼齜牙咧嘴，巨大的狼頭冷眼看著眼前玩著匕首的人。
「是啊。」
冥靈低低道，一手伸入懷中，摸索了片刻才掏出一塊黑色的碎片，碎片黑暗凝聚，彷彿無邊無際的黑暗全在那碎片上凝聚。
冥靈摸著胸口還在凝結的洞口，那些黑色正在一點點凝聚，下方無數不知名的聲音傳來。
「你明白我為什麼想殺你了嗎？」
「因為你想活命。」蕭讓看著胸口的血洞笑道。
冥靈笑了起來，父親半截的身體浮現在眼前，母親拉著自己的手掌在一點點變冷：「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教我的會上癮？」
「然後呢？」蕭讓繼續問，這道傷傷得很重，穿透胸口，自己似乎都能看到自己破裂的心臟。
有了些後悔，有些人就是不能心軟，早知道一刀捅死他得了。
這時候蕭讓不知道該說什麼，而眼前的情況是剛才接了兩人一擊，身體的力量與感知都大打折扣，現在更多的力量從胸口的微小窟窿往外泄。
「你教的我用了很久才學會了些，那些力量太遙遠，我沒你用得那麼熟，可是你也忘了那些力量能腐蝕一個人的心，海鷗說得沒錯，只是我沒想到那是你姐，對你那麼好，你若當時真轉身回去，應該不會落到現在的結局。」
「所以？」蕭讓看著胸口的花蕊，那裡有一股溫暖的力量在那裡，在黑色中間，一朵金色氣息的花，花蕊在心口一次次凝聚，只是每次都沒有上次的明亮，花瓣變得越來越淡越來越透明。
「你啊。」
冥靈低低笑道：「若在之前，我不一定敢反抗你，現在的你是強弩之末，你若是要怪，就怪你為什麼當年要救我。」
冥靈蒼白的手伸入懷中，一隻角，一塊骨，一片羽，一隻蹄依次出現在手中，光芒在手中開始閃耀，發出淡淡的光芒，一片隱約的光芒籠罩了一小片天地，越來越亮。
「你早就準備好了？」
「對啊，我這樣的人天生就命賤，想活著總得有些本事。」
「你用這個來對付我太浪費了。」
「不一定的。」冥靈把玩著手裡的四小神獸的寶物，笑道：「別人我可能能看透，唯獨你，用這個絕不浪費，畢竟，同宗同源的氣息，我們又不是志同道合，想來你應該也不會對我這麼覺得。」
「所以實際上今天來的是誰，你其實都有把握？」
「對啊。」冥靈笑了起來。
「所以即便是我意外出現，你其實都算到了？」蕭讓問。
「當然不。」冥靈笑，道：「我本來只想打無雙城，你是說過別動銀麟軍，他們兩人我或許打不過，但要是想走總能走的，我本沒想對付你的，畢竟。」
冥靈看著蕭讓頓了頓道：「即便是你很厲害，可你受傷了，我佩服你願意為了不傷他們所以你自己受傷了。」
蕭讓低頭看著自己胸口漸漸消散的短匕，它在刺穿自己胸口后漸漸消散，就和自己前不久做的一樣。
冥靈笑起來道：「你讓我知道力量挺有用的，不然總得被別人捏在手裡。」
「你知道壞人一般怎麼死的嗎？」蕭讓笑起來。
冥靈忽然警惕起來，忽然想到了自己的過錯，這些年冥靈四處逢源，力量變得強大是一回事，但這裡北靈青火從來不缺厲害的人，更多的還是隱藏自己，現在身上還散發出的酒味就是證明。
「死於話多。」蕭讓笑道。
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從地面傳來，冥靈看著眼前掉下去的人，雙手微微抬起，感受著這偌大天地里無數死寂的氣息，大笑。
無數的黑暗在天地間聚集，一朵若隱若現的花在黑暗中綻放，透明卻光芒耀眼。
……
遠處。
蕭讓看著這邊，一邊再看著黑暗中的花綻放。
「都跟你說了，別心存妄想，這裡的所有可能都會背叛你，逆徒……」蕭讓低低對自己道。
……
無數的黑暗在天地中蔓延，似乎隱忍已久的生命總於得到釋放。
黑暗中，那朵花漸漸消散，只有遠處還狂笑的冥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