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殺與食
轟鳴的槍火與震耳欲聾的爆炸,零星的狙擊槍聲和噴火器的烈焰,傷者的哀嚎和暴怒的嘶吼,耳邊無數的嘈雜共同交織在一起。
趙奉節在衝鋒,心臟在轟鳴,鼻腔中滌盪著濃郁的血腥,身後黑幫的嚎叫和前方執法官們驚惶的叫聲充斥在耳中。
莫名的,這種前所未有的體驗讓他胸膛中彷彿在燃燒著一塊熾紅的火炭。
心臟的每一下跳動,腳掌和大地的每一次接觸,前方石板上一次次的震蕩,配合上四面八方強烈的危機感,趙奉節的渾身都不禁微微顫抖起來。
不是恐懼,而是一種極為刺激的快感。
這種感覺在周遭的槍炮聲里,無端的令他整個人都亢奮起來。
明明在石壁的遮掩下看不到前方的景象,但他莫名就能感受到對面那些執法官的戰慄,來源於超凡級別的感知與鬼血對於活人那種特有的感應,甚至讓他能輕而易舉的聆聽到敵人的恐懼,似乎,就連撞擊在石壁上子彈都在詮釋著它們主人內心的驚恐。
顯然,執法官們也沒想到如此超規格的力量,縱然在之前已經做了預案,但當趙奉節真的加入這場戰鬥之後,這些執法官才驚恐的發現,平日里能夠輕易撕裂人體的槍彈也好,能夠造成大片殺傷的手雷也罷,都無法正面對趙奉節這種怪物造成半點傷害。
尤其是被趙奉節不幸選為正面衝撞對象的那幾個執法官,草草的開了一槍,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子彈在那面數米之高的石板上只爆出一蓬火星后,他們甚至連將第二發子彈上膛的想法都沒有,連蹦帶跳的就像旁邊撲去,深恨爹娘給自己少生了兩條腿。
「死!!!」他不知道石板撞到了什麼,但無所謂了,摳進石板中的手指猛地用力,手臂上肌肉暴突,青筋虯結,那方被他用來充當盾牌的厚大石板轟的一聲被論起。
以噸計的力量,以噸計的石板,轟的一聲,砸在空氣里,巨大的慣性扯著他的身軀霍然拽向一側,跑的最慢的幾個執法官就像是被卡車碾在身上般,在飛起的同時,肢體以扭曲的姿態伸展,就像是重鎚砸在西紅柿上一樣,瞬間爆開,塗在石板之上。
轟隆作響的狂風刮過長街,絞動灰霾,捲起一地煙塵。
甚至趙奉節都沒什麼撞擊的感覺,順著慣性鬆開手指,沉重的石板帶著其上粘稠的血液轟鳴著砸向一方,趙奉節泛著鐵青色的皮膚就彷彿活物一般起伏,那是肌肉的蠕動,刺目的白光自五指間迸發。
「後撤!後撤!後撤!」
他聽見有呼聲,趙奉節面露獰笑:「後撤?」
他猛然揮手,水兵刀於翻湧的金氣里綻放出彷彿能將整條長街照耀的白光,一揮之下,劍氣縱橫。
潑墨似也的太白劍氣,貫空而過,沒有白帝的鋒銳,不像太白的銳利,轟鳴的劍氣噴洒著金氣,在大地上犁出道道溝壑,只一劍,在沒有同級別的超凡者進行對抗時,血肉之軀的執法官們就像是螻蟻對巨獸一般,毫無還手之力。
劍氣裹著血與骨,金氣混著死亡與哀嚎,直接衝垮了執法官們臨時構築起來的防禦工事,也不能說是工事,這些趙奉節的同行們完全沒有應對戰爭的經驗,本就是以治安為主的執法官們,缺乏軍隊的基礎知識。
他們所依託的槍械,在面對趙奉節這種不講道理的衝鋒,完全起不到絲毫的作用,即便是有狙擊手的存在,此時的趙奉節動作何其之快,一聲聲的狙擊槍轟鳴中,卻無一人能擊中他,而當狙擊槍這種唯一能威脅到趙奉節的手段失效之後,執法官們所面臨的,就是一邊倒的屠殺。
或者說,當趙奉節下場的瞬間,這場戰鬥,就已經失去了懸念。
面對超凡層次的個體實力,執法官們反抗的手段不能說杯水車薪,只能說毫無效果。
能輕易取走普通人性命的槍彈,打在趙奉節身上,不過是一個血痕,又在鬼血的強大自愈能力之下飛速彌合。
而大威力的狙擊槍,卻又總是被趙奉節強大的感知,而且趙奉節還有一種感覺,自己越是向前,隨著血腥的濃郁程度不斷加深,他的感知就越是敏銳,就好像那些瀕死前的哀鳴與痛苦在不斷的刺激著他體內的鬼血,而鬼血又在不斷的活躍當中強化著他的感知。
以至於衝殺一番之後,他甚至在隱約間感知到了前方那群奔命的執法官們的情緒。
恐慌、絕望、憤怒、哀傷。。。。這些情緒於他們的血液中發散,又被他所捕獲。。。
金氣潑灑噴薄,劍氣縱橫睥睨。
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血和哀鳴的混雜里,趙奉節漸漸有一種無法言說的迷醉,這種迷醉,從身體的最深處瀰漫開來,反覆蕩滌,來回翻湧。。。。
也不知是【狂熱】的原因還是殺戮所帶來的刺激,他眼中的視野紅色越來越重,整個視野都彷彿被血淋浸一般,目之所及,儘是腥紅!
紅的刺眼,紅的駭人,紅的,酣暢淋漓!
一時間,在他自己的感受當中,自身彷彿化身成了一個無邊的黑洞,將周圍的血腥和絕望不斷的吞噬進身軀。
死掉的執法官,斃命的黑幫分子,他們的血,他們的情緒,瀕死的哀嚎,倒地時的絕望,噴濺的鮮血,支離破碎的屍骸。。。。
他來者不拒,悉數鯨吞。
這感覺如此美妙,甚至他都有一種自己的力量無端的在拔升的錯覺,每一條生命的流逝,每一次鮮血的潑灑,都令他渾身顫抖,身心愉悅。
他沉溺其中,殺戮的慾望就彷彿破土而出的種子,鮮血來澆灌,死亡為苗床,不斷的生長,生長,生長。。。。
明明在戰陣之上,瘋狂的製造著殺戮,四肢百骸中勁力涌動噴薄如火山,但就彷彿即將陷入昏睡時的朦朧,整個人的精神卻極為放鬆和享受,這種感覺,遠勝於之前他所經歷的任何一種快感,令他沉醉在斯,迷離其中,不可自拔。。。
「真好啊。。。。」
低低的呢喃傳進耳中,那聲彷彿是在耳畔響起的聲音就如同晴天霹靂,趙奉節猛地一個激靈。
「誰!!!」
近在咫尺的低語剎那間將他驚醒,他眼睛瞪的溜圓,揮舞著的刀鋒霍然一頓,整個人僵立在原地。
被人靠攏到如此之近的地方,自己卻毫無察覺,這一聲突如其來的話語簡直驚掉了趙奉節的魂兒。
一瞬間,他霍然清醒過來,剛剛那種無比舒爽倏忽而去,一時間竟然令他極為不適,心臟如雷,汗流浹背,血管突突跳動,小趙硬的像鐵,直到這時候才發現下半身都脹的發疼。
「呼。。呼。。。呼。。。」他大口大口的喘息,呼吸里夾著一股鐵鏽味道,口腔中瀰漫著一股迷人的腥甜,讓他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喉頭蠕動間,絲絲縷縷的馨香入腹。
然而,待他看清周遭的一切時,剛剛被人在耳畔驚醒的驚懼之情,瞬間散去,心跳都頓了一拍。
「這是。。。。」
「怎麼回事啊。。。。」
四面八方,皆是屍骸,這不意外,他來這裡,就是為了殺戮,但。。。。為什麼黑幫的屍體比執法官還要多?
那些黑幫的屍體上為什麼有自己劍氣割裂的痕迹?
為什麼那麼多的屍體上,都有撕扯噬咬的痕迹?
他低下頭,濃濃的血腥味嗆進了鼻腔,入眼的,是一張熟悉的臉。
凱勒。
那個初次見面時標準黑幫做派,在接觸幾次之後,又相當自來熟的傢伙,僅剩的那隻獨眼裡,已經沒有了光。
他死了。
胸膛大開,肋骨碎裂,身體的驅動,那顆心臟,不翼而飛。
而趙奉節手中,則是一片滑膩。
他猛地倒退一步,手一松,那顆心臟砸在地上的血泥當中。
牙印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