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安靜
白天對於趙奉節來說,永遠都是難熬的。
「慕斯!慕斯!」凱勒把門砸的哐哐響:「你快點!」
「再催揍你!」趙奉節小心翼翼的往臉上塗著防晒霜,吸取了上次在莊園被皮城的條子們突襲的經驗,他這次可算是下足了功夫,背心上是繃帶,繃帶上是不透光的厚布,再外面又是一層讓凱勒搞來的反光塗料,最後才是他常穿的那一身沙漠旅人裝。
這讓他的體型又膨脹了一圈。
「沒人在乎你的屁股!」凱勒在門外破口大罵:「都這個點了你還拉著窗帘,你是怕有人捅你嗎?」
「呯!」大門猛地向里拉開,正好一巴掌拍下去的凱勒差點栽倒,但在失衡的瞬間,脖領子一緊,就被趙奉節揪了起來。
「你剛才說啥?」拎著后領,像是揪貓一樣把這個在幫派中都算得上高大的漢子拎到同一個水平線,趙奉節斜眼看他。
「沒。。。。沒啥,我是說你真帥!」凱勒乾笑一聲。
「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不需要你重複。」趙奉節哼了一聲把他放到地上:「走吧,湯米呢?」
「在樓下。」說著他轉身帶路,剛邁了一步,他轉頭,挑了挑眉毛。
「昨晚開心嗎?」
「你想聽我說什麼?」
「嘿嘿,我什麼都不想聽。」凱勒忽然抬手豎起了大拇指,咧嘴露出一口子黃牙,笑的極為燦爛而爽朗,也就若是能再梳個錚亮的西瓜頭,穿上綠色緊身衣就更辣眼睛了:「凱勒可從不讓朋友失望!」
「這麼好的表情不要用到這種事情上!」
說話間,兩人已經下了樓。
「好傢夥,你們到底是去開會的還是去火拚的?」趙奉節看著酒館大廳里站的足足二三十號人,那一個個身上鼓鼓囊囊的,有些咂舌。
「我們畢竟是黑幫嘛。」湯米對他擺了擺手。
「不弄個馬車什麼的裝一下?」
「我們所擁有的力量,已經無需外物的妝點。」湯米大笑一聲,趙奉節太高,他拍不到肩膀,於是拍了拍趙奉節的手臂,轉頭向大門走去。
「而且,我們可離福根酒館只有幾步路。」
他身後的壯漢們為他讓開一條路。
湯米推開大門,昂首走在最前方。
所有人都看著他和凱勒。
「走吧!慕斯,今天,老大的安全就交給你了。」凱勒說完,還不忘添了一句:「當然,過了今天,整個剃刀黨,都會為你去找迦娜的。」
「那我可謝謝你們了。」趙奉節擰開酒壺,抿了一口,濃郁的血腥味在口腔里擴散開來,胃囊也隨之平復。
「我們是朋友了,慕斯,雖然你連我的一口酒都不肯喝。」
「哈哈。」趙奉節笑了一聲,與凱勒跟上了湯米的步伐。
陽光照在臉上,微微有些刺眼,讓趙奉節情不自禁的眯了眯眼睛。
他們身後,是排著整齊隊列的長風衣大漢們。
雜亂,但沉重的腳步聲在依舊空蕩蕩的街道上回蕩。
湯米說的沒錯,福根酒館離他們的真的不遠,不到五分鐘的路程,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說服那些黑幫老大們來離剃刀黨總部這麼近的地方來開會的。
不過也有可能跟福根酒館在祖安的地位有關,即使是它已經被趙奉節砸塌了,但不妨礙它曾經被兩任祖安的黑道領袖作為盤踞之處的歷史地位。
「你們效率還真是高啊。」看著前方已經清理完畢的廢墟,趙奉節不禁再一次感嘆祖安人民的速度。
那一片昨天晚上還有人翻檢物品的廢墟,僅僅是半個晚上加一個上午的時間,就已經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原有的吧台和桌椅都已經布置上去了,甚至連吧台後的酒架上的裝飾,都和曾經的福根酒館如出一轍,而且趙奉節還發現,那個吧台依舊被安放在了希爾科最後鑽下去的那個地道上方。
「畢竟沒有人會拒絕金海克斯,尤其是我們這兩天的行動,已經嚴重影響到了煉金工廠的運作,那些閑著的工人們,不少都出來找活了。」湯米沒有回頭,但聲音穿了過來。
「不過,把會場放成這種露天的,真的好嗎?」趙奉節看了看空蕩蕩的福根酒館舊址上的那些座椅,心裡微微有些怪異。
按理說黑幫這種存在,不應該是在那種極富有逼格的大會議室里么?人人西裝革履,裝的好像自己手上沒有染過一滴血一樣,但現在,怎麼看怎麼low啊!
「哈哈哈,我們本就是靠著刀子和火槍拼出來的地位,只要有我們的地方,那就是全祖安最莊嚴的地方!」
說話的功夫里,他們已經到了目的地,在這裡,已經有不少其他幫派的人到場了。
不過也沒有人來別苗頭,畢竟剃刀黨作為祖安現在最大的幫派,他們已經通過前幾天的血腥廝殺,讓這些小幫派意識到了他們的強大和殘忍。
剃刀黨的到來,讓這些散漫的小幫派成員們收斂了一些,但離會場中心更遠的,則依舊是那副弔兒郎當的姿態。
不過,在他們行進的方向上的小幫派的成員們則是很有眼色的讓開,讓出一條直通中心最大桌子的道路。
那張桌子上,零零散散的坐著幾個形態各異的人。
最吸引人眼球的,莫過於一個長著不知道是老鼠頭還是狼頭的傢伙,趙奉節差點以為圖奇都來了。
「那是野火幫的人,他們掌握著一種飛行滑板,經常搞些走私的事情。」看見趙奉節看著那個傢伙,凱勒低聲向他解釋。
「一般貨色。」趙奉節微微感應了一下,獨屬於惡鬼的感知縱然在白天有些衰弱,但如此之近的距離,倒是也夠用了,在場的沒有任何一個超凡存在,說白了,都是菜狗,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辛吉德那種奇行種。。。。
「也是,這種小角色你肯定不放在眼裡,不過我猜你一定對那邊那個感興趣。」凱勒嘿嘿笑了一聲,沖著一個角落揚了揚下巴,趙奉節順著看過去,不由的臉上露出了個嫌棄的神色。
一個濃妝艷抹的老嫗,那已經開始鬆弛到耷拉下來的臉皮上,塗著一層厚厚的白粉,嘴唇卻又紅的扎眼,眼影濃的彷彿是一副黑眼圈,趙奉節感應里,她的生命氣息都開始衰敗了,少說也有個五十往上了,尤其是在祖安這種環境下,五十歲基本上就屬於土都埋到脖子了。
但即便是這個年紀,她身上的衣服還是花哨的讓人咋舌。
她沒坐在主桌上,而是在離主桌旁邊的一張小桌子上,背後是三個彷彿熊一樣的壯漢和一個身材曲線完美的女人,似乎是注意到趙奉節的視線,看了過來,畢竟,以趙奉節鶴立雞群的塊頭,他的一舉一動都極為引人注目,一路走來,看他的人遠比看湯米的多。
但拜凱勒所賜,幾乎所有人都沒敢和他對視,寥寥幾個,都是趙奉節感應里生命氣息相當強盛的傢伙,其中有一個甚至能比擬辛吉德了。
但在和趙奉節對視的剎那,那個長相極為美艷的女人就臉色一變,低了一下頭,但在做出這個動作的同時,她似乎察覺到了不妥,乾脆一抿嘴,沖著趙奉節拋了個媚眼,微微一笑。
「那是烏妮安,整個暗巷的生意,都是她在掌控,別看她現在這幅樣子,據說當年她是所有祖安人心中的女神,關鍵還不貴!我猜當年信奉她的,可比信你要找的那位女神的人多多了。」
「抱歉,如果這就是祖安人心中的女神,那我對你們祖安人的審美持保留態度。」看著那副樣子,趙奉節實在想象不出她當年能有多好看。
那乾癟的胸都跟兩個漏水的破皮球一樣垂到肚臍眼了啊!
「媽的!我都說了是當年!」凱勒瞪了他一眼,似乎是覺得不能讓趙奉節對祖安人產生歧視,又補充道:「比你昨天晚上那些好一百倍!當年!」
「呵呵。。。」毫無誠意的一笑,趙奉節不再關注那個老嫗,得了吧,都尼瑪快老成猴子了還當年。
孫悟空褪了毛都比她好看!
不過話說六小齡童年輕時候還真不醜。。。。
「好了。」湯米阻止了凱勒馬上要出口的話,轉頭看了一眼趙奉節:「慕斯先生,會場的秩序就拜託了。」
「沒問題。」趙奉節點點頭,微微眯起了眼睛,認真起來,他身上的氣息也漸漸隨之發生了變化,而在他身邊的凱勒,是第一個察覺到這種變化的,猛地打了個激靈。
就如同。。。。
赤手空拳的時候看到了飢腸轆轆的猛虎,那種全身上下每一個器官都在提醒自己逃跑的感覺,瞬間充斥全身。
那是獨屬於人類獵食者的氣息。
那是趙奉節不願意承認,卻真實存在的以人為食的怪物的氣息。
那是,惡鬼!
而現在,在趙奉節的刻意催動下,非人的感覺,正一點點從他身上蔓延開來。
炎熱的正午,似乎也隨著趙奉節的氣勢變化,而漸漸冰冷了起來。
「安靜!!!!」他看向會場,低沉的聲音,在顫動在擴散開來。
然而。
沒用。
遠處的黑幫們還是該幹嘛幹嘛,甚至更遠處的連聽都沒聽見。
而周圍的人,本來就被趙奉節高大的身形所吸引,他這一聲低吼,更讓他直接成了全場最靚的那個仔。
連湯米都轉過頭,獃獃的看著他,之前因為趙奉節刻意調動氣勢而產生的緊張感,在趙奉節的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安靜』里,消散一空,只剩下愕然。
不知怎麼的,趙奉節忽然覺得有一道旋律在他腦海里回蕩。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