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蝕界之巢
「能告訴我你是怎麼接到特殊任務的嗎?如果有價值的話,我也願意支付相應的報酬,雖然我並不是一個很富有的掠奪者,但我的財富,也絕對足夠你這種新晉的小朋友的消費了。」
「呃。。。其實這個事。。。是這樣。。。。」趙奉節遲疑了一下,他覺得自己接到特殊任務的過程,恐怕和這頭請他喝酒的憎惡所預期的不太一樣。。。。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剛回到現實世界,之前在試煉世界我差點死掉,心理壓力也比較大,然後打算辭職休息一段時間,就接到了特殊任務。」
說完,趙奉節看著憎惡眨了眨眼。
憎惡那隻如籃球般大的獨眼定定的看著趙奉節,彷彿在等待下文,過了幾秒,忍不住問道:「然後呢?」
「沒了,就。。。。這麼接到了。」趙奉節也有點尷尬。
「嘶。。。」面目可憎的怪物咧開嘴,那隻滿是長毛的手爪撓了撓側腰的嘴角,嘴角抽動著笑了一下:「不是,朋友,你一個剛剛進來的探索者,我一個下了那麼多世界的掠奪者,咱們之間沒啥利益衝突,我不是那種白嫖的人,你要是真不願意說,咱們喝完這杯酒,各做各的任務,各走各的路,大可不必這樣。。。。這麼敷衍。」
「我說的是真的啊!直接就接到了任務,我這剛想著要休息,任務提示就出來了,還給我標註了任務目標,最後給我提示說要是在任務臨界點完成不了的話,就會懸賞發到特殊任務大廳里,我當時覺得,要是異世界的掠奪者來了我的世界,那破壞起來,有可能會波及到我的親戚朋友,所以我就直接做任務去了。。。是這麼回事,至於怎麼接到的,真的就很突然就接到了。。。」趙奉節無奈的解釋了一番。
「這樣吧,你方便說說你的任務內容嗎?」憎惡聽了趙奉節的解釋后,撫摸著已經飲盡的顱骨容器道。
「這個。。。」稍微一遲疑,想想既然都說了這麼多,也不差這點了,而自己這邊,作好像也沒什麼值得這頭憎惡圖謀的東西,反倒是自己,粉嫩的萌新,倒是有不少信息想從對方處獲取,趙奉節乾脆道:「任務就是回收異世界的屍體,直接給我連屍體的方位都標註出來。」
「回收異世界的屍體?」帶著幾分思索,憎惡一時間不說話了,不得不說的是,蝕界之巢的翻譯絕對牛逼,不但讓兩個不同物種,甚至生命形態都不同的存在可以流暢的交流溝通,就連憎惡那種若有所思的語氣都翻譯的恰到好處。
「是的,任務就是這個。」趙奉節攤手。
「好吧,但看任務目標的話,好像也蠻普通的。。。。」憎惡又撓了撓嘴角:「沒別的了嗎?」
「沒有了,做任務的過程也是順風順水,不過蝕界之巢臨時給我支援了一個青銅級的隱身術,我開著隱身一路摸進去就把屍體全裝進私掠空間里了。」
「隱身術?好吧,青銅級的隱身術的話,看樣子你的世界級別也不高。。。。我還以為你找到了蝕界之巢的規則漏洞呢。。。。。」伸出一條瘦弱的手臂,憎惡端起剛出現在面前的顱骨容器,一飲而盡,在聽完趙奉節做任務的流程后,頗為沮喪。
但是它很快就擺脫了這種情緒,稍微從泥潭裡坐直了身軀,背後的鋼釘撐在地上。
「你呢,有什麼想問的嗎?雖然你的信息沒什麼大的用處,可好歹也算是新奇的見聞吧。。。嘖嘖,做過特殊任務的探索者,各方面都很少見呢,尤其是在自己的源世界做任務這種事。。。。嘿。。。」
它就用側身的那眾多的眼睛看著趙奉節:「問點東西吧,無論是蝕界之巢內部的信息,還是別的什麼,就算是掠奪券什麼的,說不定我也可以借一點給你。」
「額。。。其實我想問的東西還挺多的來著。。。」趙奉節習慣性的帶著笑點了根煙:「哥,給我說說蝕界之巢到底是什麼唄,我真的是一頭霧水,剛下班,往家裡走的好好的,直接就被抓到這裡來進試煉世界苟命去了,真的就很恐慌。」一邊說著,趙奉節還一邊比劃著,用肢體語言來加強自己的語氣表達。
「哈哈哈,你可真貪心啊,小朋友!」憎惡先是一愣,繼而大笑起來,調整身位,擺出一個舒適的姿勢后,那條纖弱的手臂在顱骨容器上輕輕的摩挲。
「蝕界之巢啊。。。。誰也不知道它是什麼,最起碼。。。我不知道,或者說不是我們這個級別的能知道的。」喝了一口酒器中的液體,這頭憎惡就像是躺在樹蔭下躺椅上,看著陽光被樹葉割裂成片片碎裂的光斑的老人一樣,帶著幾分感懷,又帶著幾分追憶。
「它連通著數不盡的世界,數不盡的位面,從這些世界當中選擇一兩個幸運兒或者是倒霉蛋作為自己的代行者,穿梭於一個個不同的位面當中,為它獲取各種各樣我們不知道用途的東西。。。」說著,它舉起酒器,將其湊在胸前的獨眼上,彷彿在觀賞其上的紋路:「以任務的形式。。。。」
「而每個你進去執行任務的世界,都必然是你所認知內的世界,就像我和你。」
它伸出一隻手,指了指趙奉節,又點了點自己。
「你看,我們的生命形態都不一樣,可我們都是它徵召來的幸運兒,而且有一點是確定的,那就是,你所去執行任務的世界,必定是適合你生存,再不濟也不會是那種你一進去就瞬間暴斃的世界。」
「據我所知,你們需要氧氣、需要每天吃東西、還必須要定時安息,不然就會死亡,可我不需要,但反過來,用以維繫我的存在的東西,你卻不需要,所以,我們必然不會進入同一個世界,說的再明白點,你進入的世界,必然是能夠讓『你』不需要考慮呼吸啊這些亂七八糟的基礎就能活下來的,而我進入的世界,必然是能讓『我』活下來的世界。」
「是這樣啊。。。。」趙奉節也抿了一口酒,有種恍然之感,想起自己在《海賊王》里,雖然一開始在海里求生很狼狽,但的確,不存在無法呼吸的情況,甚至,根據自己在那個世界里的表現來看,《海賊王》里的物理常數也和地球沒什麼兩樣。
「是的啊,不然把你扔到星界,你進去就死了,誰來給蝕界之巢做任務?」憎惡給李客州翻了一個各種意義上都很大的白眼。
「至於你想問我蝕界之巢到底是什麼,這個問題離我們太遠,我的看法是,它獨立於諸多位面之上,你的世界也好,我的星界也罷,都只是它所連通的無數個世界中的一個普通世界,對於蝕界之巢來說,一個個孕育著不同的文明的世界,就像是一個個房子,而蝕界之巢就是盜賊,從房子里不斷地偷東西,偷到最後,連房子都給你挖走了。。。。」
「而我們,只是在房子里各種擺設物品上生活的微小生物罷了,連是不是構成房子的一部分都有待商榷。」
「所以,你追尋蝕界之巢的本質,啥用都沒有,這種高位的存在,就算是真有東西給你介紹,你都聽不懂,但是,有傳言說,蝕界之巢不是單獨存在的,在這無盡的星界里,還有和蝕界之巢一樣的存在,在做著同樣的事情,當然,這條信息也無從查證。」
「原來如此。。。」趙奉節注視著那顆大眼珠子,一臉認真的點頭,看上去若是手邊有紙筆,他都能現場做筆記。
「哎。。。話都說到這裡了,我來給你說說蝕界之巢里的一些小竅門。」趙奉節一臉認真的模樣讓貝優妮卡談興大起,喝乾了一杯后,再次喚出一個酒器,捏在手裡,眼珠子往前靠了靠。
「首先,就是掠奪券,這玩意是蝕界之巢里的一般等價物,可千萬千萬別去換你們原世界的貨幣,那是最虧的,還有就是先去挖掘你原世界當中的資源,比如我的世界當中,鮮血和靈魂都是硬通貨,但有的世界里,靈魂就像是土石般常見,鮮血彙集為汪洋,這種世界,毫無疑問對我來說具有極大的吸引力,而你所在的世界里,說不定最常見的東西在別的世界都是極具價值的寶物。」
「鮮血和靈魂?」趙奉節聽的一愣一愣的,但好在貝優妮卡說的足夠詳細,於是他乾脆心裡默默對酒館喊了一尊憎惡剛剛喝的那種酒,給對方遞了過去,很有一種給大佬遞茶的討好感。
貝優妮卡接過酒,雖然是自己出的酒錢,但趙奉節的姿態無疑讓他很爽,暢快的倒進了肚子:「我和你說啊,千萬不要以為自己的特殊的,你去試煉世界里,有沒有見到在你們世界的故事啊、影像啊這些里出現過的人?」
「這倒是沒有,但我去的第一個世界,在我們世界里知名度蠻高的,是一部流傳頗廣泛的連環畫。」趙奉節回憶一下,《海賊王》里,無論是那個背身向死的老混蛋還是那群窮凶極惡的海賊,都沒在漫畫里出現過,想到這裡,趙奉節忽然一愣,雖然當時在島上自己沒看到那隻海賊船的旗幟,但最後任務評價的過場影像里,那詭異的骷髏旗卻很清楚。
(卧槽,我該把那骷髏旗畫出來上網查一下的,最起碼要知道那群王八蛋是什麼人!下次找他們算賬也有個線索,回去我就上網查查。)
「哈哈哈,果然是這樣。」憎惡沒注意到趙奉節沉思的樣子,或者說,不同物種間讀取這種微表情還是蠻困難的,他笑了一聲后,巨大的身軀從泥潭中升起,向趙奉節靠攏過來,聲音中帶著幾分不懷好意。
「咱們去的任務世界,大部分都能在你的源世界里找到原型,可如此一來,千萬不要以為你的源世界就是特殊的,相反,你有沒有想過這麼一個問題,你的世界,會不會再別人的世界當中,只是刻在石板上的幾句話呢?」
「!」趙奉節的心忽然重重的跳了一下,在此之前,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我?也是npc?)
看著趙奉節僵住的樣子,貝優妮卡忽然爆發出巨大的笑聲,那張大嘴幾乎咧到要將它從腰部斷開:「哈哈哈哈!就是這樣!就是這個表情!怎麼樣?小朋友,很震撼吧?哈哈哈哈。。。。」他大笑著,召出一灌啤酒,塞進趙奉節的手裡:「我當時也是這樣呆在原地啊!哈哈哈哈!雖然將這種黑歷史說出來很不爽,但看到別人也是這樣,就很開心啊!」
「在更多的世界里,你的源世界說不定也就是別人筆下的一個故事傳說而已,換句話說,你,也只是一個劇情人物,而且以蝕界之巢的徵召方式,我們這些人,多半連在故事裡出場的機會都沒有,純路人炮灰背景板。」憎惡的話,像是重鎚,狠狠的砸在趙奉節心上,砸的他腦袋都有幾分暈。
(原來,我也只是。。。。。不!不對!不對!我清楚的記得自己的過去,我清楚的記得少年時在田野間奔跑的快樂,也記得上學時與朋友大笑的場景,高中時的苦讀,警校時對外校女孩的憧憬,工作時和同事巡邏執勤!我記得我抓過的每一個人的名字!我記得我寫過的每一份案情的脈絡!這樣的我,就算是在別人的世界中只是故事裡的背景板又能如何?)心念電轉間,趙奉節屏住的呼吸再次流暢,思維也飛快的活躍起來。
「這樣一來,豈不是更好?」他捏緊了酒瓶,靠在沙發上,如此道。
「哦?」憎惡饒有興緻的沉回了自己的泥潭。
「與其說是我們的世界都是假的,更不如說每個世界都是真的,我們世界里有這麼個說法,每一部電影都是真實世界在信息態上的投影,那些天才的作者們,靈性過高,接收到了世界之外的異世界的信息,這些信息投射於他們腦海里,從而讓他們講述出了一個個精彩的故事,基於這種理論,世界是先於故事而存在的啊,再說了。。。。」趙奉節深吸一口氣,稍微停頓一下。
「故事在先還是世界在先,對我們來說又有什麼區別呢?」
「無論哪一種,我們都真實不虛的存在,我們過往的經歷都真實的記憶在靈魂中,我的歡樂和痛苦,我的努力和奮鬥,我的懶惰也好,呆笨也罷,這些東西,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啊!」
「如果,我在別人眼中只是一個虛構的角色,可別人在我眼中,不也是一樣嗎?我的世界里的故事劇情,本就和我這種背景板沒關係,我的故事,在我進入這裡的一刻!就由我自己來書寫!」
他將手中的酒水一飲而盡,帶著泡沫的酒漿從嘴角流出,劃過下巴,滴在胸膛上。
「卡啦啦啦。。。嘭!」捏的有幾分變形的易拉罐被趙奉節重重的墩在桌上,定定的看著憎惡,一字一句:「我就是我!真實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