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去死吧
深夜的槍火再子彈出膛的瞬間幾乎照亮整個椰林,相比起現代社會的手槍,這個世界的槍械構造相對落後,恐怕僅有18世紀時的製造水準,但作為人類歷史上最成功的的幾項設計之一,再老舊的槍械,也不是人類的血肉之軀能夠抵擋的。
在看到槍口的剎那,趙奉節差點就喊出了聲,腦子裡連個想法都沒有,完全出自本能的,下意識的側身弓腰。
下一瞬,轟鳴的火藥,那大號的鉛彈帶著巨大的衝擊力狠狠的砸過他的臉龐,他甚至連痛都沒感覺到,只覺得臉頰一燙,繼而就是一種說不出的味道從口腔中湧出。
趙奉節大腦一片空白。
接著,對面的海賊一槍響后,毫不猶豫的拋掉手槍,一把抽出懷中的短刀獰笑著撲了上來。
趙奉節還殘留在被槍擊的震撼中,身體僵硬,直接被一刀深深的扎進了腹腔。
(我中彈了!)
劇痛傳來,身體被重重的壓倒,那刀鋒幾乎將他扎個對穿,趙奉節這才恍然驚醒,臉側的火燒火燎的劇痛和腰腹中強烈的絞痛同時衝上大腦。
「嗯啊嗯吶嗯。。。。」他痛苦的喘息著,兩手本能的去抓海賊緊握著刀的手,鮮血瞬間將三隻手掌浸的通透,身上的海賊騎在他身上,一手抓著刀,一手按在他身上,猛地一用力,血混在刀上,帶起一道激射的血泉,高高噴洒開來,染紅了海賊半個身子。
「啊!」趙奉節的慘叫聲隨之響起,這一瞬間,他只感覺肚子里一片溫熱,而隨著刀鋒的離體,肚子上的那道豁口中,一種前所未有的劇痛傳來,他只顧得慘叫,甚至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拿不出來。
海賊攥著刀柄,聽著趙奉節的慘叫,同一時間發出暢快的大笑聲,接著高舉短刀,再次狠狠紮下!
「噗!」又是一聲鋼鐵入肉聲,趙奉節再次慘叫起來。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啊啊啊啊!)
再也沒有哪一次有如此強烈而清晰的預感,刀鋒貫穿皮肉的痛苦,和鮮血噴濺的恐怖,直接讓趙奉節意識到了死神正在沖著他狂奔而來!
「哇哈哈哈哈!」海賊的大笑還在響徹椰林,那施暴者的暴虐和趙奉節凄厲的慘叫聲,讓這個殺人如麻的老海賊品嘗到了巨大的滿足。
手起刀落第三聲!
又是一股鮮血被帶出腹腔!
趙奉節在掙扎,他的身體正在痛苦和死亡的恐懼下劇烈的顫抖著,那深埋肚腹的刀刃在這般劇烈的顫抖下撕裂更多的血肉,造成更大的創傷,也產生了更強烈的痛苦!
「啊。。。。」他微弱的呻吟著,臉上混合著恐懼和痛苦,手腳完全不聽使喚,只知道胡亂的掙扎。
「哈哈哈!」老海賊大笑著,他興奮的雙眼通紅,手裡的短刀往一側一撬,不出所料,趙奉節的慘叫聲頓時嘹亮起來!
「叫啊叫啊!叫啊!小子!大聲的叫出聲啊!!!哈哈哈哈哈!」
噴濺的血液散發著難以形容的味道,混合著腹腔內的濁氣,刺激的他鼻翼張合,呼吸粗重!
殺戮和性,從來都是能輕而易舉令人類亢奮的源泉!
明明是在以刀兵撕裂同類的身軀,明明是同類的慘叫和生命的流逝,明明是同類的鮮血充斥四周,但卻讓他胯下那話兒硬的像鐵一樣!
這才是自由自在的大海啊!
啊哈哈哈哈!
而另一邊,作為被凌虐一方的趙奉節的情緒卻更加激烈,求生的慾望和死亡的恐懼直接沖昏了他的大腦,那從未體驗過的痛楚中,趙奉節無比清楚的感知到了死亡的腳步!
它伴隨著那刀的起落、那刺耳的笑聲、那激烈的痛楚、那溫熱的臟腑。。。。來了!來了!來了!要死了啊啊啊啊!
(不要!不要!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我好不容易活下來的啊!)
「求。。。。求。。。。」他看著那張半面在月光下猙獰無比的老臉,眼神空洞,迷濛的呢喃著,嘴裡發出低低的哀求聲,那腹腔的創口中劇痛愈發的強烈。
「啊?你說什麼?聽不到啊」老海賊笑聲一頓,接著狠狠把刀子再向內一紮后一撬。。。
「嘶啦!」血肉撕裂的聲音在這個瞬間以無比清楚的方式傳遞到了趙奉節的腦海里,伴隨著那聲音,趙奉節都在腦海里倒映出了皮肉翻卷、血管破裂、內臟內切開的畫面,這些畫面如一道閃電,以比那痛楚更加強烈的姿態狠狠的貫穿了他的大腦!
彷彿在告訴他,再這麼下去,你真的要死了!
海賊狂笑著發問:「你說什麼啊!大聲一。。。。」說著就要再次拔刀,而拔刀的瞬間,他手上猛的一沉,堪堪離體的刀子竟然又被生生壓回了體內!
「啊啊啊啊啊!」趙奉節雙眼圓瞪,聲嘶力竭的咆哮,額上青筋暴露!
這聲音如此之大,以至於聲音響起的瞬間,趙奉節只覺彷彿生吞一口火炭般,聲帶幾乎被撕裂,聲嘶力竭的嚎叫聲,讓在椰林外拼殺的海賊和海兵都被驚了一下。
壓在海賊手上的那兩隻手和自己被扎穿的肚腹如一把聯合起來的大鎖,狠狠的絞在海賊的手上。
就像是趙奉節面對槍擊有一瞬間的大腦空白外,海賊面對這上一秒還在奄奄一息的玩具這一秒忽然雄起也有一瞬間震撼。
雖然這方世界沒有迴光返照的說法,但像這種生命最後一瞬爆發的,作為一個殺人如麻的老海賊,他還是見過不少的。
於是在感覺到手臂無法如之前般順利拔起的瞬間,這殘暴的老海狼非但沒有順著本能去和趙奉節較勁,持刀的手反而更加用力的下壓。
一個人能有多厚?手裡的,雖冠以『短刀』之稱,但這種行走在大海上用以廝殺的兇器,也有足足大半尺長,比起現代軍隊中大部分的軍刀都要長出一截。
三隻手同時用力,生生將趙奉節扎穿!
染血的刀鋒貫穿皮肉,從前到后,捅個通透!
刀柄幾乎都沒進趙奉節的腹腔,刀尖扎穿了腰腹,刺進沙地!
與此同時,老海賊另外一隻按著趙奉節胸口的手掌攥指成拳,順著趙奉節胸肌的走向就一拳撩向了下巴。
然而,也就在他放手的一瞬間,趙奉節也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子力氣,滿眼瘋狂,目中血絲遍布,就彷彿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身中數刀甚至刀鋒穿身般,整個人的下半身狠狠往上一頂,如倒葫蘆一樣幾乎翻了個滾,下半身和背脊完全離地,只餘下肩胛骨一小片地方和頸椎支撐在地面上。
伴隨著開膛破肚般的痛楚,他兩條腿從對方身下先蜷后縮,如兩條出洞的毒蛇般陡然交叉在海賊持刀的手臂上!
這麼短短一個爆發后,趙奉節順著重力回落。
「咔嚓!」
「啊啊啊啊!」清脆的骨折聲里,老海賊的慘叫聲同時響起,趙奉節整個人的體重藉助雙腿的骨頭,完全覆壓在他的手臂上,猝不及防下,他的臂骨直接被折斷,猙獰的骨茬撕裂皮肉,帶著零碎戳出手臂,白森森的骨茬上還帶著鮮血,就那麼暴露在空氣里!
趙奉節這一刻眼中凶光畢露,毫不在乎自己殘破的身體,猛地鬆手,再次故技重施,整個人從地上倒滾向上。
老海賊的手臂可還在夾在他的褲襠里,伴隨著這一翻滾,老海賊也被帶翻,隨著兩人雙雙的慘叫,他自己一屁股坐到了老海賊的腦袋後面,形成一個雙腿絞在對方頜下的標準鎖喉姿勢。
他緊咬牙關,鮮血淋漓的雙手一把扯下剛才廝打時掉在地上的緊身褲,趁著老海賊在痛苦當中的功夫,瞪著通紅的雙眼,完全不顧血淋淋的傷口,帶著前所有與的兇狠,拼著腹部撕心裂肺的痛苦,惡狠狠的扣在了對方脖子上。
「唰!」一聲布料拉扯的緊繃聲,他已經將褲子纏在了對方的脖子上。
脖子幾乎被絞斷的疼痛瞬間傳到老海賊的腦袋裡,但比脖子疼更可怕的,是窒息的痛苦,老海賊也發了狠,拚命掙扎,但就和之前的死老頭海兵以及他的同夥一樣,這種偏關節技的擒拿式格鬥,是他們從未接觸過的陌生領域。
(死啊!死啊!去死啊!)
猛地被趙奉節來這麼一手,完全沒有破解的餘地,但他也是個狠的,知道這種將死之人的爆發不能持久,咬緊牙牙關,一邊用手扯著脖子上的褲子,一邊脖頸用力,極力的掙扎著。
而他的另外一隻手則在滿地摸索掙扎,試圖找到什麼能夠解決困境的工具。
「啊呀呀呀呀呀。。。。」趙奉節瞪著發紅的眼死不鬆手,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吼聲。
「嗚嗚嗚嗚嗚。。。」老海賊激烈的掙扎試圖擺脫困境,腿腳蹬踏在地上,踹出一個個的沙坑,有時跺在矮矮的棕櫚樹上,兩人便一齊往發力的反方向蹭一截,手臂在掙扎抓撓。
「啪!」一聲重擊,老海賊的手在激烈的揮舞中一把扣住了他的腿,而趙奉節全身上下可就一條褲衩子!
五指深陷入肉,鮮血噴濺,五條深深的血痕登時被指甲摳了出來,皮肉被硬生生撕扯下來。
「嘶~」趙奉節猛地一個哆嗦,手臂險些沒穩住,但僅僅只動搖了那麼一下下,他就再次用力,任憑這海賊的手不斷的在他腿上扣挖,就好像那條腿不是自己的一樣,另一邊的手和腿纏的更緊了,恨不得把自己和海賊揉在一起!
(勒死他!)
趙奉節腦子裡只剩下這麼一個想法,這一刻,渾身的精力都為這麼一個目標而努力!
感知不到疼,感知不到血在流,什麼都感知不到!
只有。。。。勒死他!
「嘶啦。。。嘶啦。。。嘶啦。。。」老海賊一把一把摳著趙奉節的腿腳,雙眼逐漸泛白,身體也開始抽搐。
「嘭。。。嘭。。。嘭。。。嘭。。。」趙奉節的心臟一下一下劇烈的跳動,牙齒咬的咔咔作響,鮮血如注般自腹部流淌。
血肉的抓撓聲越來越緩慢。。。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終於。。。。
不知過了多久,趙奉節猛然放手,重重的躺在了地上,急促的喘息幾口后,他齜牙咧嘴的扭過頭,月光下,入眼的,是兩具無聲的屍體,那被他用自己的刀割進嘴巴的海賊,早已死去。
「死了。。。死了。。。。」他大口的喘息,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痛,甚至遠比之前從海里爬出來時更加劇烈,
這痛楚極大的沖淡了初次殺戮所帶來的不適感,相反,伴隨著這種痛楚,再看眼前兩個去陰曹地府報到的海賊,他甚至有一種大仇得報的痛快感。
大口的喘息了幾下,喉嚨里一陣咯咯的怪響,血痰上涌,乾嘔了好幾下,啐了一口帶血的吐沫星子,這才緩過來點。
還想著收腿,卻發現,自己的腿早已麻木,就和焊死在人家脖子上一樣,努力了好幾下,才緩緩有個幾分知覺。。
大量的失血讓他眼前發黑,但所幸還有幾分意識,沒再去和自己的腿較勁,趙奉節就靠著兩隻手,一點一點挪著蹭著把自己往外拖,腿腳緩緩拖過對方的臉,平平的拉扯到了地上,再慢慢的將上半身支撐起來。
后心抵在一顆矮棕櫚上,急促喘息,樹皮硌在背上,戳的生疼。
艱難的將纏在海賊脖子上的褲子一點點拽下來,深吸一口氣,手握住肚子上的刀,想著拔出來,但考慮了半晌后,還是放棄了,一番廝殺過後,大腦出奇的清明,思維清晰而活躍。
不少局裡的老油條們都給他說過,戳在裡面多少還能塞住這個洞,尤其是這種前後透心涼的貫穿型創口,拔出來搞不好人就沒了,最好是頂著刀子打120,那樣最靠譜。
趙奉節苦笑一聲,現在可沒120給他打,心一橫,那條剛剛纏死過人,保不齊還帶著口水的褲子,就被暫時徵用成了繃帶,以標準的作訓手法,連那捅穿了的刀子一起,綳在了腰間。
算是把肚子上的傷口拾掇好了,再一看腿腳,被海賊連撓帶摳的,鮮血淋漓,慘不忍睹,掃眼看海賊的手,指甲縫裡一片血紅,甚至還能看到自己的肉頂的對方的指甲幾乎翹了起來。。。
(今天尼瑪的是要交代了。。。。這麼重的傷,草他媽的。。。。不過好歹賺了一個。。。不知道老頭咋樣了。。。他多半比勞資賺的多。。。。)
想到這裡,趙奉節忽然甩甩頭。
(小趙啊小趙。。。。你嘰霸的亂想卵子呢!你不會死的!主神把你丟到這世界,這說明了什麼?這是主角光環!有主角光環的男人誰死了?別說就這麼個透心涼,就是真的心上一刀,人家指不定還是個心臟畸位呢!振作!振作!不會死的!幹了!奧利給!)
接著他以極為緩慢的動作站起身,身上的傷口所傳來一波波的劇痛,讓他不斷的發出哼哼聲。
雖然心裡在給自己鼓勁,但趙奉節知道,自己恐怕是要死了,肚子里一陣陣的劇痛,時時刻刻在提醒他,他此時腸穿肚爛,而腹腔中持續的溫熱感也提醒他,他有極為嚴重的內出血,臟腑的破裂損傷怕是不小,放在現實社會裡,這幅身軀是要直接進ICU,讓家屬簽病危的。
就像是林外的海賊和海兵能聽到他的那聲嘶嚎一樣,海灘上的拼殺聲,他也清晰可辨,那死老頭還在戰鬥啊。。。。
(嘿,不妨過去看看。)
然而,不知道出於一種什麼心理,趙奉節此時竟然有這麼一種想法,他就那麼拖著那條血淋淋的腿,一點點以極為狼狽的姿態往前挪。
緩慢的走過這具被自己勒死的屍體,走到前一個持刀海盜跟前,用力彎下腰,將那把深深陷入對方脖頸的長刀拔了起來,握在手裡。
抬起頭,看了一眼天上高高的月亮,舔了下嘴唇,踉踉蹌蹌的往外走,沒走幾步,忽然腳下一拌,身子沉甸甸的砸在了一顆矮棕櫚上,就這一下,眼前一黑,趙奉節差點沒疼的昏死過去。
喉嚨里咯咯咯的響了好幾下,劇烈的喘息了一番后,才有了繼續的力氣。
低頭看了眼腳,用刀子在地上翻找幾下,成功的找到了那差點絆倒他的罪魁禍首,一隻黑沉沉的手槍,正是之前轟了他一槍的傢伙什。
趙奉節看見槍眼前一亮,彎腰想撿,一咧嘴,腰腹的痛楚愈發的劇烈了,慢慢的用刀子挑著扳機處拾了起來,接到手裡擺弄幾下。
(媽的。。。火藥槍。。。不會裝啊。。。就一把光禿禿的槍有個吊用。)回頭看了一眼被自己勒死的海賊,對方身上多半有子彈,但就算自己搜出來,不會裝填也是沒有,想著就要丟,但再轉念一想,拿著玩空城計炸胡一下說不定能行。
擺弄的同時,摸向了自己的臉頰,那發由這把槍射出的子彈,就是貼著自己的臉劃過的,剛才拚命時太過激烈,以至於若不是看見這把槍,他還真的想不起來還有這麼一回事了。
入手處,濕漉漉的一片,再往後摸,光禿禿的,趙奉節忽然意識到,這傢伙一槍竟然把自己耳朵打掉了。
於是他將槍拎在了另一隻手上,忍著劇痛,一點一點的往外挪,血浸在緊身褲上,很快,連他的褲衩也染紅了。
他就這樣,光著身子,一手拎著刀,一手攥著槍,踉踉蹌蹌的向前走去,再也沒有回頭看看那兩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