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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姓名

  第七章姓名

  月輪皎潔,星河絢爛,遠比城市中的夜空要美麗的天空,深藍色的天帷上,皎白的月盤高懸正中,星辰圍攏,如碎鑽般綿密的鑲於天穹,月色下的大海,波光粼粼中,月的倒影清晰可見。

  但趙奉節沒有欣賞這般美景,反而拿著一大塊木板,來回在沙灘上走動,他發現,晚上的海灘其實比白天要熱鬧太多了,潮水退去將近五十米的距離,將怪石嶙峋的海岸線完全暴露出來,海草失去水的浮力后,在重力的作用下,趴伏在海沙與礁石上,一灘灘的。

  而就在這些海草下,白天挖了好些個坑,都沒見著影子,到了這會兒,各種各種沙灘甲殼類海洋生物紛紛在夜晚從海沙下、礁石叢中爬出,趙奉節看的兩眼放光。

  是時候換換口味了,興沖沖的跑到退潮后的沙灘上,翻翻撿撿半天,趙奉節有點傻眼,雖然他挺饞那些貝殼的,但幾乎為零的貝類知識卻無法讓他判斷出哪些貝類能吃,而那些會送他去陰曹地府。

  他記得當初粵州舍友給他說過有種叫什麼心的螺,一個就夠毒死一沙灘的人,他倒是想找點據說所有品種都無害的蝦來吃,但也不知道咋回事,直到海泥塗了半身都沒找到一個蝦子。

  不過幸運的是,他發現了好幾種螃蟹,其中一個倆鉗子一大一小的品種,他卻是認識的,招潮蟹。

  揪著甲殼,拎起一隻,小小的螃蟹在空中張牙舞爪,趙奉節滿足了,聊天軟體里的冷知識上,說招潮蟹鉗子大的那一個是誘餌,就像是壁虎會斷尾求生一樣,招潮蟹的大鉗子也是可以隨時脫落的,拔掉大鉗子,往前在海水裡涮了涮,三兩下扯開,直接給生嚼了。。。。

  味道說不上好,帶著一股子腥味,但也比喝了一天的椰汁好多了,其實他從半下午就想找點除椰子之外的食物了,甚至棕櫚根都嘗試著啃了啃,親測后,得出結論,味道一言難盡外帶喇嗓子。。。

  倒是也存了釣魚的想法,但看著茫茫大海,著實無從下手,這種情況,趙奉節尋思,就算是老漁夫都不一定從海里撈的上魚來,更何況他這麼個只會抓人的警察了,抓魚什麼的,警校里沒教過啊。。。。

  他甚至連火都升不起來,反而是下午在太陽底下鑽木取火把自己曬的夠嗆。。。

  此時有螃蟹可以吃,當真意外之喜,除了太小,不夠吃,螃蟹殼有點划拉嘴巴外,有個把握不住的人說過,濃縮的是精華,多抓幾個吃就是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就在趙奉節嚼螃蟹的時候,岸邊傳來一陣劇烈的嗆咳,趙奉節扭頭看過去,果不其然,海里撈上來的那人硬是以宛如斯巴達魔人的生命力,扛過了那一身放在趙奉節身上已經夠他全村吃飯的重傷,醒了過來。

  「嘶~」剛醒過來就倒吸了一口涼氣,身上那密集的刀傷,一下就讓他從半夢半醒的懵懂中徹底清醒過來,下意識的就要伸手,但奈何他被趙奉節反綁在一顆精心精挑細選的椰子樹上。

  待察覺到自己的狀態后,那人大力掙紮起來。

  趙奉節先是在礁石灘里靜靜的觀察了幾秒鐘,這才嚼著嘴裡的螃蟹,走了過來。

  看到趙奉節過來,這人反而不掙扎了,就那麼目光陰沉的看著趙奉節。

  便衣在整個公安體系中算是做筆錄頻率比較高的一個警種了,所以趙奉節選擇的位置很巧妙,站在對方身前時,恰好是背著月光的,過分明亮的月色給他勾勒出一個亮麗的邊緣,卻將他面孔完全掩在黑暗裡。

  這時候要是有跟煙叼在嘴邊,能形成更大的震懾力,聊幾句之後,還能引誘嫌疑人向他討煙,完成第一次交流,更方便撬開嫌疑人的嘴巴,但這裡沒條件,只能拿螃蟹腿頂一頂。。。。

  趙奉節站定后,吐掉嘴裡的螃蟹,拿起就放在離對方不到一米處的椰子,喝了一口,沖淡了螃蟹帶來的咸腥味,然後將椰子往地上隨手一丟,清香的椰汁傾倒在沙灘上。

  「咕咚。。。」對方咽了一口吐沫,舔了下乾裂的嘴唇。

  忽然,雪亮的白牙從趙奉節面孔位置的黑暗裡咧開。

  「餓了啊?」他聲音溫柔,充滿親和力,掂起個椰子,往前裝模作樣的讓了讓:「想吃不?」

  「。。。。」滿身刀傷的硬漢喉結上下蠕動一下。

  「姓名。」就像是一貫做筆錄的樣子,趙奉節將自己身體的陰影籠罩對方了,聲音更柔和了。

  「。。。」無聲的答案。

  「呵。。。」趙奉節冷笑一聲,又抄起一個拾掇好的椰子,就這麼當著對方的面,先是呼嚕呼嚕喝乾了椰汁,接著咔咔啃起了肉,一個整完,掏出還在張牙舞爪的螃蟹,撕開,生嚼,嚼完呸呸呸的吐著,拾起另一個椰子繼續吃。

  連著三個椰子下肚,趙奉節打了個響亮的飽嗝,瞥了一眼已經閉上眼,但喉結卻在不停活動的男人:「姓名。」

  「。。。。」依舊沒反應,趙奉節嘖了一聲,這種人見多了,在局子里一開始當紀曉嵐突出一個鐵齒銅牙,但後面基本上都招了。

  再說了,這可是主神空間,沒有監控,也不需要保證嫌疑人的人權,手段。。。那可是應有盡有滴。。。

  不過趙奉節也沒幹啥,你不說就不說唄,反正我的任務到後天中午也就結束了,到時候臨走前把這人放開也就是了,又不是嫌疑人,非得要筆錄,至於招不招,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呢?

  至於他身上有可能存在的任務。。。

  呵呵,不是趙奉節自吹,躺平這種事,也是他一直想要做的,當班的時候不能摸魚,這會兒還不許當個混子了?

  不過是隨手救的一個人罷了,若真是個新手村村長一樣的人物,不用自己費心,他該說的,自然會說,若是個禍根苗,自己這兩天捆個結實,也不用理他就好了。

  心裡這麼想著,趙奉節繞到樹後面,再次把對方手上的布條綁結實了一點,扎了個局裡培訓過的活結,施施然的回海邊撿螃蟹去了。

  撿了半個小時左右的螃蟹,趙奉節也覺得夠了了,拎著一串張牙舞爪的零食,回到了島上,開始繼續搗鼓著生火。。

  折騰半天,火依舊沒升起來。。。

  趙奉節覺得這不是自己的問題,主要是是島上濕氣太重,估計自己要是在這待上個小半年,恐怕還真落下個關節炎什麼的。。。

  當然,海風也存在一定的影響,更有可能的是棕櫚科的植物不適合生火,或者沙灘上引火的要比土石地面引火更困難。。。

  這種條件下,生火不現實,湊活著吧,反正待兩天就走了,就當體驗環保女孩提倡的生活了,天天吃椰子,也能順便凈化下自己口服下去的一整個元素周期表。。。

  拋掉手裡連個火星子都沒冒起來的棕櫚葉,趙奉節看了眼月亮的位置,打算睡覺了,他現在不得不承認,離開了手機,離開了現代社會,早睡這件事,好像沒什麼困難的。。。

  一直到睡,趙奉節都沒再問綁在海灘上的傢伙一句話。

  只是睡前越想越不放心,這年頭,連銬子都有狠人敢把手掰脫臼掙脫出來,更何況這種捆綁的布條?

  躺著躺著心裡極端不踏實,乾脆過來,又在對方的注視下毫無心理負擔的捆了一道,直接將其兩條手臂牢牢的固定住。

  若不是從對方襯衫上拆下來的繩子實在太少,趙奉節都一度都想給他綁成個木乃伊,畢竟,這種滿身刀傷,泡海一天都不死的傢伙,實在是危險係數很高啊,屬於關看守所里都能有單間住的級別。。。

  值得一提的是,在趙奉節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對方真就一言不發,全程就像是個調教好了的熱兵器一樣,任由擺布。

  加了這麼一道保險之後,趙奉節覺得放心了點,於是抱著刀去了鑽進了椰子林,找了個能看到對方的位置,靠著樹躺下了。

  他沒打算睡,雖然今天也在海里撲騰了好一會兒,但也許是昨天累昏侯睡的太久,所以,直到現在,他還是不怎麼困的,而且還有個不知道是新手任務npc還是禍患起點的傢伙,得保持警覺。。。

  但人這個東西吧,不是你想怎樣,他就能怎樣的。。。

  站著站著就想坐,坐著坐著就想躺,而躺著躺著。。。。他就睡了。。。

  迷迷糊糊的睡著,不過睡的很淺,他甚至還能聽到那低沉的海浪聲。

  睡夢中的時間流逝起來,總是很詭異,忽快忽慢,毫無規律,就像是大半夜床底下緩慢的有什麼東西爬出來一般,半夢半醒之間趙奉節陡然一驚,脖子猛然傳來一陣劇痛,下意識的就要掙扎。

  「可惡!是傷太重了嗎。。。」朦朧之中,彷彿聽到了這麼一聲話語。

  趙奉節捂著脖子,努力睜開眼,眼裡雖然還帶著幾分睡意深沉的茫然,但總算沒把警校里訓練的課程全拋掉,掙扎著就要起身。

  然而。。。

  「呯!」

  一聲悶響,他甚至都還沒完全爬起來,一記重擊正中腦門,彷彿被大鎚掄中,眼前發黑外加滿腦袋金星,於是,趙奉節的清醒只維持了那麼短短的一瞬間。

  (草!還真他媽是個禍根苗,付隊尼瑪的,你給老子教的繩結是不是留了一手。。。)這是趙奉節在短暫的清醒瞬間中唯一的想法。。。

  下一刻,他就再次睡了過去,不同於之前的淺睡,這次他很安詳。。。。

  安詳到原地抽搐了一下。。。

  「嘿~」一聲意味不明笑聲里,黑影彎腰按住了趙奉節。。。。

  日上三竿,白雲藍天,趙奉節是被海浪的聲音吵醒的。

  他緩緩睜開眼,手臂好像被壓著了,有點酸,就想翻個身,動不了,稍微茫然了一瞬,忽然想起昨夜的情況,心頭一驚,下意識就要站起身來,結果手臂一陣酸麻,扯在身後無法動彈。

  低下頭,待看清自己的情況,趙奉節只想罵娘。

  他被綁住了。

  就在昨天綁人的那棵樹下,還是那個姿勢,還是那些繩子,不一樣的是,今天角色換了一下。

  「啪嗒。。啪嗒。。啪嗒。。。」趙奉節順著腳步聲看去。

  明媚的陽關從對方身後投射過來,在對方身體邊緣勾勒出一圈亮麗的金邊,臉孔背光隱在黑暗裡。

  「咔嚓。。咔嚓。。。」這是甲克類被咬碎的聲音,從這聲音里,趙奉節都能感受到螃蟹的鮮鹹味。

  「呸!」螃蟹的殘渣被吐在一邊,黑影抄起地上的椰子:「咕咚咕咚咕咚。。。。」喝完,一丟,趙奉節獃獃的看著一小口椰汁流到了沙灘上,這熟悉的一幕讓他心裡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雪亮的白牙從那陰影里咧開。

  「餓了啊?」那個站在他面前,將陰影投射在他身上的人如是說道:「想吃不?」

  這一刻,趙奉節無比切身的體會到了那幫被自己拷在訊問室的人的痛苦。

  果然,下一秒,那無數次經他口問出的話,就如期而至。

  「姓名?」

  (艹!)

  趙奉節面無表情,一動不動,他一點也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這有損條子的威嚴!

  心中卻是悲苦。

  (迅哥兒說得對,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只有設身處地,體會到相似的情感。。。。。這就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么。。。。我可去尼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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