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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夙顏這一次,總算是深切體會到了什麽叫心花怒放。


  華源帶著兩分試探的話還回蕩在耳邊,她琢磨了又琢磨,思量了再思量。華源這是,要主動拜她為師的意思嗎?


  睡一覺,這天就變晴朗了?

  夙顏看見從今往後的大好風光人生在向她招手。


  可萬一,他反悔怎麽辦?應該不會吧,這華源好歹是個有擔當又守信用的男子,是君子!怎麽可能出爾反爾?


  夙顏又看了看他刀削般的堅硬輪廓,的的確確是個值得信任的人,沐衡眼光不錯。可……可她前邊還有一個老宮主他師兄,將華源從小養到大的師父,她這樣,真的好嗎?

  夙顏覺得,必須得先拿點好處給他看看。她清了清嗓子,嚴肅道:“你知道泱泱神界,想拜我為師的人都排到南天門之外了嗎?”其實一個人也沒有。


  華源做受教狀:“嗯!”


  夙顏:“你知道即便一群神仙都排到南天門之外了,我也一個都看不上嗎?”其實根本原因,還是沒有。


  華源做受教狀:“嗯!”


  夙顏:“那你知道拜我為師最大的好處是什麽嗎?”幾乎沒有。


  華源做受教狀:“必然是上乘至極的修為與人生!”


  夙顏:“錯!是你從此即便是個廢柴,也照樣可以在神界橫著走!”這倒是實話。


  華源的受教狀再也做不下去,問:“那你為什麽一個徒弟都不曾收過?”


  “長得太醜。”


  華源:“……”確定不是你太刁蠻瘋癲?

  夙顏挑著眉,滿臉期待:“你覺得,這些個拜師後的福利,怎麽樣?你若是覺得不夠,咱還可以送拜師禮的!”


  華源:“夠!非常夠!”


  目的達到,夙顏相當滿意,接下來便是最棘手的問題。她小心小心再小心,問:“那個,你之前那個師父,他……”


  “師父?”


  “唉!”


  “……”華源無語,“我是說,我從前的師父?”


  夙顏幹笑兩聲,有點占便宜之後的羞澀:“老宮主不是說,你真正的師父是他師兄嗎?那你……”


  “哦。”華源聳聳肩,“我沒有拜過師啊。”


  夙顏:“……”火冒三丈,這不靠譜的老宮主,他給的情報有誤?!


  但念在方才她聽到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的份上,她就不追究啦。夙顏笑得美美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她丟下華源一個人往議事殿走,她要去問問那不靠譜的老宮主,拜師大典這事該怎麽策劃,才能既不顯鋪張浪費,又告知天下,來個普天同慶。


  這心情著實美妙,像兒子熬了許久終於要娶媳婦了,為人父母,都是希望給他們一個盛大的婚禮罷。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夫,她雖是個女子,如今算來卻也怎麽都比華源高上一輩了。想給徒弟一個風風光光的拜師禮,這不正是與那兒子要成親的父母同樣的心情嗎?


  美妙壯哉!


  老宮主雖不靠譜了些,辦事效率還是挺高的。第二日,整個禦塵宮上上下下便開始著手操辦拜師大典。隻這異類的聲音還是不少,畢竟華源從前一直都是以宮主首徒的身份與人打交道的。這一番來了個正兒八經的神仙,他便要行拜師禮,總有點背棄師門的感覺。因為此事,擁戴華源的弟子與那說反話的弟子聚眾打了一架。好在華源行事厚道,實力又相當不一般,大半的弟子被他收服得妥妥的,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混戰。


  後來,老宮主頒了宮主令,澄清了這一個天大的誤會。夙顏鼓掌相慶,真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大事小事都被老宮主一手包攬了,夙顏著實閑得慌,便尋了個空當教了華源兩套極高深的功法。華源對著一堆招式幹瞪眼半天,說這是什麽東西?我三十歲時練的都比這個好。


  夙顏氣得吐血三升,這可是紫燁神君獨傳的天上地下泱泱神界隻此一份千金難求在傳聞中就已絕跡了的上上佳的修煉功法!一練坐化二練飛升三練成尊神的上上佳的修煉功法!你三十歲還是個毛頭小子,修習的什麽破功法能和這個比嗎?!能嗎?!


  罵完一通,夙顏才堪堪想起,這個傳聞中厲害到沒朋友的功法,好像隻有神仙方可修煉的。也就是說,華源再厲害,但他仙根尚未長成,這功法與他而言,便隻是廢物,不能重複利用的那種。


  夙顏淚流滿麵,果然傳言全是浮雲。


  感歎後,她又是一番挑撿,總算撿了套合適的給他。


  夙顏出了練功房,外麵陽光明媚,山花爛漫,正是夏日最好的時光。她決定,她要去看看那隻被關在後山的狐妖。


  一年前姣池慘敗於她手下,半死不活。她走後,因她留下的話,禦塵宮的人倒也沒趁機取了她的性命。幾個魔族湊過去施法一抬,便將姣池抬著一溜煙跑了,獨獨留下那狐妖麵對禦塵宮一大把的修仙之士。可憐的狐妖,睡在血泊裏,毛都染紅了半身。


  後來,華源做主,將他就近關在了山洞裏封印著,等候夙顏的處置。妖族倒是又來過一次人,但因著夙顏下的原型封印,死活也近不了他的身,隻得作罷。自那以後,再也沒有誰要來將狐妖領走,畢竟不過一個尋常的王族旁係,誰也不想因為他得罪了夙顏。


  山洞內光線很昏暗,像是久不見陽光的古墓,有一股腐朽的黴味,想必是住了一隻要死要活的妖怪的緣故。夙顏嫌棄得很,拿著手帕捂著鼻子。


  狐狸被關在一個極小的鐵籠子裏,身子都施展不開,又被吊在半空中,稍一動便是一陣天旋地轉。他這一年,想必不太好過。可相比於他在人間犯下的罪行,這樣的懲罰,實在是微不足道。


  狐狸漸漸醒來,看見夙顏,恨意決堤,收也收不住。夙顏無奈,本念著他修行不易,想著放他一條生路,關個幾百年受些罪便也就罷了。可如今,他不但沒能醒悟,反而變本加厲,如此為妖,她怎可再放他禍害人間。


  夙顏也沒再說什麽,多說無益,隻取了他性命,將其魂魄送到了地府入輪回道,生生世世皆為苦命……女子。


  這個狐妖,他本是個男的。


  而皇城裏,那場李哲峰預料的饑荒並未發生,反而在兩個月前,皇帝一紙詔書便查封了李府。原因是官商勾結,蓄養私兵,聯絡魔族欲行不軌。


  真是一樁經典的人間慘劇。


  很快,拜師大典便提上了日程。


  其實所謂的拜師大典,不過就是祭過先祖,再在眾目睽睽之下行拜師禮罷了。但是人都好排場重規矩,所以這大典的流程以及場麵便顯得尤為重要。


  夙顏琢磨著,這拜師大典一完,她這趟劫也算曆得差不多了。有他幫忙,華源飛升也是指日可待。再過不久,她便可以風風光光地帶著個徒弟,班師回朝了。


  羨煞一堆神。


  七月十五,拜師大典。


  大典開始前,夙顏還倒掛在殿外的樹上納涼。人間酷暑,比之神界也絲毫不差。即便禦塵宮坐落在深山之中,綠樹成蔭,卻也擋不住一波又一波的熱浪。夙顏又是怕熱得不行的,這宮內用的驅暑的東西又遠沒有紫燁神宮和滄闌宮那樣好,因此她很是難受。最近格外熱,連著幾日下來,夙顏覺都睡不好,吃東西也沒了食欲,隻偶爾啃兩個果子解暑。


  夙顏閉著眼,掏出手帕擦汗,扔掉。


  突然,前麵一團光華流轉,如九天之上傾瀉而下的純白月光。那光華竟緩緩移動著,離夙顏越來越近。夙顏半眯著眼,這才看清那將太陽光反射得如此絢爛的東西是一個人的衣袍。


  夏天一到,老宮主怕他經不起傷害的老眼被晃花,便下令將所有的弟子服都換成了淺藍色。如今宮裏東西南北,竟再也找不出一個穿白衣服的弟子。且這人的白衣服還白得不一般,一看便非凡品。


  凡品……不是凡品,那便是神品……了?


  這……這……這是……


  夙顏嚇得一個激靈,華麗麗地從樹上栽下來,眼看便要頭著地,腰一緊,便被人穩穩當當地放在了地上。麵前的人一襲白衣遺世獨立,眉眼如畫,眸中帶了淺淺的笑意與責備,一慣的溫柔寵溺。


  多久不見了?

  夙顏嗚哇一聲撲過去,流寂接著她連連後退了好幾步。他身上依舊帶著淡淡地檀香,懷抱寬廣溫厚,大手輕拍著她的背。夙顏眼一酸,嚎啕大哭。


  流寂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倒也不覺得意外,也不說話,隻從她身上取了條帕子,一點一點給她擦眼淚。她哭出來一點,他便擦一點,擦到最後,夙顏都不好意思再哭了。


  流寂將帕子浸濕,給她擦了臉,這才哄道:“好了,都是要做師父的人了,怎麽還盡哭鼻子,也不怕別人笑話。”


  “誰敢?”夙顏捏著小拳頭,“誰敢笑我,你去打他!”


  “好!”流寂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說,“得知今日你收徒,我可是掐著時辰來的。結果你哭了我一身的眼淚,現在都不準備笑一個,安慰安慰我?”


  夙顏看著他幹淨得過分的衣服,很給麵子地笑了。


  刹那間,繁花似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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