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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司嘉犯了事被司命星君禁足,簡直就是家常便飯。在外麵,她可以理直氣壯地搬出夙顏來壓人,但在司命星君麵前,她便隻能是一隻小白兔,任她宰割。


  夙顏和夙笑一起,特意選了個大好的晴天去看她。


  司嘉坐在桌旁,麵前一副棋局,她右手執了顆白子,正抓耳撓腮。推門聲響起,她以為是司命星君,即刻便做了副眼淚汪汪的樣子。淒淒然轉過頭,見是夙顏和夙笑,當即抹一抹眼睛,笑道:“你們怎麽來了?”


  夙顏特意將門打開,冬日暖陽柔柔地照進來,如同往身上裹了層棉花,柔軟,溫暖。她將手露在太陽下曬曬,湊到司嘉鼻尖:“聞聞,太陽的味道。”


  “去死!”司嘉一顆棋子扔向她,終於明白她為何偏偏選在今天來找她,“不過是太陽,誰還沒曬過!”


  夙顏同夙笑坐下,疑惑:“哎呀,笑笑,那句話怎麽說來著?什麽樹葉?”


  夙笑答:“世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片樹葉。”


  “對!就這個!”夙顏拍腿,“樹葉不同,太陽自然也是,今天的太陽,錯過了,這輩子可都沒有咯。”


  司嘉一頭黑線,她倆一唱一和,顯擺得著實過分,但她卻絲毫反駁不了。她沮喪,百無聊賴地往棋盤上扔棋子。


  幾日前司命星君將她扔進來,並隨手附贈一副殘局,道她什麽時候解開,便什麽時候放她出去。奈何她從小到大,所有的時間都用來惹禍或與夫子鬥智鬥勇,解棋局這種東西,實在是夠不著。


  慕地又想起幾日後便是元宵,按照慣例,定是要去九重天參加宴會的。那時可不就是重出江湖的好時機嗎?


  司嘉一個熱血沸騰,腦子已開始構思幾日後的元宵怎麽過了:“顏顏,笑笑,這次元宵宴,你們去嗎?”


  夙顏答:“去,怎麽不去?”


  往年這種事,流寂從未與她說過,她也不知道,這日子一天比一天寡淡的神界,竟然還有這樣的事。


  臨近中午,夙顏與夙笑便走了,留下司嘉一人,專心破她的棋局。


  兩人出了天府宮,再往南便是延壽所居的天梁宮。給他尋的迷辻花到現在還沒給他,本預計著元宵節再給,但今日都走到了這裏,左右無事,再走一段路也無妨。


  於是,兩人取道南下,去天梁宮尋延壽。


  大中午的,延壽竟然不在宮內。問了名仙娥,這才曉得延壽去天河了,黎明時分走的,算著時間,也該回來了。


  兩人就在會客廳內,邊喝茶邊等延壽。夙顏餓了,一邊的仙娥又上了些吃食。


  夙顏填飽肚子後,延壽便回來了。風風火火地,夙顏坐在廳內都能聽見他的叫聲。


  延壽跑進來,一頭花白的頭發都被風吹亂了,甚至與夙顏當初在怨靈陣中的模樣由得一拚。


  延壽端起一壺茶,也不用茶杯,咕嚕咕嚕地喝下去。喝完一抹嘴,氣喘籲籲地坐在一旁,問:“夙顏丫頭,找我何事啊?”


  方才他那一連串的動作,夙顏看得目瞪口呆:“老延壽,你做什麽去了?”


  “做什麽?!”延壽炸毛,“哼!一幫小兔崽子,說在天河北邊的樹林裏見到一種花,和樹上畫的迷辻花有九成九相似。老頭子我一口氣跑到天河,什麽都沒見到!”說著,仙娥又端上來一壺溫熱的茶,延壽一鼓作氣,又喝完了一壺。


  夙顏一聽,有些愧疚,努力將視線從那兩個空了的茶壺上移開。若她早一點來,延壽也不會白跑這麽多的路了。


  可如果她說她早就尋到了迷辻花,隻因一直犯懶才沒給他送過來,延壽會不會一怒之下劈了她?


  因此,她怯怯地,極其小心地開口:“咳咳,延壽啊,我前幾日從魔界見到一種花,也與書上畫的有九成九相似,你要不要看看?”


  延壽一聽,激動得小胡子一撇一撇的:“魔界?魔界哪個地方?快說!我去找!”


  夙顏幹笑兩聲,又幹咳兩聲,在延壽炙熱得可以烤死人的目光中,緩緩從乾坤帶中摸出來兩株迷辻花:“在這兒……”


  夙顏擔憂的狀況並沒有發生,延壽撲上去,兩眼放光,雙手捧起迷辻花,像捧他自己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乖乖,真的是迷辻花……”


  夙顏忐忑不安,灌了口水,又問:“夠嗎?”


  延壽忽然轉頭,定定地看著她。


  夙顏笑,卻是想哭,延壽那眼神,真真能把她殺死。她頂著生平未有的壓力,又從乾坤帶中摸出來五株迷辻花,極其小心地,放在延壽手中,剛好蓋住方才那兩株。


  延壽愣著,目光呆滯,似乎已失去思考能力。半晌後,緩緩將七株迷辻花壓在心口,老淚縱橫:“乖乖,真的是迷辻花!有救了!有救了……”


  夙顏著實嚇得不清,她從未見過哪個人能激動成這副模樣。她想起當初延壽匆匆趕到紫燁神宮問她有無迷辻花時曾說,這迷辻花是他煉丹所用的藥引。


  到底是什麽丹藥,能讓一向注重形象的延壽激動成這樣?


  她想不通,也不再想。她估摸著這種時候,當事人都是需要個人空間來冷靜冷靜的,她向夙笑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撤退。


  延壽依舊在老淚縱橫,半點顧不上夙顏和夙笑。兩人撿了縫,逃命般溜了出去,忽然就有了重見天日的感覺。


  回去的路上,夙笑回紫燁神宮,夙顏去了魔界。


  熟悉的景色,夙顏一路疾行,很快便到了滄闌宮。常亦楠依舊在書房。


  有侍女端了個托盤,上麵放著壺熱茶,正在書房門口遇見夙顏。夙顏示意她下去,自己端著托盤進了書房。


  桌上放了很多公文,常亦楠卻並未坐在書桌前,而是負了雙手,站在窗邊。窗戶開著,冷風一陣接一陣地灌進來。


  夙顏放下托盤,他正轉過身,見是她,極其溫柔地笑了笑。夙顏跑過去,握著他的手,有些涼。


  他反手將她的手握在掌心,大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她的手背,另一隻手攬過她的腰,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一口。


  夙顏揚起頭,問:“在想什麽?”


  “想你。”他很自然地答。


  夙顏笑得眯了眼:“想我幹什麽?”


  “想什麽時候去提親。”


  恰又一陣冷風灌進來,夙顏穿著浮風鍛做的衣服,倒不覺得冷。隻忽然意識到手上常亦楠的手冰冷的溫度。


  完全不是一個正常男人該有的溫度。


  夙顏很想損他兩句,但還是忍不住將他的手拉在一起,小手裹著放在自己肚子上,用自己身體的溫度給他取暖。半晌,覺著差不多了,夙顏才鬆開他,雙臂環著他的腰身,將頭埋進他懷裏。


  常亦楠伸手關上窗戶,窗戶裏邊有一條突出來的橫杠,木製奇異,風吹了這麽久,依舊觸手生溫。他摟著她的腰,將她抱到上麵坐著,一手壓著她的後頸,湊上去親她。


  熟悉而炙熱的吻,讓夙顏大冬天的也出了一身的汗。


  夙顏氣喘籲籲,癱在他懷裏。


  常亦楠抱著她,大手不安分地在她腰上遊走,唇舌在她脖頸處遊離,想再往下,卻又拚命克製,滾燙的呼吸灑在她溫熱的皮膚上,引起一陣戰栗。


  夙顏推推他,抱怨道:“這樣坐著不舒服。”


  他動作一頓,如夢初醒般,迅速將她抱下來,走向書房最裏端的屋子。


  他將她放在軟塌上,替她整理好有些淩亂的衣襟。夙顏任她動作,悠閑得很:“你知道我來的路上在想什麽嗎?”


  常亦楠不假思索:“想我。”


  “算是吧。”夙顏笑笑,“我在想,常亦駟都死了那麽久,九皇子除了上次神秘兮兮地現過一次身外,連根頭發絲都見不到,你為什麽還拖著,不肯襲了魔帝一位?”


  常亦楠隻笑了笑,說:“在此之前,我還有很多事要做。”見夙顏疑惑,他聲音都帶了絲笑意,“比方說,當前最重要的事,便是將你娶過來。”


  夙顏摸摸他的頭:“還不算太笨哈!”


  常亦楠似乎有點困,在軟塌外側躺下來,一手撐著頭,問:“我記得,你生辰快到了?”


  夙顏趴在一旁,點頭。常亦楠拍了拍身側的位置:“過來,陪我睡會兒。”


  他難得有些倦意,夙顏很聽話,乖乖躺了過去,鑽進他懷裏。似乎想到了什麽,撲哧一聲笑了。


  “笑什麽?”常亦楠問。


  “沒什麽。”夙顏搖頭,“睡覺。”


  常亦楠不再追問,閉上眼,睡了。


  夙顏做了個夢。


  夢裏,紫燁神宮的迎春花遍地盛開,放眼望去金黃一片,天上紛紛洋洋地飄下粉嫩的櫻花瓣。她將軟塌搬到院子裏,仿佛在迎春花的香氣中洗了個澡。子衿殿外熱鬧非凡,她透過殿門看出去,常亦楠走在前麵,後麵跟著望不到盡頭的禮隊。漫天花雨中,他朝自己遙遙一笑,神情是從未有過的溫柔:“丫頭,我來提親了。”


  夙顏眼睛一眨,兩行熱淚滾落而下。


  這一天,是迎春花開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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