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流寂露出個“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夙顏嘿嘿笑著去拉他的手臂,滿臉的撒嬌賣萌相。
流寂將她雙臂固定擺好,說:“總之這件事你不要管,當然,你若是能什麽事都不管的話那便再好不過了,我樂得省心。”
夙顏一雙漂亮的大眼無辜地望著他,垂然欲泣道:“哥哥啊……難道在你心裏,我就這麽能添麻煩嗎?”
“不是。”流寂搖頭。
夙顏一陣欣喜,屁股都從凳子上抬起來了。流寂悠悠加上後半句:“才怪。”
夙顏剛起來的屁股又老老實實地坐回去。她花了將近半盞茶的功夫自我檢討了一會兒,自己實在是沒有惹出過什麽麻煩啊,那幾次受傷或者司嘉的事,不都是伊紅教和常亦駟挑起的嗎?
她悶悶地吐出一句:“胳膊肘往外拐。”
“什麽?”流寂說,“大聲點,我沒聽清楚。”
“哦,我說哥哥英明!”
“……”
“不過……”夙顏又問,“鮫珠丟了,連朝歌和他那老父王都不急嗎?南海那邊也該坐不住才是啊!”
夙顏一頭霧水,照千葉的說法,他路過東海小坐也是好幾天前的事了,鮫珠丟失乃是足以震得神界的事,怎會到現在還遲遲沒甚消息?流寂沒什麽反應倒還正常,畢竟他當這個勞什子紫燁神君這麽多年,早就練就了一身天塌下來也麵不改色的功夫。隻是那連朝歌又做何解釋,莫非他這天縱奇才陣陣縱到了如此地步,心思竟能與流寂比肩了?
依夙顏的意思,那不叫奇才,該該叫奇葩才是。
流寂好笑地看著她,說:“他們自有打算,總之這件事你別管便是。”流寂看了眼已見不著影的日頭,“都這個時辰了,你不餓嗎?”
夙顏也學著他的樣子望了望見不著影的日頭,點頭說:“餓!”
再說自上次沐衡替姣池給夙顏送了個信,而送的又恰巧是司嘉被抓的信後,流寂雖告訴過夙顏沐衡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但夙顏一直堅定地認為沐衡已然成為姣池乃至伊紅教手中的神魔兩界的橋梁,夙顏便派了幾個機靈的婢女去沐衡的宮外監視著她,今日總算有了些消息。
沐衡去了魔界。
夙顏三分滿意七分嘲笑,也不知這沐衡是出於怎樣的心態。雖說現下神魔兩界交好,姣池也算魔界中人,但姣池的背後是伊紅教。這響當當的名號打出來,她難道沒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又或者她根本不懼與神魔兩界為敵?
夙顏不得不感歎一聲:女人心海底針。
夙笑說:“要不要著人跟著她?”
夙顏搖頭:“不用,現在我倒是真的信了,沐衡就是腦子長得不好,如此光明正大地與姣池來往,若是有心人報給了天帝,她即刻便完了!”
對此,夙笑也難得地表示同意。
最後,夙顏還是去了滄闌宮。
夙顏承認,秋日的滄闌宮的確是比其它時候多了些風味,隻是也有些讓她頗為煩惱的地方。比方說有一次她去得早了些,深秋露重,她對此毫無意識,在吊床上裹了一身的寒露;再比如,她在院子裏丟了從司嘉那兒拿來玩的鈴鐺,隔了半天去尋的時候,已經被落葉埋得渣都不剩了,害她費了好大一番功夫。
對此,夙顏是極其苦惱的。她怎麽也弄不明白一院子的樹怎麽就能有那麽多葉子來落。
夙顏感歎得正是興奮的時候,常亦楠便掐著時間出來了。
夙顏攜了一小壺桃花釀靠在樹根上喝著,常亦楠叫也叫不起來,便走過去將她提著拎進了屋裏。
對於夙顏的抗議,常亦楠隻回了一個冷冷的眼神:“又想喝藥了?”
一聽到喝藥,夙顏又不得不抗議了:“喝藥?不!我當然不想喝藥!我若是想喝藥的話,那我才真的該喝藥了!我隻是無聊,無聊你知道嗎?坐在樹下好歹能親近自然,若我在這屋子裏呆著,遲早得憋出病來,那本上神我便是這四海八荒泱泱數萬年來第一位被憋出病來的神仙!”
“我說你……”
“你聽我說!你這滄闌宮真的無甚好玩,我想找點事情做都不能。從前還好,好歹有幾個找茬的娛樂娛樂,現在好了,別說找茬的,連個拔毛的都見不到,你可知道我……”
“好了!”常亦楠打斷她。
“……什麽?”
“出去!”
“……出去什麽?”夙顏問。
“親近自然!”
夙顏聞言笑得歡快。
四方城原是三皇子常亦汶的屬地,常亦汶被常亦楠滅了後,這座繁華的城池便盡數落入了常亦楠手中。因著他事務繁忙的緣故,這四方成平日都是交給了晉宇去打理。因此,常亦楠也是第一次來。
四方城很是熱鬧。
若說城池,夙顏映像最深的還是上次與流寂同去的雲城,那祭祀大典雖說過程有些冗長枯燥,但夜市是極其熱鬧的,足以甩出四方城好幾個東海。
想到夜市,夙顏便想起了那些被滄桀抓去的女童,也不知這事常亦楠查得如何了,於是,她便隨口問了問。
常亦楠搖頭:“他們做得太隱秘了,什麽都查不到。”
夙顏心頭一陣一陣的寒意,那些孩子,隻怕早已不在了。那滄桀與常亦駟也太過分了些,好端端的魔族內鬥,硬是生生將戰火引到了人間。
常亦楠樓過她的肩寬慰道:“人各有命,別想太多,嗯?”
夙顏悶著點頭。
常亦楠又揉了揉她的臉:“我與你哥哥不大對盤,若說還有什麽共同的願望的話,那便是希望你不要管這些各界紛爭的瑣事。”常亦楠低低笑出聲,輕哄道,“開開心心的不好嗎?”
“好,怎麽不好!”夙顏說道,“所以,為了讓我更好一點,你便背著我走吧!”夙顏摟著他的腰,揚起頭看他:“我今日不知怎的,有些不舒服。”
常亦楠問:“怎麽了?難受嗎?要不先回去?”那模樣,竟是。帶上了幾分緊張。
夙顏爬上他的背,說:“哪有那麽嚴重,估計是累著了。你背著我逛一逛,下午我們就回去好不好?”
夙顏很瘦,小小的一團趴在他背上,並沒有什麽重量的感覺。她纖細的手臂環在他的脖子上,腦袋靠在他脖頸處,細碎的呼吸就噴灑在他前頸。許是太久沒有這樣的經曆,常亦楠竟萌生出了些歲月靜好的感覺。他回答夙顏,聲音都不自覺地柔了幾分: “好!”
兩人果真如夙顏所言,傍晚時分便回了滄闌宮。
夙顏不舒服,常亦楠就陪著她歇息了一會兒。常亦楠平日裏看似輕聲,實則很忙,忙著對付伊紅教和常亦駟,忙著防那些虎視眈眈的外族。因此兩人平時相處,幾乎都是常亦楠處理公務,夙顏便在旁邊陪著他,或者跑去院子了自己呆著,像今日這樣愜意的時光,幾乎沒有。
夙顏又慵懶地賴了會兒,覺著舒服了不少。常亦楠正閉目養神,也不知在想些什麽,隻一隻手繞過她的脖頸卷著她散落在身前的頭發。
修長白淨,骨節分明的手指勾起一圈烏黑的發絲,繞一個圈,再繞個圈,又鬆開。發絲失去束縛,一股腦兒地散下去,片刻後又被常亦楠勾起來。
夙顏看了一會兒,抬頭看常亦楠的臉。
他皮膚白皙,隻帶了少許的小麥色,劍眉下睫毛濃密卷翹,很是耐看。因他閉著眼的緣故,整個人散去了一身的冷峻,平添了幾分柔和。
六界中,人人都道常亦楠肆意邪魅,殘酷無情,精於算計,然而這些個特點,夙顏卻一樣也沒能感受過。在她麵前,他似乎一直都是溫柔的,偶爾嗤笑兩句,都半是玩笑半是寵溺的。這樣的人……
夙顏癡癡地望著他,想到自己最初見她時的模樣,可不就是被他這張驚為天人的臉給迷住了嗎?
思及此,夙顏忍不住笑出了聲。
常亦楠應聲睜開眼,問:“怎麽了?”
“沒什麽。”夙顏說,“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常亦楠將信將疑地看著她。
“撲哧――”夙顏笑了,側身將雙手搭在他肩上,說:“好吧,我隻是……”她又靠近了幾分,鼻尖碰上了他的下巴,“突然想吻你了。”
常亦楠一愣,隨即便笑了,低下頭,鼻尖劃過她的,帶起一小串酥麻的觸感。他輕輕在她唇上親了一口,滿帶笑意地問:“是這樣嗎?”
他說話,灼熱的鼻息夾雜著他低沉磁性的聲音噴灑在她臉上,氣氛突然就曖昧起來,夙顏後知後覺地紅了臉。她咬咬下唇,常亦楠目光隨之一暗。
夙顏搖頭:“不是。”
話落,她狠狠吻上去。
常亦楠一開始還極盡溫柔,越往後,便越像一頭見著食物的餓狼,瘋狂地輾轉吮吸,攻城掠地。夙顏被他吻得喘不過氣,他卻不滿足於唇舌的交纏,緩緩將唇移到了她修長雪白的脖頸。
夙顏隻覺全身一個戰栗,思緒都渾遊天外了。
他癡迷地吻著她,仿佛永遠吻不夠。夙顏感覺到胸口上他滾燙的唇舌,睜開眼睛想說什麽,卻連片刻的猶豫都不曾有,十指插入他發間,又閉上了雙眼。
突然,常亦楠猛地抬起頭,迅速合上她淩亂的衣襟,雙臂緊緊將她抱在懷裏。他搖搖頭,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他喘著粗氣,頭又埋入她頸間:“丫頭……”
夙顏眼眶一陣一陣地發酸,她明白他的堅持,也明白他對自己的愛護。她摟上他的腰,呢喃著:“亦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