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是一隻冥界的妖蝶。是這裏最卑微的生物之一。
我的名字叫做舞,因為我是家族裏舞跳的最好的一個。姥姥最是疼我。每天,在屬於我們妖蝶活動的地方——降生殿外的相思花叢間——自由的生活。本來,我可以平平凡凡的過下去,找一個普通的異性結婚生子,直到死去。
那是一個寧靜的黃昏,我飛出了降生殿,隻是想著去鏡湖邊歇息,看看水中自己美麗的倒影。當我經過冥宮的時候,忽然地,一曲琴音襲來,仿佛魔咒,將我生生絆住。
那是宛若天籟般動人的琴聲,透著這世間最柔和的蒼涼,一點一滴,仿佛細雨滴落心頭。隻是一瞬間,我就已經癡了,我很想很想看看是誰,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仙人可以彈奏出如此動人心魄的琴曲?
於是,我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徑直飛進了尊貴的冥宮。
循著聲音,我輕輕落在了幽思殿最西北的窗棱上,這裏的景致和姥姥曾經對我說過的一模一樣。她說,這裏是冥帝大人休息的地方。難道,彈琴的人會是冥帝大人?我小心翼翼的透過白玉雕花窗的縫隙朝裏麵望去。
幽暗而空闊的大殿,自透明天頂上方瀉下的一束銀白亮光降落在鑲鑽的紫金地麵,宛如白蓮盛開一樣擴散開來。大殿左首的藍水晶椅上斜歪著一個冷媚到極至的女子,一隻嬌柔粉白的柔荑微撐著下巴,赤裸的玉足邊平躺著一個紫色的古紋魔盒。她輕嗬一口氣,風情萬種的眼角撇了眼隱在墨綠絲帳裏的黑色身影,然後嘴裏吐出極其飄渺而又清晰地話,“哥哥,今天就到此為止嗎?”
隱在墨綠絲帳裏的黑影沉寂了一會,回道,“不。今天叫絕羅再彈一曲。”聲音低沉而雄渾,透著無克抗爭的威嚴。
女子扭過頭來,朝著單膝跪在地上的白衣男子努了努嘴,“絕羅,再彈一曲吧。”
那跪在地上叫做絕羅的白衣男子微一頷首,蒼白而修長的手指便在懷裏的七弦琴上如滑槳般撥開。琴聲幽幽,仿佛每一百年的相思花凋落一般,飄渺無依,卻帶著對這個世間的眷戀,叫我的心無可阻擋的痛起來。
為何,這個白衣男子總是彈奏這樣憂傷的曲子?他又是誰?我依著窗癡癡的凝望著他,想象他此刻的麵容,一定是絕美的令人窒息。一曲終了,我似乎置身其中一般,微微歎了口氣。
“誰在外麵?”那嫵媚的女子忽然直射過來淩厲而肅殺的眼神,然後整個身體剛才還慵懶不堪,此刻卻如冥風呼嘯一樣迅疾。我想我是駭的呆住了,都忘記了要怎麽逃走,其實也根本不可能逃脫,因為我看到了她的眼睛。本來是漆黑的眸子卻在一瞬間由黑變白,直若冰雪一般。在冥界,能夠有這種特殊變化的,隻有潘多拉。那個叫我的族人乃至冥界聞之色變的惡魔。
我動了動翅膀,在我雙腳麻木僵硬轉而從窗棱上跌下去的一瞬,我看清了那個彈琴的男子,柔和而英俊絕倫的臉,一雙漆黑深邃的眸裏卻透著無盡的蒼涼和詫異。而我給他的表情卻是恐懼,劇烈的恐懼。然後,我栽倒了下去。
我並沒有摔落在離窗棱有三十米距離的地麵,隻一陣微風拂過,我的身體便被柔軟的布袍卷起。但我的眼前是一片漆黑的。
“咦,我分明聽見有人發出歎息,怎的一眨眼就不見蹤影?”潘多拉問。
“大人也許多濾了,說不定是路過的小鬼聽到我的琴聲忍不住歎息吧……”裹著我的布袍的主人回答。絕羅。聲音清澈而清幽,聽來如飲甘泉一般舒服。
“你這個人界第一琴師,三百七十七年來為何總是彈奏哀傷的曲子?難道天下便沒有了快樂嗎?”
絕羅沉默了半晌,然後說,“曲由心生。我的心裏這三百七十七年來都不快樂,又如何彈奏快樂的曲子?”
三百七十七年都不快樂?我的天呀!那麽,從我姥姥的姥姥開始他就不快樂,一直都現在?絕羅,為了什麽而如此呢?我在他溫暖的布袍裏思索。
“你可不要忘了,你有今天的尊貴地位,全都是冥帝大人的恩賜……”潘多拉有些不高興的說。
我感覺到絕羅在顫抖,他居然打斷了她的話,“那麽,偉大的潘多拉大人,請求你把我的靈姬還我,可不可以?今天的所有一切榮耀,我用她來換,可不可以?”
“住手。回來。”潘多拉似乎發怒了,剛要有什麽動作,卻被殿內的冥帝喝止。然後絕羅跪下躬聲,“絕羅退下了。告安。冥帝大人。”
“小家夥,冥宮不是你能隨便來的地方,今天多危險?以後記住了不不要再來。”絕羅把我捧在他寬大而厚實的手掌心裏,眼神脈脈,他手掌的溫度剛剛好,還透著淡淡的白木蓮香。我看著他,忽然想要陪著這個男子直到我死去那一天。可是,他揮揮手,對我說再見。我撲動著翅膀,凝望著他,然後飛走。我在他的情思殿外逗留了好一會,又聽見那幽幽而撩撥心弦的琴音。我忽然好想跳舞,隻跳給他一個人看。但我知道,我隻是一個卑微的小妖,可以被人輕易踐踏生命的蝴蝶。舞。
2)姥姥撫摩我的頭頂,他蒼老的手指將我的發繞在指間,臉上蘊著慈祥的笑。她說,“舞,金孿蝶族的二公子派人來求過婚,你年紀也已不小,你看……”
我知道那個叫做蜣的金孿二公子,一個很是沉默的人,看著別人的時候,冰冷的眼神獸一樣寒冷,不是很討人喜歡。
“姥姥,我想不用了……我不會和一個我一無所知而又沒有半點感情的人過一輩子。”我依著冰淩窗淡淡的說,而我的思緒已經飄到了冥宮的情思殿裏,此刻,他是否還在彈著哀傷的曲子?
“是麽……那麽你就沒有想過,如果你拒絕我,你的整個族人,包括你最疼愛的姥姥也會煙消雲散……你想過嗎?”一個冰冷似千年寒冰的聲音突兀的響徹起來。
我回頭,蜣已經佇立眼前,金絲般的羽翼,蒼白而冷漠的臉,他看著我的眼神,仿佛野獸擇人而噬時的寒冷,我禁不住泛起一陣戰栗。然後,他突然拉起我,展開巨大的翅膀,帶著我飛了出去。
也許飛了很久,我感覺到頭腦有些暈眩,然後,在一片碧綠的草地上降落下來。
蜣背對著我,從鏡湖水的倒影可以看到他有些呆滯的臉龐,還有變的幽幽的眼眸。我看著這個奇怪的男子,心裏充滿了問號。
“舞,如果我告訴你,在三年前的翩舞大會上我就被你的舞姿所迷倒,你會信嗎?”他忽然轉過身來,頭一次,他的眼神,異常的溫和,仿佛鏡湖裏純澈的水,叫我的心暖了一下。
“這三年來,我對你日思夜想,我發誓我對你心絕對是最真誠的,你相信嗎?”他試著走進我,眼裏有些期盼。我啞然失笑。
他的臉色更加蒼白,“怎麽,你不信我?”
我搖搖頭,再看他一眼,然後走到鏡湖邊,蹲下。湖邊開滿了白木蓮花,微風拂來,淡淡的香味便充斥著整個嗅覺,我想起了絕羅掌心的味道。
“蜣,如果我沒有遇到他,我會考慮嫁給你,和你過平凡的日子,然後老死。可是,現在,我的心隻在那個人的身上。”我看著鏡湖中自己美麗的容顏靜靜地說。
蜣的整個身體,似乎是一瞬間仿佛冰封一樣僵硬,他閉上眼睛,試著靠近我,蹲下,“你沒有騙我,你的眼神告訴了你有多麽愛他……我可以知道他是誰嗎?”
“冥帝的禦用琴師,絕羅。”我說。
蜣又一次怔住,他扭過頭來看我,水裏倒影出他驚恐的眼神,“舞,你是妖蝶,他是冥界的大神,你們……”
“我又何嚐不知道這許多困難……可是,可是,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我都要陪著他,叫他快樂起來……”我堅定的說。
蜣沉默下來,眼底不經意間流露的絕望一閃既沒,他忽然展顏一笑,“你這樣一個蝴蝶的身體,又怎麽能和他在一起呢?”
我凝望著他,“所以,蜣,我想請求你幫我,告訴我怎樣可以化蝶成人。”
蜣看了我許久,然後站起身來,他的金絲羽翼在風裏顫抖,發出規則而低沉的聲音。忽然地,他再次拉著我飛了起來。
過了鏡湖,到了一片寂靜的樹林下,蜣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四周,然後告訴我,這裏是潘多拉種植的生晶花林,隻要吃下半片生晶花便可以有足夠的力量變身成人。我迫不及待的就要飛上去摘,他攔住我,“我來。”
他喂我吃下半片生晶花,告訴我,隻要跳進鏡湖裏洗去前身,出來後就擁有了人型,我點頭,轉身就要飛走,看見他呆呆的凝望著我,我第一次覺的羥是這樣好得人,如果沒有遇到絕羅,我想我會嫁給他的吧。也許。
3)“你叫什麽名字?”絕羅靜默著問我。
我仰起頭來微笑,“我叫舞,是這個世界上舞跳的最好的人。我隻想為你跳舞,讓你開心。”
絕羅漆黑的眼眸裏透著一絲嘲弄,“這個世界上舞跳的最好的人早就已經不在了……”
我愣了一下,從他的眼裏,我截獲了一個世紀的傷愁。
“是靈姬嗎?我會跳的比她還要好,我會讓你忘了她……”我說。
絕羅微笑,左手蒼白的中指劃出一個琴音,我隨著音樂翩然而舞,我將我畢生的舞技毫無保留的展現出來,我要告訴他,我有多麽地愛他。
當琴音褪盡,舞姿風去的時候,我喘著氣,眼神灼灼的看著絕羅,他的臉依舊是平靜的。他雖然是在看我,可是我分明覺得他的眼裏跳躍的是另一個女子。
“你的舞……和靈姬的還差很多。”他淡淡的說,然後閉上眼睛,我的身體,因為高速運轉而極度疲乏,幾乎一下子就要癱倒在地。我還是不能和他的靈姬相比嗎……
我收起滿腔的失望,站了起來,然後對他說,“你等我,五十年後我再回來,那個時候我一定會讓你點頭。”絕羅依舊閉著眼睛,不說話,仿佛石像一樣靜止。
我搖搖晃晃地走出情思殿,忽然失去了方向,我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我的腳下一個踉蹌,就要跌倒。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金色的身影掠來,攬住我纖細的腰。
當我恢複神誌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鏡湖邊的草地上,四周的白木蓮隨風搖曳,一個高大的穿著金色華服的男子蹲在湖邊,似乎呆住了。
我坐起來,他慢慢轉過頭來,冷漠而蒼白的臉,卻有一雙異常溫和的眼眸,他笑,“舞。”
我怔住,“你是……”
“我是蜣。我吃了剩下的半片生晶花。”他說。
我點點頭,心頭湧出一陣感動。他說他看到了我在情思殿內的舞蹈,他說這是他一輩子見過的最美的舞蹈,他都要醉了。
我失笑,“那又怎樣,絕羅都看不上眼。”
蜣看著我,冷漠的臉開始變的柔和,他的黑發在風中高高的飄揚,透著一絲傷感。他問,“舞,那你要怎麽辦?”
我站了起來,“這鏡湖是天然的鏡子,我會在這裏修煉舞技,直到讓他滿意,肯留我在身邊為止。”
蜣沉默了半晌,點頭,“好,要不然我做你的舞伴?”
4)白木蓮花開了又謝。草綠了又黃。鏡湖裏的美人魚笑了又哭。不遠處渡魂河的亡魂走了又來。一切都在周而複始的繼續著生命。包括我。
我在湖邊跳了整整五十年。我覺得自己似乎可以溶進風裏,我的腰枝可以彎扭到讓人不可思議的地步。我的整個身體為了舞而輕盈,我的全部感情為了他而貫注。
“舞,歇息一下吧。”蜣在不遠處衝我招手。這五十年來,他寸不不離的陪著我,我看見他的臉上已經張滿了胡茬,比從前多了份粗礦英武。我點點頭,左過去,他遞過來一塊酥粉花糕。這是我最愛吃的東西。他可以為了這樣的一塊糕點,飛到很遠很遠的陰山去采摘迷迭花來製作,而那裏是冥界囚禁洪荒怪獸的地方,所以,每次回來,他的身上都是沾滿了血汙,有時候手臂裂開一個大口子,有時候後背忽然地就血流不止。
“蜣,明天我就要去情思殿。”我忽然說。
蜣怔了下,然後點頭,微笑,“你現在的舞蹈,已經不是我能夠欣賞得懂的境界。這次,你一定能夠叫他滿意的。”
我點點頭,給他這五十年來的第一個微笑。
幽幽蕩蕩的情思殿裏,我隨風而舞,曼妙輕盈。他遠遠地凝望,神情有些驚異,我笑,跳的更加輕快,像水銀瀉地一般流暢。
一舞終了,我看著他英俊非凡的臉,等待著他的答案。他看著我,再次閉上眼睛,“這次隻是有了她的影子罷了……”
我木然,然後轉身離去,心裏忽然一片空白。
我一個人坐在鏡湖邊,水裏倒影著一張不再年輕的臉,我采一朵白木蓮,當花瓣墜入水麵,我的臉龐一片模糊,仿佛我的生命。
蜣依然默默立在身後,他小心翼翼地將他的手掌放在我的頭頂上,他的手寬大而結實,給我滿心地安定和溫暖。我忽然地就流下了眼淚。
蜣帶著我四處飛蕩,去冥靈山看雛鳳,去羅刹河桌冥龜,去奈何橋聆聽一個個癡男怨女下輩子的誓言。我的心情一點一點好轉。蜣說,隻要我開心就好,他願意做任何事情。我說,親愛的蜣,我要開始修煉舞技了。他微笑著說好,然後再一次的飛向陰山。
二十年後的一天,我和蜣遇到了災難般的人。潘多拉。她發現偷走生晶花的人就是我們。我看見她美麗的臉上閃爍著那一雙由黑轉白的眼眸,心裏一陣冰涼。
“潘多拉大人,慫恿她吃生晶花的人是我,摘生晶花的人也是我,請您處罰我一個人吧。”蜣跪在地上哀求。我看著他,心開始痛起來。
潘多拉的嘴角浮出一抹詭笑,她說,“一片生晶花便是一個生命,那麽,你們還我一個生命來。”
蜣抬起頭來看看我,忽然地微笑,他的笑好蒼涼,卻又那麽的不可遺忘,將我的心紮的生疼。
“好,潘多拉大人,我就把我的命還給你,隻請求您放過舞。”蜣說。
潘多拉看了看我,微笑,“這樣一個多情的人,你舍得讓他為你去死?”我不置可否,這一刻,我想起的是自己在絕羅掌心的那一刻,我貪戀著,渴望著,卻又失落著。
我終於沒有來得及對蜣說什麽,他毫不遲疑的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呆在湖邊,看漫天的煙灰,這些都是蜣的靈魂。這些靈魂曾經那麽近的靠近過我。
潘多拉從我的眼裏偷走了一樣東西,然後滿意的離開。
我在鏡湖邊又呆了三十年,奇怪的事,我每次跳舞的時候腦海裏轉動的不再是絕羅,而是蜣蒼白的臉,溫和的眼睛,還有他為我做的酥粉花糕。我有種感覺,蜣一直都在,一直都在某個地方對我微笑,說,“舞,你的舞蹈真好看,是我一輩子見過的最動人的。”我跳著跳著,忽然蹲了下來,漆黑的發垂到腳上,掩蓋住了我的臉。
終於,我的舞讓絕羅驚歎,他的臉上露出微笑,我看著他,反而很是安靜,並沒有當初那樣的喜悅。他擁我在懷裏,親吻著我的臉頰,說我的舞跳的真好。朦朧中,我聽見他低喚著靈姬的名字。
五年之後,絕羅拉著我去了冥帝的幽思殿,潘多拉也在。他懇求冥帝讓他帶著我返回人界,他說他已經在這裏彈了這麽多年的琴。
“這怎麽行!你怎麽可以回去?”潘多拉眼神灼灼的看著絕羅。
冥帝在飄渺的青絲帳裏沉默半晌,然後開口,“潘多拉,讓絕羅走吧。”
我感覺到絕羅握著我的手心一緊,他是開心的。
“哥哥!”潘多拉抗議了一聲,可是冥帝已經起身離開。
潘多拉靜靜地注視著我們,然後微笑,“既然非走不可,那麽,就請從我的盒裏用你們的心帶走一樣東西吧。來,伸手過來。”
我看見那個紫白相間的魔盒,那是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盒子,潘多拉魔盒。那裏麵有所有一切的災難和不信。當然,也有希望。
絕羅拉著我站起來,走過去。他修長的手輕輕抵在盒子的上麵,閉上眼睛,然後收走。
“好,現在到你了,舞。”她看我的眼神異常詭異。
我疑惑的伸過去,閉上眼睛,然後收回來。
“好,現在你們可以離開了。不過你們要記住,從現在開始,隻準向前,不管身後發生怎樣的驚天動地都不能夠回頭,誰回頭,就永遠也出不了冥界。”
我和絕羅對視一眼,然後堅定的走了出去。
冥界的出口就在鏡湖的附近,我們一口氣飛到鏡湖,然後喘口氣。“就要到了呀。”絕羅說。我點點頭,看著這裏熟悉的景致,忽然開始難受。默然,我聽見身後傳來有規則的低沉聲音,仿佛羽翼扇動一樣。就像最當初的蜣。
“走吧,舞。”絕羅已經拉著我開始走,然後身後又傳來笑聲,是混合在一起的笑聲,裏麵有我,也有蜣。我終於忍不住,我想蜣是不是複活了,於是,我的手從他的掌心滑落。我驀然回頭,除了呼嘯的冥風,什麽也沒有。忽然地,我的身體開始僵硬,慢慢地石化起來,蔓延到胸口,仿佛被石頭裹住一樣,我怎樣掙紮都沒有用,看著絕羅越來越遠的背影,我大喊,“絕羅。救我!”
就像最當初他從潘多拉眼皮底下救我一樣,我相信,這次他一定也能夠救我。然而,他的身型隻是稍微凝固了一下,然後迅速的消失不見。這一刻,我的心一片狼籍。這個我以為是自己唯一的男人,他最終還是丟下了我。
“再想什麽?”潘多拉一臉得意的問。
我嗤笑,“這一切都是你導演的吧?”
她大笑,然後說,“其實,也不能怪他絕情,隻因他從我的盒子裏帶走的是執著。他對靈姬畢生的執著。”
“那麽,我帶走的是什麽?”我木然的問。
潘多拉忽然湊近我的耳朵,“你帶走的,是留戀,對蜣的留戀。你最愛的是蜣而不是絕羅。隻是你不肯承認罷了。”
我的心開始潰爛,我愛的是蜣而不是絕羅……我的眼裏一瞬間全是蜣的影子。
舞,如果我告訴你,在三年前的翩舞大會上我就被你的舞姿所迷倒,你會信嗎?
你現在的舞蹈,已經不是我能夠欣賞得懂的境界。這次,你一定能夠叫他滿意的。”
好,潘多拉大人,我就把我的命還給你,隻請求您放過舞。
……
我閉上眼睛,蜣的點點滴滴,一齊湧上心頭。我仿佛依舊可以看到他在不遠處對我微笑,“舞,過來歇息吧。”
風起,大片的白木蓮花在空中飛揚,就像我對蜣無盡的思念。如果我沒有遇到絕羅,是否我就可以喜歡蜣,然後和他一起過平凡而快樂的生活?
我想是的。我愛你,蜣。
你聽的到嗎。
是的,你可以聽到,因為,現在,我門的心已經在一起,永永遠遠不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