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她有著不符合年齡的蒼涼
刑警一隊的辦公區在靠裡面的位置，小謝帶著顧念繞過了一動辦公樓就看到了一處臨時搭建的靶場。
有幾個刑警只穿著訓練T恤端著槍正在做訓練，一看就是新來的，旁邊訓練他們的人是徐陽。
小謝嘆了口氣：「本來我今天可以不訓練的，每天端著槍也不知道能訓練個什麼，還不如直接出一次任務來的快。」
顧念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垂在身側的手，手指和虎口的位置有些薄繭，但是相對徐陽來說都差得遠，她收回了目光，把耳機里的聲音調的更大了些。
徐陽穿著刑警常服，踹了自己旁邊的那個人一腳：「端不動？手能不能穩？！」
新人連忙點頭：「我可以。」
徐陽背過手，目光看到了正在朝這邊走來的顧念，臉上露出了個笑來，他招了招手，提高了聲音喊道：「妹子！這邊！」
顧念挑了眉眼，一邊走過去一邊把耳機摘了下來。
小謝也只能跟了過去，一邊用腳踢著地面一邊覺得自己倒霉。
果然，那邊徐陽一看到他就問：「你帶顧念進來的？行，歸隊訓練吧。」
「是，隊長。」小謝敬了個禮，左轉歸了隊。
徐陽有些日沒看到顧念了，但是昨天她在萬盛酒店舉辦拜師宴的事隊里都傳遍了，說傅隊的妹子排場很大，他們局長去了那宴會上都得靠邊兒坐。
「傅隊正在開大會，應該要結束了。」徐陽看了看四周，然後指著休息區說道，「去那坐坐？看看這些新兵打靶。」
顧念禮貌的道了謝，正要走過去就聽到徐陽厲聲喝道：「你在幹什麼？」
她轉過頭去就看到小謝沉著臉，眉宇間有些戾氣，對上了她的目光之後更有些不服氣：「隊長，我們每天練習打靶有什麼用？而且一直讓我們端槍，也不準開槍，我們是沒經驗，但是也不至於只能擺擺樣子吧？」
徐陽眉頭一豎，更加嚴厲：「你槍都端不穩怎麼開槍？你知道這槍有多危險么？」
又是這句話。
小謝冷著臉咬了牙，握著手槍的時候下意識的扣在了扳機里，打個槍有多難，以前在部隊又不是沒有練習過打靶，無非就是換成手槍而已。
要是他打中了，這些人還有沒有話說？
腦袋一熱，小謝手上直接拉了栓，徐陽驚了：「你幹什麼！」
小謝手上一動，「砰」的一聲，槍聲響起，他整個人猛地一震，因為後坐力讓手槍狠狠擦過虎口，他幾乎沒拿住，下一秒手上的痛的瞬間連帶著耳鳴一起從胳膊傳到了身體內部。
小謝沒反應過來，他手抖的幾乎握不穩，他下意識的想去看槍，卻幾乎同時，一股涼意從脊背升起，像電流一樣刺進了心臟。
他沒有管保險，槍口對準了他自己！
小謝顫抖著想把手從扳機出拿出來，但是卻一不小心扣動了，他心頭一涼，下一瞬，手腕傳來了一記劇痛，手上頓時失了力道。
一聲槍響響起的時候，他的槍已經脫手了。
小謝的腦袋裡一片空白，他怔怔的望著眼前那雙清冷的眼睛，裡面平靜無波，卻像是寒冰一樣凍住了他的心臟。
那隻手槍正在顧念的手上，輕巧的轉了個花。
身後猛地傳來了一陣大力，小謝被踹的撲在了地上。
徐陽怒火衝天：「就你還出任務！說了多少次端槍要穩端槍要穩，你那一槍開的是什麼狗屁！我說沒說過槍不對人？說沒說過！你長本事了你對著自己，你怎麼沒把你自己一槍崩死！」
小謝腿都軟了，剛才那一瞬間他差點以為自己要死了。
旁邊的幾個新人都嚇得白了臉，目光怔怔的望著顧念，像是見了鬼。
顧念轉了兩圈手槍，隨後帥氣的握住了槍柄，把槍把手朝向了徐陽，徐陽一愣，臉上的怒氣轉為了不可思議：「你剛才，好身手。」
「巧合。」顧念抬腳往休息區走，聲音低低冷冷的傳來，「多練練吧，年輕的時候誰都心高氣傲，但是現在吃點苦，總比出去送了命強。」
她的聲音透著些微冷的悠遠，像是穿過了遙遠的風霜，攜裹著對生命的惋惜席捲而來。
有些蒼涼。
徐陽的腦袋裡不斷閃回剛才那一幕，小謝幾乎要扣動扳機的瞬間，他甚至沒有看清楚顧念是怎麼上前的，她輕巧地一劈手抓在小謝腕上，隨即翻轉槍口朝向半空，然後手腕一動，徐陽.根本沒有看清她的動作，槍就已經在她的手上了。
剛才顧念的位置明明比他還遠，但是他都沒來得及反應。
徐陽可以肯定，即使是傅隊，即使是汪隊，也不一定能有顧念剛才的表現。
而雖然和顧念交往不多，但是顧念給他的印象絕對不是個熱心的人，甚至有點冷情冷麵的。
剛才那幾句話，如果是汪隊來說，他們會覺得有信服力，畢竟汪隊就是槍林彈雨中走出來的，可是換做顧念，他卻感覺到了深深的觸動。
因為那些話里透著濃濃的無能為力的哀傷。
就像是她曾經親眼見過那些在槍聲中倒下的人一樣。
但是這種無能為力卻不讓人喪氣，那是雄厚的悲壯。
他們這些人永遠都不停地在生死邊緣徘徊，而顧念的話，給了他們最悲慟的輓歌和最昂揚的鬥志。
可是她明明還這麼年輕。
徐陽沉默了許久，顧念的話給他的衝擊太深，他揉了揉額角，有些無力的沖著小謝說道：「你回學校繼續學習吧，有意見么。」
小謝眼眶通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滿臉是淚了：「是，隊長。」
徐陽嘆了口氣，目光轉向了其他幾個新人。
他們渾身一個激靈，立馬扎了馬步擺好了端槍的姿勢，比剛才不知道認真了多少，只是眼眶都是紅的。
刑警隊隊長辦公室。
傅景鑫抱著一堆文件急匆匆的走進來，看到了趴在窗子上，一臉安靜的顧念的時候，神色陡然一松。
他把資料放下，快步走過去，拉過顧念的胳膊開始檢查她的手：「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你要嚇死我？那槍是能去搶的嗎？你怎麼不上天？」
傅景鑫剛剛開完會，就看到徐陽站在會議室門口，神色凝重的望著他，等到聽徐陽把事情的經過說完，傅景鑫已經恨不得抓顧念過來狠狠罵一頓了。
一個女孩兒，怎麼膽子這麼大？
顧念無辜的動了動手指，白皙的雙手凝白如玉，只是在左手的手心上有些疤痕交錯，不太完美。
傅景鑫被她氣笑了：「你知不知道局裡要給你頒發見義勇為獎？」
「大可不必。」顧念擺了擺手，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警局的辦公室里全是木質的椅子，連個軟椅都沒有。
「你來找我什麼事？」傅景鑫簡直拿她沒辦法，從她剛到H市開始，見義勇為多少次了？幸好這次沒受傷。
顧念眨了眨眼，開口說道：「我要去京城一趟。」
「又去？」傅景鑫一愣，是要跟魏老一起去京城？
他想起了何雲芳在拜師宴上跟他說的話，神情慢慢凝了下來。
顧念拜了魏老為師，也就意味著以後她肯定會去京城發展，那也就意味著，顧念徹底不需要他和父親了。
姑姑和奶奶一直在他們家裡橫插一手，讓念念有家不能回。
他這副表情就像天要塌下來了，顧念抿了抿唇，思索了一會兒說道：「哥，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傅景鑫怔了一怔，認真的說道：「你開口。」
從顧念回到傅家開始，就從沒有提過什麼要求，而偏偏在何雲芳和他說了那些話之後，她來找他幫忙。
不管是因為想要安慰他，還是因為真的有事需要他，傅景鑫都覺得心中很暖。
顧念低著頭，手指無意識的在扶手上輕輕劃過：「我去京城的這段時間，奶奶一個人，我不放心，所以你能不能幫我，保護奶奶。」
保護？
傅景鑫作為刑警隊隊長，對這個詞在熟悉不過，如果只是因為顧念暫時要去京城，那麼她最多應該會說，幫忙「照顧」。
為什麼是幫忙「保護」？
「你是有什麼猜測嗎？」傅景鑫一點都沒有懷疑顧念的判斷，甚至已經在思考要怎麼假公濟私調動人手了。
顧念搖搖頭：「沒有。」
傅景鑫有些無奈，伸手在她額前輕輕彈了一下：「知道了，你放心。」
顧念有些怔愣，她沒有理由，沒有證據，甚至沒有一個前因後果，但是傅景鑫身為刑警隊隊長，卻一口答應了。
她低下頭，精緻的眉眼中像是化了一場柔和的春雨。
H大。
走進校門的時候，顧念的手機震動起來。
她拿出來看了一眼，是墨子染髮來的一條訊息，說東西給她寄到校醫室了，讓她去拿。
顧念無語了兩秒，敲了個訊息通話過去，墨子染很快接了起來，他那邊有點吵，像是有什麼儀器在運作。
「你寄到校醫室幹什麼？」顧念的腳步加快了些，有些咬牙切齒。
墨子染有些無辜：「你上次聯繫我的時候就用的那個IP，還用了挺多次，我翻譯了之後就順手寫在快遞單上了。」
「.……」
要收件地址，長了嘴不會問嗎？
翻譯IP是什麼操作？
校醫室的門開著。
顧念走進去的時候剛好聽到了白鶴軒和向東打遊戲的聲音，他們看到她進來，十分不容易的抽出了空打了個招呼：「顧念念，來上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