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她是咱頭兒的親妹子
病房外，顧念靠著牆站著，身上的的雨水已經幹了大半，頭髮貼在臉側，眉眼低垂著看不清色，精緻的側臉清清冷冷的，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兒。
剛才霍祁嚴站在她對面低頭看她，一句話都沒說，顧念卻退出了病房。
像她這樣的人，要相信一個人，比要她的命還難，更何況事關何雲芳。
「剛才是誰報的警？」
熟悉的聲音讓顧念下意識的抬頭，傅景鑫也幾乎同時捕捉到了她，即使病房門口圍了很多人，顧念也是最顯眼的那個。
「三金師兄，你可能要避嫌了。」唐昕沒想到來的人居然是傅景鑫，她說話的同時看了一眼顧念，秀氣的眉頭皺著好像很為難。
傅景鑫沒理會唐昕的話，他單手脫了外套，走到顧念面前的給她披上，一邊扣扣子一邊檢查她的情況：「怎麼淋了雨？出什麼事了？」
唐昕抿了唇，手指用力扯著裙擺，指節泛白。
她今天第二次被人無視。
高夏不屑的掃過去一眼，冷笑道：「顧念剛才給我奶奶餵了毒藥差點害死她，你打算光明正大的徇私嗎？」
鄒白薇對跟著傅景鑫一起來的警察說道：「你們看到了，這個人跟兇手有關係，你們要主持公道！」
徐陽把錄音筆交給另一個同事，走到傅景鑫旁邊坐了幾個手勢，在看到傅景鑫回過來的眼神時清了清嗓子：「報警的人請說明一下情況，其他人做個筆錄，暫時都不要離開這裡。」
「還用做什麼筆錄？人證物證俱全，大家親眼看到是這個小賤人喂我媽吃了葯！」鄒白薇把徐陽的動作盡收眼底，鐵了心要把這事鬧大，聽到她的話圍觀的人都紛紛點了頭。
「就是她給那個老太太餵了葯！」
「小小年紀心思這麼壞，聽說那個老太太是她親奶奶！」
「那得多大仇啊！」
傅景鑫上次已經領教了高家人的作風，這會兒聽到他們的話更是怒不可遏：「你們說話要負責任！」
「三金，按照規定你現在應該退出這個案子。」鄒白薔彷彿根本沒有收到剛才那些變故的影響，依舊從容大氣，她看著傅景鑫語帶指責，彷彿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小輩，「你看看你現在還有一點刑警的樣子嗎？！」
唐昕悄悄退出人群，撥了個電話出去：「傅姨，顧念殺人了。」
電話那頭傅應婉翻書的手停頓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你說顧念幹什麼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只是現在來了很多警察，三金師兄也在，好像這事對他影響挺不好的。」
傅應婉一聽這事連傅景鑫都扯進來了，急忙拿了包就要走，程秀容看到她的動作急忙問道：「出什麼事了？」
傅應婉冷笑一聲，停下要走的動作開始撥電話：「哥哥的那個女兒犯了事兒把三金牽扯進去了，我先讓他們局長把三金叫回去，等會兒被連累了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走廊盡頭的辦公室。
徐陽正在給丁原做筆錄。
傅景鑫推門走進來，一向堅毅的神情也生了些疲憊。
門口的人全都一口咬定顧念給何雲芳下了葯之後何雲芳的心電圖立刻出現危機，而顧念只是盯著病房的門一言不發。
傅景鑫拿過筆錄看了一遍，語調微沉：「丁主任，你確定是因為顧念的葯，病人才陷入危急的？」
丁原把眼睛摘下來擦了擦，重新戴上后鄭重的說道：「因為顧念小姐的動作很快，我無法確認那到底是什麼葯，但是何女士的病情確實因此急轉直下，雖然我在的話依舊可以保全病人，但是這種行為確實應該譴責，而霍醫生搶去了這個病人，我現在也沒辦法確認實情。」
病房門再次關上后徐陽才開口：「頭兒，上面已經下了指示讓你立刻回局裡，禁止參與這次案子，我們現在怎麼辦？」
看到傅景鑫的臉色更差，徐陽壓低了聲音：「門口的是唐家人，他們是鐵了心要追究到底。」
半個小時后，傅應婉踩著高跟鞋到了現場，她一眼就看到了陪在顧念身側的傅景鑫，雙唇上塗著冷艷的口紅，說話時自帶威嚴：「三金，你還不回警局？沒收到通知？」
傅景鑫沉默不言，英挺的眉頭緊皺，是誰把傅應婉叫來的？
傅應婉環視了一圈，目光在掃過鄒白薇的時候停頓了一秒，壓下了一抹不快，最後看向鄒白薔的時候語氣溫和了不少：「白薔，這件事我們一定會跟你們家一個交代，我已經找了檢控方提起訴訟，證據確鑿，要不了幾天就能結案。」
鄒白薇被傅應婉剛才的那一眼刺得慌，傅應婉根本瞧不上她。
「你們不在意那個丫頭就好，」鄒白薔看上去很輕鬆，她瞥了一眼牆角面無表情的顧念，「等到開庭，她會連個律師都找不到。」
唐昕站在高夏側後方，在看到高夏臉上止不住的笑時微微低下頭，勾了勾垂在肩側的長發，心底湧上了一股快意。
手術室燈滅。
從剛才就一直沒有動過的顧念第一個衝到護士跟前：「她怎麼樣？」
高夏也衝過來擠開了顧念：「你別假惺惺，我奶奶沒事吧？」
護士是剛才跟著霍祁嚴一起來的人中的一個，她像是根本沒聽到高夏的問話，只是對顧念說道：「顧小姐放心，手術很成功，霍醫生正在檢測是否有併發症。」
顧念緩緩呼出一口氣，低聲道：「謝謝。」
徐陽走上前：「顧小姐，你現在必須跟我們走一趟了。」
警局刑訊室。
整間房中只有一盞燈，顧念坐在一張木質椅上，面無表情的垂著眼，側臉的弧度倨傲冷淡，一雙眸子幽深荒蕪。
徐陽給顧念倒了一杯水，然後坐回對面的位置上，心裡有無數句髒話想罵。
上面不斷施加壓力讓他用最短的時間逼顧念招供，這種事他們在局裡見得不少，一眼就能看出是惹到了上面的大人物。
旁邊一個小警員看到徐陽不停嘆氣，不解的湊過來低聲問道：「徐哥，直接讓她畫押不就行了，這事我熟！」
徐陽一腳踹過去：「熟個屁！這是咱頭兒的親妹子！」
警局門口，傅景鑫靠在車邊接電話。
傅應深在外出差，正在趕回來的路上，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喘：「我就知道你們兄弟幾個靠不住，念念在你的地盤上被人欺負了，你是幹什麼吃的？」
傅景鑫狠狠吸了一口氣，這事實在窩火。
傅應婉和鄒白薔抓死了他刑警的身份，光明正大的阻斷了他和這個案子的聯繫，這個虧他只能硬吃。
掛斷電話，傅景鑫扔了煙頭，來回重重碾了幾下。
調出手機聯繫人，開始編輯簡訊：「三水，馬上回家。」
與此同時。
H市金江岸邊的獨棟別墅區里，一輛紅旗H7停在門口。
褚江行把外套拿在手上就出了門，司機已經幫他開了車門，褚夫人追出來：「你五點的飛機，現在要去哪？」
褚江行關上車門，聲音低沉：「天都快塌了！」
審訊室休息區。
鄒白薔和傅應婉坐在僅有的兩個軟皮沙發上低聲交流什麼，鄒白薇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她隱約能聽到兩人的聲音，但是有很多辭彙都不太懂，她一直保持著得體的笑容，偶爾還跟著點點頭。
傅應婉掃了她一眼，勾起了一抹不明的笑意。
鄒白薇的表情幾乎凝固。
她攥緊了衣服，沖著徐陽語氣不善的說道：「你們什麼時候才能定她的罪？」
徐陽不易察覺的皺了皺眉，如果之前是因為傅景鑫他才毫無理由的偏袒顧念，那這會兒他是真的覺得這事有蹊蹺了。
顧念是怎麼和這種人一起生活這麼久的？
他正要開口，一個穿著警服的男人步伐匆匆的走了進來，傅應婉和鄒白薔立刻站了起來，鄒白薇雖然不清楚但是也跟著起了身，打量著走進來的警官。
這個人大概四十歲上下，警服穿的一絲不苟，肩章上是一枚橄欖枝，旁邊圍著五角星。
來人是總警監何長勝。
「何局長。」
傅應婉和鄒白薔相繼打了招呼，鄒白薔和他更熟一些，這次也是她出面去找的關係：「何局你怎麼親自來了，我還說晚些請您吃個飯。」
何局長擺擺手打斷了她的話，沖著徐陽劈頭就問：「顧小姐呢？」
徐陽心裡一個咯噔：「局長，這件事可能另有隱情。」
何局長有些急，一邊往審訊室里走一邊說道：「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
顧念沉默的坐在椅子上，這會兒聽到聲音才抬眼看過來，何局長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她一番。
她身上穿著的衣服有些破舊，襯衣還卷了邊，袖口墜著幾根線頭，雖然她相貌過人，但是怎麼看都是個鄉下丫頭。
但是怎麼就把天捅破了呢。
「顧小姐，請您跟我來。」
顧念有些疑惑，這個人是為什麼來找她？
眼看著何局長帶著顧念要走，鄒白薔忍不住開口叫住了他：「何局，這是要帶她去哪？」
何局長壓低了聲音，沒了往日的親和：「上面要見她，你們好自為之。」
鄒白薔居然從他的話里聽出了些埋怨和撇清干係的味道。
傅應婉擰緊了眉，上面是誰？這件事怎麼會牽扯到上面？
鄒白薇還沒回過神來，剛才的事情超出了她的認知。
徐陽閃身出了休息室，撥了通電話出去：「頭兒，情況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