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三月三
從局裡領了一把手槍和兩個彈匣,陳清河換上一身常見的粗布衣,把半長的頭髮紮好,戴上帽子,回到異事局專用「登陸區」隨便找了個「閑置」的隔間,他反鎖門,喚出光幕。
兩個位於最底層的光點,單從外觀上難以分辯。
所謂的「笑傲江湖副本」和「末日世界副本」全都是降臨者們自己取的,在光幕上只顯示是序列一和序列二;
序列一代表「笑傲江湖」。
序列二自然是新刷出的「末日世界」。
「系統,進入序列一世界!」
陰暗的隔間里,陳清河話音落下,忽的化煙一滾,隨著一陣扭曲的空氣消失。
………
嵩山以北,一片鬱鬱蔥蔥的山坳里。
兩山掩映,翠綠的山竹隨風搖曳,一片映著青綠的池塘忽「咚——」的一聲響,一個人影從池子里爬起,他滿身淤泥和浮萍,很是狼狽的抖了抖身。
舉目四望,只見青樹翠蔓,人立其中,如碧海獨舟。
「這又是哪?」
自然沒有人回他,系統又沒有出所謂的「副本地圖」。
不過他見不是落在少室山,輕舒一口氣,聽耳畔溪水咚咚,忙跑到河邊脫了衣服,把一身淤泥和斑斑點點的綠浮萍洗乾淨。
瞧天色是上午,看周圍山竹伐痕,應該距離人煙不遠。
陳清河匆匆洗完,又抖了抖粗布服,胡亂套在身上,小心沿著山路走,大約半小時,總算看到官道。
衣服幹了大半,只是模樣狼狽,他拄著一根木拐子,作不經意狀小心地從一隊路過的腳夫那套話,得知這裡是距離嵩山不遠的偃師縣,嵩山北面大約十里地外。
………
偃師縣,西街。
已是落日時分,街上人流漸少,陳清河在縣裡轉悠很久,又回到西大街,理了理髒兮兮頭髮,撣了撣的粗布上胡灰,毫不猶豫踏進一家香燭商行。
用關中話問:「掌柜的,你這裡招夥計?」
商行掌柜見陳清河,眼睛一亮道:「你是關中人?」
陳清河陪著笑臉,道:「俺關中戶縣人。」
掌柜問:「可會使刀?」
陳清河憨厚的撓撓頭,「俺不會使刀,只會兩手莊家把式,所以做不成刀客嘞。」
「那會趕驢車嗎?」
「驢車梆子打小就會的本事。」
「行,明日商隊要去荊楚,這趟貨急!」掌柜猶豫半響,又問道:「一個月八百文工錢,做不做?」
陳清河紅著臉猶豫問:「包吃住么?」
「包!」
「好的很,好的很,掌柜現在有活就吩咐,俺這就去做!」陳清河連連點頭,挺起結實的胸膛,同時用眼神看向櫃里糕點,咽了咽口水。
「福生,帶他去後院幫忙裝貨,晚上安排睡你那。」
………
………
「李福,你也忒能吃了!」名叫福生的夥計看陳清河吃了七個饅頭,咂舌。
「俺就是太能吃,給俺爹趕出來了。」
陳清河就著鹹菜和清水,把嘴裡黃饃饃咽下,憨憨的回了一句。
招工已經過去兩天。
現在他們隨商隊已行至西峽縣,準備在老鸛河渡口卸貨,登船沿河一路飄到丹江,而後繞過龍門抵達武當。
一路還有很多像他們這樣的商隊,也都在老鸛河渡口排隊。
正午時。
一名姓鄭管事招呼眾夥計搬貨上船。
陳清河扛起兩包用油紙包好的香燭,健步如飛,這般表現很是惹管事喜歡,雖然吃的多一點,但吃苦肯干,不像福生那幾個夥計,總是找各種理由偷懶。
………
船是內河廣船。
貨物堆在里艙,就連甲板都堆滿新鮮、袋裝好的瓜果貢品。
「人可多真多!」
「武當現在什麼貨都好賣。」
「道士可真有錢吶。」
「可不是,聽說龍虎、茅山的天師都來了。」
「陛下也到了商都,大軍開闢,說本來要改道去嵩山拜菩薩,但和尚們說菩薩不見俗塵。」一個黑牙漢子嘖嘖兩聲,又道:「沙門現在可硬氣哩!」
「畢竟少室山佛祖顯靈,陛下只派臣去,而今道教這卻御駕親臨。」
「陛下崇道,世人皆知。」
「和尚們不喜正常。」
一群書生模樣的青年,其中一個穿道袍的人,飲了口酒,拂袖而起,道:「佛本夷狄之人,與中原言語不通,衣服殊制。口不言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王之法服,不知臣君之義,父子之情。」
「以此骨付之有司,投諸水火,永絕根本,斷天下之疑,絕後世之惑。命殺天下摩尼師,剃髮令著袈裟作沙門形而殺之。」
「錢兄,慎言。」
道袍書生的友人大驚,慌忙朝四周拱拱手告罪,而後攥住醉書生逃回了內艙。
陳清河和其他夥計一起,蹲坐在甲板角落,披著一件爛襖子,枕著雙膝休息,不過耳朵卻支起來,聽船客們交談。
隨著越靠近荊楚,崇道氛圍越重,官府、百姓都對於道教三月三盛世相當重視。
佛教大興,相當多道信士動搖。
船隨波而行,速度比岸上快很多,天黑時已經到了丹江支流,作為水利樞紐,大湖也是的江口千帆同行,河岸沿途多磨崖石刻,水面寬闊,風浪大,有濃霧起。
廣船靠岸,不少人下船去岸口尋歡,而陳清河夥同管事等人留船看貨物,對付一夜。
又一日清晨。
船上走了些舊客人,也多一些新客。
陳清河照例審視,這回卻發現不同,其中兩個盛裝道士,頭頂閃著淡淡紅光,隨著他凝視那片紅,系統提示音起:「階位判定2.841,擊殺可獲取1.301靈點。」
陳清河不留痕迹低下頭,同時注意到;
上船的不止兩個道門高手,還有三個疑似降臨者。
那三人穿著雜色盤領衣,戴著四方平定巾,兩男一女,從外觀上看是尋常江湖人,不過他們穿的鞋子太奇怪了。
款式仿古,但居然是塑料底的。
陳清河咧露出一口焦黑的牙縫,用關中話對身邊的管事,問:「鄭管事,俺們這趟給武當送完香,可以留下看看熱鬧不?」
「是啊是啊,我也想看神仙哩。」福生應道。
「自然等三月三再回去,不過,神仙哪有如來佛祖厲害,我跟你們說——」
鄭管事嘬了口糊糊,新夥計的問話撓到他癢處。
幾日相處,管事幾乎任何話題都能扯到「佛祖顯靈」上,然後吹噓自己親眼目睹,是如何震撼,他在五佛山頂遙望天魔和佛祖鬥法如何如何。
如此,果然引來那兩道人的目光。
其中一人,冷哼一聲不理,但稍年輕的那位則走了過來,他上衣仙褐法帔,帔令廣四尺九寸,明顯是上清道士。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
「大道君西出函谷關,到天竺的迦毗羅衛國,此國王后名曰凈妙,大道君乘其白日午睡之機,化為日精自口而入,居胎十月,於第二年的四月八日夜半時分自左腋而生,墮地即行七步,此人便是佛教祖師如來。」
「你說一般神仙不如佛祖厲害,是也沒錯。」道士對鄭管事說。
「啊這——」
鄭管事端著碗,吹噓到一半的話,隨粥咽了下去。
………
太和武當山下,均州城。
絡繹不絕的驢車從丹江碼頭拉著貨物進城,人行其中,遠遠朝城門望去,商隊就像螞蟻搬家似的排成一列列長龍。
陳清河站在驢車旁,憨憨的朝兩位上清道士賠笑。
而驢車上的鄭管事則像霜打的茄子,無精打采,任誰被道士連續一日不間斷的口傳教義,念誦道經,也頂不住。
霞光漫天時一行人才入了城。
鄭管事連連拱手,送別兩位道爺,這才一臉晦氣招呼陳清河等夥計用板車推著貨物朝城西集市而去,期間福生告訴陳清河:夥計們的苦日子來了。
………
果然如福生所說,鄭管事吝嗇,只雇三個挑夫,由眾夥計幫忙,準備明日由夥計作兩腳馬,從山腳一路背著貨物登山。
時間已是二月廿八,離三月三真武大帝的壽誕不過三日。
均州城裡張燈結綵,家家燒香祈福,整個城區始終籠罩在一股蒙蒙的白煙中,而陳清河一路行來,至少發現十幾個疑似降臨者,其餘如他般偽裝很好的,恐怕更多。
期間抽了半個時辰回趟現實,匆匆瀏覽下論壇;
有玩家發帖號召,大夥在九里崗客棧集合,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過去,而閩江軍區的集合點則在核桃園,他自然不打算過去,準備混上武當。
而阿珍和李作煌才到陝西上洛,快馬加鞭,也要兩三日才能抵達,不知道趕不趕得上。
就這樣,轉眼已至,三月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