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東方不敗
東風料峭客行遠,落葉夕陽天際明。
南陽府城西門。
陳清河內襯道袍,外穿齊全的防刺服,頭戴戰術頭盔,背著漆黑閃著油光的步槍,手槍則放在觸手可及的前跨。他騎在一匹烏黑駿馬上俯瞰城門郎岳一江,鄭老西和他同站在一列,白童子花花則在一旁。
對於陳清河要離開,花花似乎想跟著,在遭拒后,只沉默的把三片藏好的奧利奧給他。
「到時回來再給你帶好吃的。」
對坐下童子自然笑臉,很快又朝城門郎拱拱手,道:「有勞岳統領照顧一二,某去也!」
「唏聿聿——」
躍馬揚鞭,群騎鳴啾啾。
一行十二眾順著官道朝西去,跟在陳清河身後的是關中刀客。
不同於混江湖的,這些人都是背井離鄉外在討生活的關中人,之間千絲萬縷,在外受雇於富人、村鎮、官府賞金、府兵剿匪等,是股有別於江湖門派的民系勢力。
他們馬背上都掛著兩把鋼刀,一長一短。
陳清河問過鄭老西,區別於那些主流練真氣的江湖客,關中刀客更注重搏殺技巧,且練外功的多,因為很多人是明軍的破落戶,或者軍戶庶子之類,沒有田地可耕種,只能賣命討生活。
這群刀客為首是一個瘦嘎嘎的老頭,叫李福。
李福使的是一柄瓦面細刀,人看起來傻傻的沒什麼戰鬥力,不過陳清河在見到這老頭使一招「壁虎游牆術」貼著地像蛇一樣扭開他投擲的石塊,而後欺身上前,抵住他脖頸后。
收起了輕視。
七步之內,他估計連手槍都來不及掏。
趕路的速度不快,非是馬不好,而是陳清河騎術不太行,總拱著個屁股,待到落日,眾人才不過行至南召鴨河口水渡,期間也有碰到一些行人,不過大多看見清冷冷的刀客們,選擇避讓開來。
勒馬停蹄,陳清河舉目四望。
半山道側,是一間離渡口不遠的破驛站,矗在山風中的布幟上書;「南召西崗驛站」
獵獵作響。
「頭家,裡面有江湖人!」
李老福踱馬上前,低聲道,指著棧外幾匹餓慘的馬兒,馬鞍製作精美,卻髒兮兮的,有匹馬蹄鐵都脫落了一個,馬屁股上也血糊糊的,似乎是劍傷。
像這般做派,幾乎只有江湖客,只有他們才這般不愛惜馬兒。
「知道了,大夥都小心些,輪流值守,可別睡太死。」
陳清河下了馬,身形一歪,好容易才沒跌倒。
兩股戰戰,幾欲先走,卻腿麻使不上勁,面對刀客們的目光,只好解釋道:「沒怎麼騎馬,腿有些酸軟,見笑了。」
「頭家是富貴人嘛!」
「像你這般富貴之子,為人簡默,而慷慨好施,我等哪會取笑。」
「馬三樂,你給頭家舒舒筋。」
「不用,不用。」陳清河擺擺手,剛拒絕,就見李福解釋道:「似這般經絡氣血運行不暢,馬三樂很有經驗。」
一個方臉漢子跳下馬,走到扶著馬背的陳清河身前,拱拱手后蹲下,把陳清河右足踏於膝上,布滿粗繭的雙手在大小腿前後搓滾,對著幾個位置以拳骨按壓,很快酸麻漸去,一股熱氣自生。
「頭家好身體!」
摸骨術是外家練法的基本,只簡單揉搓就知道其身體強健,由此可知,頭家只騎二三十里地就這般,看來騎術比大夥猜想的還要差,全憑身體扛著。
一行十二人入了驛站,留三人照顧馬匹,九人走進棧內。
只是似乎他們來的不巧;
大廳里氣氛有些微妙,有兩邊人對峙著。
一方是七八個面惡的江湖客,一方則是頭戴面紗的紅衣女人和一個中年人。
中年人面如紅棗,長髯垂胸,披著件團花大氅,站在那如一座山般穩,顧盼間,睥睨自雄,顯然是一個慣於發號施令的人。
只是奇怪,這般人物每當把目光對向那身穿紅衣,異常高挑的女人時,就有些過於尊敬。
甚至有些懼怕的樣子。
陳清河等人坐在角落,他慣於觀察人的小動作,正在考慮這中年人和女人他們的關係時,忽的那戴著面紗的女人轉頭朝他看了過來,似乎好奇他一身裝扮,有意無意審視他。
只這一眼,陳清河心底猛地一突,悄然摸向手槍。
「你們也是要去少林寺看佛寶啊?」
七尺高的女人不管中年人和江湖客們的對峙,旁若無人的走近,居高臨下審視陳清河,她眉眼很精緻,根根睫毛似乎都專門打理過,只是蒙著面,看不清長得如何。
「不知夫人有何事?」
陳清河沉默,李福只好代為詢問,卻不想剛開口,那衣著精緻的女人就蹙起眉頭,清冷的聲音響起:「掌嘴。」
下一刻,還在和江湖客對峙的中年人,身形一個恍惚,如大鵬展翅般躍至刀客間,伸手就朝李福臉上扇去,蒲扇似的手掌帶起凄厲的風聲,毫不懷疑這一巴掌能把人抽死。
「鏘!」
老福頭藏頭縮頸,同時反應也不慢,手裡瓦面細刀出鞘,朝著中年人手腕割去。
長髯中年掌勢一改,一股異力噴涌,盪開細刀,五指成鉤就朝老福頭面門抓去,同時左手探出,其指骨向內略彎屈呈爪形,按向老福頭腹下,這要被抓實,被他雙臂一展,撕扯開來,怕不得骨骼碎裂,肝膽外露,如虎撲牛般。
老福頭面對上下夾擊,只能腳下一錯,身形往下一伏,似只猴子般滴溜溜兩跳蹦開。
同時,一眾刀客紛紛抽出鋼刀,想也不想,問也不問,劈頭蓋臉就朝中年人斬去,快刀四把,舞起的刀光形成一道亮銀匹練,分左右、上下圍剿。
老福頭也悍勇非常,爆退一丈,雙腳落地也不等站穩,反身急旋,只手一撐,貼著地,右手反握細刀,如一隻大蟒般躥出,刀尖直指中年人膝盤。
一眾刀客,面對突然襲擊,沒有半點留手的打算。
陳清河所有目光都聚在那紅衣女人身上,當他看到這個身形異常高大的女人伸出白皙的手時,心裡「咯噔」一聲。
「快回來!」
大喝一聲,他迅速端起步槍,黑黝黝的槍口對準這對看似夫妻,實則上屬下關係的男女。
迫開長髯中年,眾刀客正欲合圍剿殺,聽聲后紛紛躥回「頭家」陳清河身邊,只是奇怪他為何端著這桿沒見過的奇形火器,就大明的鐵棒雷飛,除開幾十桿近距離攢射,否則身法好的人要躲開不難。
就算如三眼銃這般碎鐵砂大範圍利器,也只有一擊之威。
且等你點燃火繩,一些暗器好手已經用飛蝗石后發先至。帶火器闖江湖,又不是兩軍對壘,亦或者千軍圍剿高門大派。
「上官堂主連窮苦刀客都對付不了了嗎?」
東方不敗捏著根針,細聲細語,一雙眼睛卻盯著陳清河瞧,觀其表情,問道:「你認得我?」
「日出東方,唯我不敗,東方教主大名如雷貫耳!」
陳清河手指虛按在扳機上,面上無懼色,反而鬱悶自己倒霉,這方世界大BOSS出門就遇到,也不知是好運還是倒霉。
今天一個不慎,怕要被針戳死。
「你不怕我?」
聽到陳清河說出「東方教主」這四個字,一眾棧內江湖客嚇得面無人色,就連悍勇的關中刀客也臉色灰白,攥緊的鋼刀都有些抖,概因這名字太具威懾性了。
望著朝自己問話的古代變性人,陳清河抑制住開槍的衝動,回道:「東方教主欲上少林?」
「是。」
「巧了,我這趟也要去少林,不過不是看佛寶,而是去送信。」
「老福,我胸口夾層有兩份書信,幫我拿出來。」陳清河端著槍不動,這趟要是自己一個人,說什麼也先開槍再說,突襲掃射,大概率是能打死東方不敗的。
只是這回一眾刀客在,且距離太近沒把握。
當然更多是陳清河突然有點其他心思。
「此是令狐沖親筆,寄給身在少林任盈盈的書信。」
只一句話,就讓站在那的東方不敗頓住,眼神也首次從指著自己的槍口上移開,望向李福手裡的厚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