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劉慧蓮的老公就是當年……當年撞死簡商父母的那個……肇事司機?」
楊潔瞪大眼睛,一臉對這個消息接受無能的震驚表情。
言笑理解似地看著她,心想自己當初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也不過就是這種見了鬼似的表情吧,誰也不會想到,看上去淳樸善良的劉慧蓮,竟有一個這樣喪心病狂的丈夫,而這個喪心病狂的男人的妻子在身陷囹圄時,自己竟然還救過她。
心裡感慨半晌,言笑還是忍不住搖搖頭,這世間孽債情緣,還真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啊。
「那你是怎麼想的?真的不打算告訴簡商了嗎?」似是看出了言笑神色中的糾結,楊潔沉吟著,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我也不知道。當時那個場景下沒有直接告訴他,是怕他一時不能接受,你不知道,他曾經因為父母去世的刺激,得了嚴重的抑鬱症,我就是……怕他難過。」將男人流淚的臉趕出腦海,言笑低著頭輕聲說道。
「那你有什麼計劃嗎?我知道你肯定不會就這麼放棄這個線索的。」了解眼前女孩看起來有多柔弱,就有多倔強,楊潔知道,言笑如果認定了要做的事,肯定就不會半途而廢的。
言笑讚賞地看了這個深知自己的夥伴一眼,才又說道,「我告訴趙田路,那人可以讓他去殺別人,反過來,如果他這樣要挾逼迫,那人也可以殺了他,我告訴他們,可以想辦法幫他們擺脫劉喜,但前提是,不要再提這筆錢,也先不要對別人提起他們和鑫源的糾葛,而且日後有需要證人指控鑫源時,他趙田路必須出場作證。」
楊潔卻疑惑了,「他們怎麼會聽你的?」
「眼下鑫源說把他們綁了就綁了,趙田路的心裡已經起了膽怯了,再加上文文還在劉喜的手裡,一時半刻,他應該是不會再折騰了。」一想到當時隔著門板聽見那個大眼睛的小女孩聲音凄厲地喊媽媽,言笑的心裡就覺得莫名的難過,「也不知道文文怎麼樣了……」
說起來,楊潔和那個孩子也算有過短暫的交集,想到當時那孩子還在渴望著和爸爸的團聚,如今卻因為自己的爸爸而被迫和父母分開,不知道讓人關到了哪裡,一時間,楊潔的心裡也忍不住有些唏噓。
「好了,別難過了,警察局那邊已經在查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線索的。再說了,那些人針對的也只是劉慧蓮的老公,能拿一個孩子怎麼樣啊對不對?」
聽了楊潔似乎有些道理的寬慰,言笑的心裡也像是好受了一點,「嗯,但願那個孩子能平安回到爸媽的身邊吧。」
「好啦,振作起來吧言小妹,你最近都越來越不像你了,以前的你可是很愛笑的,現在呢,總是皺著眉頭,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快趕上簡商那個中年大叔啦。」將言笑糾結在一起的手指分開,楊潔難得溫柔地輕晃著女孩的胳膊,開玩笑地安慰道。
然而她的這個玩笑卻似乎並沒有讓言笑開心起來,相反,一聽到那大叔的名字,言笑的表情反而更加沮喪了。
「怎麼了?」楊潔疑惑,卻還未等到言笑的回答,就見她欲抽回的手腕上幽藍的柔光一閃而過。
「這……這不是簡商手上戴的那個月光石嗎?怎麼你這裡也有啊?……你們倆在一起了???」
繼剛才那個爆炸性的消息以後,楊潔再次發出了一聲誇張的怪叫。
「什麼跟什麼啊!」言笑將自己的手從那張大嘴巴望著她的楊潔手裡抽出,又表情懨懨地解釋道,「之前大叔手上那個……是我送的新年禮物……」
見聽的那人瞪大眼睛想要再說什麼,言笑忙又打斷了她,「是我不知道這月光石的含義送錯了。後來怕避免誤會,一直想要回來,昨天大叔就把它還我了。」
只是這次還回來的手鏈,卻比上次她買時試戴的小了很多,大小也正好貼合了她的手圍。想來是大叔還之前按著她的手腕型號做了修改,難道是祝她早日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嗎?
言笑獃獃地望著那串沁涼地貼在皮膚上的小珠子,一時間,表情似乎更加黯淡了。言笑啊言笑,你不會是被上次那個意亂之下的吻擾得失了心智了吧?該醒醒了。
「喔……原來是這樣。那什麼,言笑啊,你還記得我跟你提起的那個留言的人嗎?這兩天一直擔心你,都沒有來得及去見他,不如我再跟他約個時間,你跟我一起去吧?」
似是看出了女孩眼中莫名的失意,楊潔的心裡也有些不忍,只好忙轉了話題。
言笑這才又勉強著眉眼彎彎地輕笑出來,打起精神對楊潔點點頭,「好,我跟你去。」
……
此時,一棟看起來有些舊的居民樓里,7樓,702。
石大柱看著眼前這個正離他遠遠的,又瑟瑟發抖著的小女孩,煩躁地抓了抓頭髮,「艹,真他媽後悔,攬這種事。」
前一天和另外兩個人帶著著小孩一起跑了以後,他又找人在村子里打聽了一下,才知道自己當時的預感不錯,那讓他心生警惕的兩個人竟然真的是警察。
眼看著上頭吩咐綁的人沒了,就只剩下這麼一個小孩,石大柱雖然心裡發怵,可還是給劉喜打電話說了情況。結果可想而知,毫無例外的,幾個人都被臭罵了一頓。
罵到最後,劉喜又再次發話,讓他們幾個務必看好這個孩子,然而那兩個人竟然當場借口有事,直接不義氣地把這事推給了他,他也是一時糊塗,急著向劉喜表功,想著不就一個孩子嘛,就直接應承了下來。
「去把桌子上給我收拾了!」翹腳坐在沙發上,石大柱氣不順地看著那嚇得一直哭哭啼啼的孩子,指著桌子上一堆的快餐盒啤酒罐,吼道,「哭什麼哭?哭的老子心煩,把桌子上給我收拾了,快點!」
雖不情願,但趙文文還是抖抖索索地抽搭著,小心翼翼地上前收拾起來。然而,此時的小女孩雖已能走會跑,手腳靈活,但終究也不過是個六歲的孩子,一個不小心,手裡一隻裝著剩菜和湯水的快餐盒瞬間就翻倒在地上,濺在了石大柱脫在沙發邊的拖鞋上。
聽到聲音的下一秒,石大柱一個飛腿過去,就將那嚇得又要哭出來的孩子利索地踢到了牆角,「你個死丫頭,你是不是故意的啊?別哭了!我真是腦子進水了,才會把你帶我這兒來!」
忿忿地說完,才光腳起了身,走到屋裡去接自己剛響起的電話。
「喂,寶貝兒啊!」
「……」
「什麼?你要來啊?……我去找你吧,正好帶你出去逛街,這兩天有活忙都沒見你,可想死我了……」
「……」
「行,那我現在過去,等我啊,親親……」
在屋內男人對著電話瞬間變了語調的背景里,趙文文扭曲著臉縮在地上小聲抽泣著,剛剛那一下讓她纖細的肋骨直直撞向了牆角,抽一口氣,都像是要了她的命般鑽心的疼。
臉上的汗水與淚水混亂交織,一片狼藉,伴隨著抽噎,女孩垂著頭,嘴巴無聲地動著。
媽媽,你在哪兒啊?媽媽……
然而,屋內響起的腳步聲卻一下子打斷了她片刻的思念。此時已穿戴整齊的石大柱,表情愉悅地吹著口哨從屋裡出來了。
「我要出去一趟,你老實待著,聽到了沒有?」惡狠狠的威脅一出口,石大柱就滿意地見到女孩又恐懼地縮起了肩膀。
「好了,不跟你廢話了,麗麗還等著我呢。」說完,男人便不再看她一眼,拿上鑰匙徑直出了門。
「哐當」一聲后,此時亂糟糟的單元房702里,就只剩下趙文文細小嘶啞的哭泣聲了。